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

    馬杰里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臉。

    世界上最難受的事情，就是給了希望，又讓人絕望。

    何昔樂抿著唇，心中也十分難受。

    他聽著馬杰里的話，鼻頭一酸，看向病床上的小狐貍，感覺眼睛一片模糊。

    “我可以摸摸她嗎？”何昔樂問。

    “當然可以?！?/br>
    得到小團父親的首肯，何昔樂伸出手，輕輕用指腹摸了摸小團的小腦袋和耳朵的位置，突然，他看到小團被子下，有紅紅的什么東西。

    ——是何昔樂之前送給小團的吉祥結。

    她一直都有好好帶在身上。

    第080章 “不準分泌粘液?！?/br>
    何昔樂心中一疼。

    他看著病床上的這只小小的, 柔軟的，可愛的小狐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能沉默著一遍遍撫摸小團柔軟的毛發。

    突然, 病床上的小團發出一聲輕輕的“嚶”，身體略微動了動，似乎要轉醒。

    “小團？你醒啦？看看是誰來了？”

    馬杰里聲音十分溫柔，不過小團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何昔樂離得近, 清楚看到小團耳朵里流出黑色的血來，他驚呼：“小團流血了！”

    馬杰里一愣，立刻說：“我去叫醫生！”

    侍衛也眼疾手快, 點了病房內的呼叫按鈕。

    顯然, 馬杰里是對的, 親自找醫生的速度更快。這邊護士剛答應過來查看, 那頭, 馬杰里就已經風風火火, 帶著醫生過來了。

    何昔樂連忙讓開位置。

    醫生表情嚴肅, 上前查看了下小團目前的狀態, 并一直呼喊小團的名字，然而, 小團始終沒有睜眼，只含含糊糊叫幾聲, 聽起來有些難受。

    耳朵里的黑血流了一些, 并不多, 現在已經止住了。

    醫生轉頭跟護士叮囑幾句。

    護士立刻去拿醫療用品, 過來幫小團清理耳朵。

    安排妥當, 醫生這才對馬杰里說：“不用擔心, 是耳道內殘留的部分污血，現在排出來了，只要全部清理干凈就行。小團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營養儀器先不要撤，我這邊預約幾個項目，檢測一下目前的精神狀況，如果情況不錯，等她恢復意識，就可以回家了?！?/br>
    馬杰里：“……好?！?/br>
    醫生一頓，他抬頭，多看馬杰里兩眼，眉宇間也不禁染上一絲愁緒，低聲說：“我很抱歉?！?/br>
    小團性格活潑開朗，非?？蓯?，整個醫院的人都非常喜歡這只小狐貍，在知道小團身體狀況后，科內氣壓都變低許多，即便見多了這類生離死別，但依然有護士忍不住偷偷抹眼淚。

    醫生輕嘆一口氣。

    馬杰里苦笑道：“沒事，大家都盡力了?！?/br>
    基因紊亂和精神紊亂差不多，都是目前的不治之癥。

    雖然有專家特意成立小組，想看看是否能另辟蹊徑，但幾千年沒有攻克的難題，當然不可能是專家們隨隨便便就能成功的。

    只是小團是馬杰里的女兒，所以他特意忽略了這一點，總覺得還有希望，還有救。

    醫生又安慰幾句，去給小團開單子。

    何昔樂再次圍上前。

    說來也是奇特。

    每次何昔樂靠近小團時，小團隊反應就會大一些。

    馬杰里低聲說：“看來小團也知道閣下來了，正高興呢?！?/br>
    何昔樂聽到這話，卻覺得心中更難受了。

    他坐在病床一旁的凳子上，看醫院的工作人員忙碌地進進出出，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中祈禱小團能早點好起來。

    最后，檢測完畢，馬杰里和醫生聊完，又去補交了錢，終于得了空閑。他坐在何昔樂身旁：“抱歉，說著讓您過來看小團，卻沒好好招待您……”

    剛剛跑來跑去，馬杰里身上出了汗，下意識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不過很快想到何昔樂就在身旁，他尷尬地笑了笑，起身說，“我去給您倒杯水?！?/br>
    何昔樂：“不用，讓侍衛去就行?！?/br>
    馬杰里卻搖頭，堅持給何昔樂倒水。

