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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懵:“你叫我什么……” 江還迷迷糊糊的,現實與回憶,真實與幻境,交錯疊加,他睜開眼,那雙燦然黑眸宛如孩童一般干凈而澄澈,他看著他,說: “阿呈……你站在這里,不要動……” “阿呈,我想你了?!?/br> 應呈的世界轟隆一聲巨響,突然坍塌,虛空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拼命閃爍,可他沒放在心上,反而向著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處奮不顧身地撲了過去,他斷斷續續地想起徐帆的話—— 「陳局應該反擊了」、「現場的血跡太大了,不像是一個人的出血量」、「陳局應該是經過搏斗,把對方也打成了重傷」、「失血五百到一千毫升」…… 他忽然攥起手,因太過用力而青筋暴起:“江還……你干了什么?” 江還因高燒而失去平日里的提防和冷靜,他毫無防備,卸下偽裝,像個孩子被猝然問及了至深的噩夢,于是眼眶里霧氣蒸騰,痛苦地掙扎起來,蜷縮成一團,緊緊揪住應呈的衣服,一遍又一遍:“阿呈……阿呈……” 然而他噩夢里,幻境里,乃至于回憶里都視作救贖,連想一想都要小心翼翼的人,只是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深深掐進血rou,額角青筋暴起,重復著問:“江還!你干了什么!” 用力太猛,甚至把一個高燒中陷入半昏迷狀態的人給捏醒了,江還皺起眉抓住他的手,白著臉:“應呈?” 然后他笑起來,顯得那么蒼白而又無力,卻處處透著獨屬于他的溫柔儒雅,他說:“你沒事了?” 應呈驟然清醒,迅速松手往后一退,依然皺著眉頭:“江還,你干了什么?” 他徹底醒了,艱難地爬起來,以為他問自己胸口這道新傷,下意識捂住傷口,搖了搖頭:“沒事?!?/br> 應呈直勾勾看著他,他卻率先躲開了目光,有些做賊心虛的嫌疑,于是沉默了一會,還是后退了一步,靠在墻上,冷聲說道:“陳局昨天晚上被人打傷,現在還在ICU沒脫離危險,以陳局的身手,他不會站著挨打,現場血跡過多,所以陳局很有可能把打他的兇手也打傷了,那個兇手……也有可能大量失血?!?/br> 一字一句,如刀如刃,字字珠璣。 江還愣了一下,然后放下了遮掩傷口的手,沉默了一會才問:“你以為……我的傷是這么來的?你不是在擔心我?” 應呈也沉默了一會,忽然笑了:“你從一開始就對我遮遮掩掩,不會要求我全身心信任著你吧?你對我說的話,有哪怕一句是真的嗎? 你傷成這個樣子,在暈倒之前還記得清洗我家,保證沒有DNA,你敢說你信任我嗎?說吧,你昨天晚上到底在哪?” 他垂首,嘴唇有些囁嚅,最后還是問:“陳局……是在哪被人打傷的?” “陳家弄的那個廢棄倉庫?!?/br> 那就對了。 ——昨天晚上,他就是在那里,以血換血,以心換心,換應呈這一身警服,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他不能確定陳強看見了多少,但他知道,打傷陳強的人會是誰。 “江還!說話!你昨天晚上在哪!” 他不敢抬頭,他怕看見應呈的臉他會失控,會忍不住把一切都和盤托出,可他不可以。 所以他只能低著頭幾乎把自己弓成一只蝦子:“不是我,跟我沒有關系?!?/br> “江還!” “我沒有不在場證明,如果你要問的話?!?/br> “那你身上的傷怎么來的?” 他再次伸手遮住這道差點致命的傷口,在應呈面前,他覺得自己是透明的,而接下去要說的話,讓他覺得羞恥。 他不得不撒謊,不得不利用應呈的同情心,也不得不貶低自己。 他說:“我想死?!?/br> 應呈一怔。 他一抬頭,眼淚真切的流了下來,有那么一個瞬間,他想自己要是從未存在過就好了,他從未如此強烈地希望自己死去,甚至迷迷糊糊地想,什么時候死呢? 是遇到應呈之前,還是遇到應呈之后? 還是遇到應呈之前吧,這樣,當自己于他只是個陌生人,死去時,應呈也不會被觸動一丁點神經。 但他沒有死。他還活著。他深愛著這個世界也深愛應呈,憎惡著欺騙憎惡著利用,卻依然只能說道: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以我……我沒想到,差點把自己捅死,也會給自己招來嫌疑。 所以,我不管做什么,都沒有辦法獲得你的信任,我怎么樣……都不是你的家人?!?/br> 應呈沉默。他此刻徹底清醒,終于想起自己養的這只田螺精,除了是個人以外還是個帶病的人,也想起了這個人,他有多敏感,多脆弱,犯病時又有多孤注一擲。 而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另一把無形的利刃,在這傷口上又捅了一刀。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回話,只聽一聲「應呈」,謝霖又急匆匆地闖了進來,看見這整整齊齊的房子先是一懵,看見沙發上那朵血之花又是一驚。 謝霖的突然出現讓江還更加暴躁瘋狂,他突然用激烈的語調揮手說:“你走吧!” “江還……” 他突然又頹然靠著墻跌坐下來,揪住自己的頭發遮住自己的臉,聲音嗚咽,仿佛剛剛突然的暴躁只是幻覺:“求你了……你走吧……” “江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