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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眨眨眼睛,“陛下是問妾的意見嗎?” 劉徹:“怎么這里還有第三個人嗎?” “陛下既然問妾,那妾就隨便說一下哈。我覺得,您還真得小心處理衛子夫,送她出宮肯定不行,她畢竟封了公主,如果用不上人家和親了就把人趕走,顯得有點卸磨殺驢、不近人情?!?/br> “那朕為她選一個夫婿,再以公主的身份嫁出去?” “您自己也說了,誰都知道她本來不過是個奴婢,還曾經被選中遠嫁匈奴,妾擔心,一般顯貴人家會心有顧忌、不愿迎娶,而家世差一點的又配不上公主之尊了?!?/br> 劉徹笑了,“那你說,應該怎么辦呢?” “我覺得,一般顯貴人家不行,就索性找極貴的、壓根兒不在乎她本來是什么身份的人。就好像陛下您,自己已經是天子之尊,喜歡誰肯定不會在乎她是公侯之女還是卑微奴婢。況且,衛子夫本來就是要嫁給一國之君的呀,可見她有陪王伴駕的命……” 時年說得正開心,忽然發現劉徹雖然在笑,一雙眼睛卻殊無笑意,在夜色中冷冷凝視著她。她一個激靈,后面的話都卡在喉嚨里,有些無措地望著他。 “陛、陛下,我說錯什么了嗎?” 劉徹站起來,居高臨下打量她。 他知道她有問題。第一次見面就知道。從天而降的少女,先是救了他的命,然而又出現在他的后宮。他懷疑過她是間諜,是細作,是敵人放在他身邊的眼睛,可越相處,越覺得這種猜測無稽。這世上不會有人敢派出她這樣的細作。 他這樣告訴自己,卻在猝不及防間,聽到了那樣的話。 讓他喜歡上衛子夫嗎? 他側過頭,輕輕笑了,掩過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沒有錯,你說得很好。非常好?!?/br> 接下來幾天,劉徹都沒有找時年,她心中忐忑。劉徹當時說完那句話就拂袖而去,什么都沒解釋,留下她連續幾天都在糾結,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這位大佬了! 難道他不喜歡她話里暗示讓他娶了衛子夫?可這也不是她第一回 這么做啊,之前怎么沒見他發火? 她困惑不解,又不敢頻繁去找聶城他們,只好每天在掖庭翹首以待。也許是眼神太渴望、神情太迫切,到最后,月容小心翼翼道:“時年,你別、別太著急,陛下一定是最近前朝太忙了,才沒顧上你……他不會忘了你了,你別難過……” 時年詫異三秒,然后一抬頭就對上好幾雙或同情、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眼睛。大家見她發現,立刻左顧右盼,假裝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我并不是怕失寵好嗎! 因為這個,當劉徹終于傳召時年過去時,即使她的心已經飛起來了,還是強行逼迫自己矜持地點了下頭,淡淡道:“知道了,容我下完這盤棋再說?!?/br> 大家:“……” 這次也是在校場,不過不是南軍里那個可容幾百人斗毆的巨型廣場,而是修在宣室殿附近的、供皇帝日常騎射的校場。時年到達時,正好看到場上煙塵飛揚,轟隆的聲音里,四匹駿馬由遠及近,馬上的男子就在這快速奔馳的狀態下,取下背上長弓,對準了校場另一端的靶子。 跑在最前面的是路知遙,只見男生雙眼發光、滿臉躍躍欲試,并沒有瞄準太久,羽箭便“嗖”地飛出去,射中紅心外圍。 時年有點驚訝。這個位置古人能射中都很不錯了,遑論路知遙一個現代人,再加上那晚校場比武,他還真是有兩把刷子。路知遙大概也這么想,面露嘚瑟,示威般往后看去。策馬而來的劉徹、聶城對視一眼,同時彎弓引箭,男人唇畔含笑,神情卻很專注,眼神銳利如刀。只聽到“嗖”“嗖”兩聲,兩支羽箭穿破空氣,氣勢如虹地沖向箭靶,然后,同時射中靶心! 路知遙臉瞬間垮掉。時年看著那仿佛搶地盤似的兩支箭,也懵了,這算誰贏? 劉徹勒住韁繩,指著靶子笑問:“這怎么算?” 聶城也笑道:“臣不知,不如等衛君射了,再定勝負?” 第四匹馬上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聞言默不作聲摘下弓,一手搭箭。少年神情很平靜,即使在飛馳的馬背上身形也如青松般沉穩。 他也沒瞄準多久,便手指一松,羽箭破空而去。時年只覺眼前一花,立刻著急地看向靶子,卻發現靶心羽箭擠得太密,一時竟判斷不出他射中沒有。 不會脫靶了吧? 這個想法閃過的下一秒,兩支羽箭晃晃悠悠,從靶心脫落,掉在了地上。 時年瞪大了眼睛。 少年沒有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把前一人的箭劈成兩半,他直接把前兩個人的箭都震下來了…… 靶心端端正正插著的,只有他一個人的箭。 劉徹哈哈大笑,跳下馬隨手把弓丟給一旁的人,“痛快!果然和你們三個比武最痛快!” 其余三人也跳下馬,同時跪地道:“陛下過獎,請恕臣僭越之罪!” 劉徹笑著讓他們起來,這才看向在場邊等了許久的時年,神情頓時微妙一變,“來了?!?/br> 時年朝他行禮,同時小心觀察他。不管是為了什么,既然召她來了,應該是不生氣了吧? 可惜劉徹神情懶洋洋的,難辨喜怒,她看了半天,愣是看不出個究竟。時年無奈起身,目光克制不住瞟向了她記掛許久的少年,“這位就是……衛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