    之后兩人坐著聊天。

    “當時是什么情況？”何昔樂問，“專家那邊，有給出確切解釋嗎？”

    馬杰里點頭：“給了，小團出事時，我剛好就在現場，報告我看了，用藥也沒有任何問題，確實是專家小組說的那樣，小團紊亂速度加快，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她畢竟還太小了，這樣的情況是正常的，而且……基因紊亂這種病癥，本來到了后期就是這樣，多活一天都是恩賜。我之前就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br>
    他視線始終看著地面，似乎是在回憶，將那天的情況說了。

    何昔樂心中酸澀，像是整顆心臟都浸泡在鹽水中，難受得緊。

    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會好起來的?！?/br>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了。

    “小團的情況比之前好了些……”醫生站在一旁跟馬杰里說話。

    何昔樂聽了些，發現兩人聊天更多的是專業詞匯，聽不懂。

    他索性托著下巴看小團。

    過了會，小團被何昔樂看醒了。

    她鼻頭動了動，在周圍嗅來嗅去，像是聞到什么，睜開眼迷迷糊糊看著何昔樂，還未認出人，就已經伸出爪爪，去抓何昔樂。

    何昔樂連忙握住小團的手，他轉頭說：“小團醒了?！?/br>
    醫生頓時過來查看情況。

    “藍藍?！毙F念道。

    何昔樂原本準備讓開，聽到自己的名字，遲疑一瞬，最終沒有松開對方的手。

    他輕聲回：“我在?！?/br>
    隨著何昔樂的回應，面前的小狐貍費勁兒睜開眼。

    “啊……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剛剛聽到爸爸的聲音，好像說你來了，我好想看看你，所以我拼命的睜開眼，睜開眼，結果真的看見你啦?！?/br>
    小團語氣中帶著笑意，她說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何昔樂，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但還算清晰，“爸爸告訴你了嗎？我、我快要走了?！?/br>
    何昔樂：“……”

    何昔樂差點沒繃住。

    “我們上次約好要在家里見面，但是小團不爭氣，沒法踐行我們之間的約定了?！毙F用腦袋蹭了下何昔樂的手，“藍藍不要怪我?！?/br>
    “不會怪你的?！?/br>
    何昔樂聽見自己這么說。

    眼淚蓄起來，又被何昔樂憋回去。

    ——小團都沒有哭，何昔樂也不能在小團面前哭。

    兩人緊挨著說了會話。

    小團平日里也在看何昔樂的直播，所以很有話題聊，不過她現在畢竟是病人，聊了沒多久就有些累，很快又睡過去。

    侍衛131見狀，上前一步，低聲說：“閣下，陛下那邊召您回去?！?/br>
    何昔樂點頭。

    現在時間確實已經不早了。

    馬杰里原本提議要出去吃飯，聽到侍衛的話，就沒再留。

    ——閣下能來這一趟，已經讓馬杰里十分感激，而陛下脾氣暴躁，隨時可能發怒，他怕閣下回去晚了，陛下會怪罪。

    “等有機會，我請您吃飯?！瘪R杰里說。

    何昔樂：“好?！?/br>
    他最后看了眼病床上的小團，“再見?！?/br>
    回宮殿的路上，何昔樂情緒低迷。

    侍衛們有些無措，面面相覷后，忍不住到何昔樂身旁，七嘴八舌安慰，但他們之前從未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即便是在殘酷的戰場上失去摯友，更多的也是獨自舔舐傷口，將那份回憶珍藏在心中，所以說出來的安慰聽起來干巴巴的，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何昔樂不想讓周圍的人擔心。

    他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回去，低聲說：“沒事?！?/br>
    太容易共情，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何昔樂收拾好心情，抬眸問：“陛下找我有事嗎？”

    “您出來的時間太久了?！笔绦l解釋，“而且馬上天就黑了?！?/br>
    何昔樂懂了。

    原來是讓他盡早回宮的借口。

    不過確實。

    現在天快黑了，大章魚也要開始行動了，再晚下去，確實會有危險。

    “何昔樂閣下，事情還未發生，您也不用太過憂心。畢竟小團也不一定會……”其中一名侍衛說到這里，含糊了聲，又道，“其實陛下也是基因紊亂——”

    “147?！币宦暤秃?。

    剛剛開口的那人頓時不說話了。

    何昔樂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