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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的神色里沒有他見慣了的對天家的崇敬畏懼,只有新奇,或者贊嘆,像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東西,時不時還有人舉著一個據說叫“相機”的東西拍來拍去。 時年說:“這些人是游客,來這里就是參觀游玩的,和大唐長安城的百姓每年上巳節去曲江邊游玩是一樣的?!?/br> 前方正好有個中年女人正舉著大喇叭介紹面前這座宮殿從前住著哪位妃子,而她又曾經得過哪位皇帝的寵愛,旁邊立刻有人附和,“我知道我知道!華妃嘛,《甄嬛傳》里都演過的!” 這樣的喧囂熱鬧,楊廣覺得,連上巳節時的曲江邊也比不上。 時年總和他說,她生活的地方和他的世界不一樣,他從前以為自己懂了,但直到這一刻才真的意識到,到底哪里不一樣。 就像她說的,這里最珍貴的不是可以讓黑夜亮如白晝的電燈,也不是聳入云霄、仿佛瑤臺仙宮的高樓,更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美食和衣服,而是這里的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庶民也能堂而皇之進入天子之地,沒有跪拜和臣服,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拍照,他就親眼看到一個小男孩在父母的扶持下坐在龍椅上哈哈大笑。 他追逐一生的至尊之位,在這里不過是供戲耍玩樂的東西。 除此之外,這里還是那樣的和平、安寧。 沒有戰爭,沒有饑餓。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沒有累累白骨冤死在河道上,沒有萬千征夫斷送在沙場前。 一切美好得仿佛圣人書中所描繪過的大同世界。 而正因為是這樣的世界,所以,她才不愿離開吧。 他終于明白。 夕陽西下,時年和楊廣立在景山之巔,俯瞰金光里的紫禁城。 偶一回頭,時年發現楊廣好像走神了,問:“你在想什么?” 楊廣沒有回答。 第122章 跨年 圣誕之后。最大的節日就是新年了。 今年跨年孟夏提議去她駐唱的酒吧過,“小年年來了這么久還沒看過我表演呢,到時候讓你開開眼界?!?/br> 時年早就知道孟夏在酒吧駐唱。很受歡迎。但她剛進來那幾個月忙于訓練,后來倒是稍微閑下來點兒了??擅舷淖源蜻M了7處,也不經?;厝コ枇?,幾次錯過。導致她到現在還沒現場看過孟夏演出。 她還在遲疑。孟夏已經在電話那邊道:“你不會又要拒絕吧?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圣誕節就說有事沒和我們一起過,現在跨年也不來嗎?” 圣誕節孟夏原本打算辦一個圣誕party。就在總部,東西都準備好了。時年卻說自己有別的事。硬是從集體活動里逃掉了。 當然。真實情況是那天她和楊廣在一起。白天兩人去了明十三陵,晚上一起裹得嚴嚴實實在三里屯軋馬路,感受了一番北京城“喪權辱國”(楊廣評語)的圣誕氛圍。 逛明十三陵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因為朱厚照的康陵就是其中之一,時年到了那里,看到墓碑和陵宮。想起當初和朱厚照從藏龍山到豹房的種種往事,表情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傷感。 楊廣見狀道:“這么沉痛啊,難不成這是你第一次來自己任務對象的陵寢?” 時年說:“我還去過茂陵?!?/br> 茂陵。 楊廣聽到這兩個字就額角一跳。再開口時聲音里的譏誚更重,“哦,還去了茂陵。那你去過我的陵寢嗎?” 時年聽出他不高興了,也知道他為什么不高興,但她這會兒心情也不好,懶得哄他,反而直白地懟回去,“我去你的陵寢干嘛。我看你這個活人已經看夠了,誰要去看死的?” 說完就有點后悔,害怕楊廣生氣,沒想到他與她對視片刻,竟點頭一笑,“說的也是,畢竟劉徹也好,朱厚照也罷,他們都死了。我卻還活著?;钊俗匀徊挥煤退廊擞嬢^?!?/br> 時年:“……”你在朱厚照墳頭說這個話合適嗎?! 不過因為他的話,她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像楊廣這樣本人來到現代,而這里又存在著他的陵寢和尸骨,那豈不是這個時空就有兩個楊廣了?如果她真的帶他去了煬帝陵,會發生什么事嗎? 會不會兩個人連連看,一起消失了???! 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她掩飾一笑,“沒什么,就是以前的室友受傷了,最近一直在照顧她。之前我也說過的嘛?!?/br> “那你晚上到底來不來?大家都會去哦?!鳖D了頓,“連劉遠都會來哦?!?/br> 時年微訝,“劉遠?今晚的活動他也要參加?”她還以為今晚是他們7處的內部聚會呢。 “嗯,我說我今晚要登臺表演,他就立刻表示要來給我捧場了?!?/br> 說到這個劉遠,自從他和孟夏在三國相識,回來后就總是來7處找她,但他們最近任務不斷,加上之前時年和聶城在養傷,其余人就不得不多負擔了一些,導致孟夏留在現代的時間很少,他也不氣餒,還是有空就過來。 據蘇更說,他們去解決十三處偏移那次,劉遠每天都來7處陪蘇更聊天。蘇更告訴他孟夏最近不在,讓他過幾天再來,他還一本正經地解釋:“我可不是為了夏夏,我是看學姐你一個孕婦,放心不下,專程來照顧你的!” 哦,忘了說,自從劉遠聽說蘇更是B大在讀博士生之后,就以自己也打算考B大的研究生為由,擅自管蘇更叫學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