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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見思搖頭:“還未開始?!毕氲浇袢照f書人講過新鮮事之后,就要念誦他的書作,白見思耳廓微微發燙。 不一會兒,過了早飯的時間,茶樓陸陸續續進來不少閑客,半個時辰就將茶樓坐滿,可見這里的說書人有多受追捧。 除此之外,茶甌里的茶清香撲鼻,甘甜回味無窮,葉尖細嫩完整,乃上品毛尖。 蘇冰喝一口,打起精神端坐身體,翹首以待老嫗持木板上臺入座。 老婦人在這家茶樓講說新鮮事、話本戲劇已有三十年之久,難得今日不是自己倒貼錢買故事講,而是有人硬塞她五百兩銀子,讓她把一本自寫之作敘述給客人聽。 以前也有不少文人書生,以期出名,花錢讓她說書,但她是三十年來第一次遇到出手這么闊綽的,于是看也沒看,拿著就上臺。 她三十年的經驗,還能講出岔不成?就是錯字、語序不通,她也能給掰回來。 老嫗自信滿滿地上臺一敲板,底下茶客頓時安靜,抬頭認真聽最近各城發生的熱事。 提完雜事趣聞,老嫗翻開手里裝訂的一冊紙,抑揚頓挫念道:“白府三公子白見思,京城人士,兒時后來流落到祁國暨斐城十陵鎮桃花村,被一個老婆子撿到家” 念完白見思十七年的生平經歷,已經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老嫗頓覺不對勁,但是無法,她收了那么多錢,怎么也得念下去。 白見思怕對蘇冰名聲有損,未寫自己受折磨那段,極其跳躍的,直接寫他將妻主絆到,妻主撞了頭,然后又是一番啰里啰嗦,將相識過程中,蘇冰說句話會眨幾次眼睛都給估摸算出來,到后邊開始描述妻主下地干活。 即使老嫗的語氣再怎么抑揚頓挫,也難將內容說得生趣動人:“妻主蘇冰將一坨泥巴挖出,又挖出一坨泥巴,然后再次挖出一坨泥巴,右手沾滿了泥巴,沒有鋤頭,土挖得不夠深,妻主繼續挖泥巴,嫌右手太慢,于是兩只手一起挖泥巴,她不停地挖泥巴,泥巴把兩只手都沾滿了,土還是不夠深,妻主蘇冰勤勞地接著挖泥巴” 第47章 . 第 47 章 說書 底下的茶客一片寂靜。 咔嚓—— 不知誰手中杯子落地, 裂成碎片。清脆響亮的聲音蕩開,把所有目瞪口呆的人拉回神來。 說書人充滿感情的聲音誦到此處,戛然而止, 兩只老目睜大,顫顫巍巍地翻篇,晃眼過去,滿紙的挖泥巴、培育種子、催長莊稼一連寫了三頁, 把蘇冰在一個時辰里干的事寫得詳盡無比。 壞了!老嫗心里咯噔, 暗悔方才未粗讀一遍。她當是個文采一般的書生想出名, 沒料竟是來戲弄她的。 奈何手里只有這一冊書紙, 說書人往后翻, 已無面抬頭看底下眾人。 “挖泥巴”老嫗喃喃著, 翻到五頁紙后, 眼睛粗略掃過去, 時不時吐幾個字兒出來:“紅薯當午飯下午繼續干活開、開墾土” 三十年來第一次講故事磕巴, 她渾身冒汗,感覺到有數不盡的視線投過來,不太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一些大笑聲。 “哈哈, 今個兒的故事甚是有趣,先生繼續講啊,蘇冰大人的蘿卜坑挖好沒?!?/br> 一名女子笑得人仰馬翻, 歡樂笑聲感染其他人,一起哄堂大笑。 在場人士以為, 這是茶樓招徠顧客的手段,換個諧趣的方式打發時間。 驀地,在眾人笑不可遏之時,一道清越的男子聲兀然出現:“不是蘿卜坑!是挖來種黃豆的!” 一部分茶客止了笑意, 轉頭瞧過去。 戴著面紗的白衣高個男子十分高挑,身形氣質甚是眼熟,可不就是那個時常在關鍵點掃人興致的公子么! 白見思有些生氣,在蘇冰鴕鳥似的趴在桌子上時,他質問那說書人:“怎么不繼續講了?上面點點滴滴,寫得詳細真實。請先生從頭到尾誦完相逢這一段,明日我再把鎮上遭遇惡霸的那段給你送來?!?/br> 他和妻主的經歷,就算花上十天半個月也寫不完,比那李固的長千倍萬倍。 周圍頓時嘈雜聲四起,個個指著他喁喁私語:“莫不是蘇冰大人的傾慕者,白三公子的崇拜者,竟把毫不相干的兩人給硬配在一起” 白見思聽得羞憤,火燒頭上,登時要過去爭吵。 大庭廣眾之下,他張口就要暴露身份:“我就是白” 趴在桌子上的蘇冰終于忍不住,霍地站起身,捂住他的嘴,挾著他的手臂往外拽。 茶客們呆怔怔地望著他們離去,隨后又聽見一陣腳步聲,齊齊回頭。原來臺上的老嫗嫌丟盡老臉,早就偷摸溜走,找自己徒弟頂上。 徒弟是個照稿讀的人,才跟師父學不久,語調平淡得沒有任何起伏:“妻主蘇冰把手心第一棵黃豆苗栽入土中,推土埋好根,然后把第二棵黃豆苗插進第二個坑,推土埋好根,繼續將第三棵” 茶樓難得靜謐無聲,底下的客人早晨那股清醒勁兒過去,坐在桌邊聽得昏昏欲睡,眼皮子隨著那乏味枯燥的聲音故事,變得沉重。 有幾個昨夜睡得晚,喝茶都提不起神,干脆趴著休憩,夢里都是挖泥巴栽黃豆。 被蘇冰拽走的白見思,不懌地站在大街上,手心里還抓著一把炒花生。 他一股腦地把花生塞進蘇冰掌中,生氣道:“妻主這是做什么,我得回去看她認真在講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