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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閑來無事就愛去茶館, 或坐或站,一日聽一章回。 尤其是,在最有名的說書先生稱,書是第一美男白見思親自撰寫之后,所有書屋刊印的話本供不應求,抄錄者不計其數,多到讓造紙司無紙可賣。 二人的名字,漸漸變得廣為人知。 在出發去御敵的那一天,蘇冰大張旗鼓,由驃騎大將軍帶兵護行,敲鑼打鼓,拖著全部家當到白府下聘禮,求娶白見思。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沒一會兒,官道就堵滿了人,擠到連頭發絲都無多余空間飛動。 皇城百姓興奮地歡呼二人名字,比去年底他們凱旋而歸還要熱鬧喜慶,吵得蘇冰連鑼鼓的聲音都聽不清,耳朵嗡嗡地站在白府大門前,翹首以待。 白薇入棺一個多月,白府大門的白布素絹皆被取下,兩頭石獅子沒戴幾天白花,脖子又空了。白府和往常一樣寧靜,不似有人離過世般。 四周人山人海,李參蘭帶兵將狂熱的群眾阻攔開,累得不行,暗罵道:“白相樂沒腿嗎?半天不出來!” 能聽見她抱怨的,唯有面前兩個平民百姓,體諒地不再推搡她,樂呵呵地給李參蘭擦汗:“要不我們替大將軍攔人,您去把門撞開,讓蘇冰大人好與白公子相聚?!?/br> 李參蘭瞪著她們,氣勢一出,把那兩人嚇到。 “又不是你們求親,看什么熱鬧?!?/br> 白府門前,投滿了鮮花、銅板,蘇冰后退到馬車旁,仍被砸得滿頭包。馬兒和她一樣,疼得嘶嘶叫喚,被幾個士兵摸著脖子安撫。 她捂著腦袋,被附近的尖叫鬧得頭疼,低頭看到地上有好些紙團和畫,于是好奇地撿起來,展開一看。 這一看,就后悔了。 畫紙上的男女衣衫不整,口舌相交,纏綿的姿勢讓人浮想聯翩。 蘇冰以為是誰的惡作劇,然而褶皺的紙張右下角,寫著一串小字:第一百八十一回 蘇冰暑熱難耐脫衣白見思喂冰解饑渴 身子如同被雷電擊過,蘇冰忙不迭扔掉,遂展開第二張,同一種畫風,同樣男女癡纏:第三十五回 鬼妻渡氣驅趕邪祟俊夫勤耕耘愿得子 蘇冰的手抖抖,紙張飄落。 視線忽而停在另幾張全是文字的書頁上,不知是誰撕下扔過來的。蘇冰走近低頭瞧,正好是開頭,寫了著者名字——蘇白。 蘇冰有點印象,似乎阿思說過,他寫話本用的兩人的姓作別號,這蘇白可不就是阿思么。 自上次在茶樓聽了一段阿思寫的,蘇冰害臊,再不敢同他提起話本之事。今日不巧被圍觀者們投紙扔畫,在滿地鮮花銅板的中央,她撿起來一眼讀去。 大約看了幾行,蘇冰頓住,紅著臉將紙折好,本想扔又覺不妥,只好塞到懷里,干咳兩聲裝作無事發生,目光盯著前面緊閉的大門。 原來方才兩幅畫,并不是百姓杜撰情節而畫,而是根據阿思的話本畫出來的。 阿思寫的內容,著實著實大膽而激情,看得她差點渾身火熱起來。 那些個浪詞、動作描繪,那叫一個香艷熱辣,無怪在民間賣得這么火。 她竟不知,阿思在這些方面頗有造詣。某些情節,怕是連春宮圖都畫不出來。蘇冰的臉熱得很,撩起袖子用手扇風,始終不涼快,心砰砰直跳,似乎感應到喜歡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過了片刻,白府的門終于打開。 奴仆推門,白相樂和白見薰先后跨過高高門檻,一左一右站立,沒見到白見思,但蘇冰直覺他在門后不遠處。 白相樂未說什么,朝后一揚下巴,后面的丫鬟魚貫而出,把蘇冰幾大車聘禮抬進府。 李參蘭在不遠處攔著人,扭頭大喊:“天師別把所有家產都給這滑頭??!” 人又多又吵,蘇冰完全沒反應,應該聽不到她說話,讓李參蘭看得焦急。 白相樂一月不見,掌控靈殿后,花柳病有所好轉,圓潤豐腴不少,一身穿得珠光寶氣。 她身邊的白見薰顧盼自雄,不喜這些愛出風頭的人,翻著白眼,指著御賜府邸牌匾道:“蘇大人,這里是白家,我祖母去世,正是守喪孝期,您來求親,不覺冒昧?” 周圍眾人本稍稍安靜幾許,想聽他們對話,這時又嘈雜起來,一部分夸白見薰孝女,一部分勸蘇冰回去,最突兀大聲的幾個則催促:“蘇冰大人既是龍亦是鬼,何須在意這些,和白翰林的魂通通氣,讓她晚上托夢給白樞密使,同意婚事?!?/br> 這托夢二字吼得白相樂身子僵硬,汗毛直豎,左右四處看看,總覺得冷風陣陣,被她毒死的母親陰魂不散地纏著她。 “錯怪我了!”蘇冰慨嘆,朝她們規矩揖拜,皮笑rou不笑地回白見薰:“我看白府無麻布、絹燈招魂幡,白jiejie和岳母穿金戴銀,一身紅綠艷麗的華服,完全沒想起來白翰林剛走?!?/br> “我祖母離世,朝中誰人不知,你在狡辯!”白見薰叉著腰道。 白相樂細數著丫鬟們抬的聘禮,臉色稍霽,叫退女兒,對蘇冰說:“家母離世,聘禮已收,我孩兒白見思會擇個良日嫁予你?!?/br> 蘇冰摸了下劇烈跳動的心臟處,似是感受到阿思的歡喜,心里亦同樣開心,笑逐顏開道:“那兒婿就靜等您挑個吉利日子。在我去西邊收服疆土、抵御敵國時,代我照看好他?!?/br> 白相樂抱臂,紈绔的習性還未完全糾過來,扇子在肩膀處敲動,歪著嘴道:“他是我兒子,不需要你cao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