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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毅沉思了一下,“……多花點錢,讓她來這里照顧李瑞景兩三個月,先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再說?!?/br> “老板?!卞X秘書推了推眼鏡道,“……您去C市招標的時候,其實我已經跟王美蘭接觸過了。我看她的意思,是鐵了心要和過去一刀兩斷。我也提過,報酬不是問題,她的態度還是很堅決?!?/br> 這就麻煩了。 李瑞景遲早找到王美蘭那邊去,如果知道母親是這樣的態度,接二連三的打擊,他又怎么扛得??? 見陳毅沉默思索著,錢秘書又斟酌著開口道,“老板,李瑞景那天沒來赴約的原因,我也查到了?!?/br> 陳毅抬頭看他一眼,“講?!?/br> 錢秘書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道,“一周前,他的父親過世了?!?/br> 陳毅猛地一拍桌子:“什么?” “李瑞景一個人,在三天內將他父親的后事辦好了。他忙成這樣,自然沒有功夫回我們的消息?!?/br> 所以……您也不要再跟他慪氣了。錢秘書忍住了最后一句。 陳毅:…… 史上最憋屈的金主抖了兩抖,忍不住扶額長嘆。 他都做了什么啊……昨天,他還拿李瑞景父親的醫療費用威脅小孩?拿一個去世之人的性命,去威脅他的至親,反過來還罵他不知好歹——何其狗血,何其荒誕。 這就好比路上遇到一個傷痕累累茍延殘喘的人,他不僅不同情,還上去補了幾刀。補完還要問,“為了斷你這條狗命,我的刀刃上都沾滿了污血,你怎么對我毫不感激?” 所以李瑞景那張心如死灰的臉,不是在跟他演戲,而是真的絕望了。 哪怕陳毅自我主義 大男子主義過剩,也不得不大罵昨日的自己。設身處地地想,他要是李瑞景,估計這輩子都不想跟自己有所往來了。 陳毅啞言了幾秒,快速把自己干的混蛋事交代了幾句,問,“接下來我得怎么做,才能讓他解氣?” 錢秘書遲疑道,“呃……時間是最好的治療師,要不,您先讓他一個人呆著?” 小劉秘書也道,“老板,我要是您,我就不會去李瑞景跟前礙眼?!?/br> 錢秘書嚴肅道,“小劉,教了你多少遍,注意說話的藝術?!?/br> 小劉小聲嘟噥,“……話糙理不糙嘛?!?/br> 陳毅這會兒沒工夫跟她計較,他自知理虧,只道,“他沒兩個月就要生了,我總不能一直不去看他吧?” 小劉再次耿直發言,“是他生不是您生,您去了好像也幫不上什么忙吧?!?/br> 陳毅一眼瞪過來。 小劉秘書趕緊找補:“當、當然,他孕期缺乏安全感,您可以適當地給他一些關懷?!?/br> 于是陳毅從善如流道,“那行,你寫個一萬字的關懷方案,周三下班前交給我。不許在網上復制粘貼,錢秘書你負責查重?!?/br> 錢秘書點頭稱是。 萬惡的資/本/家!小劉秘書咬牙切齒道,“知道了,老板!” ** 自那天陳毅走后,李瑞景再次進入了灰蒙蒙的狀態。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不吃不喝,或者睜眼到天亮,只是整個人毫無生氣,不管白天黑夜總是躺著,好似怎么都睡不夠。 因為肚子大了,李瑞景平躺著睡覺時會被胎兒壓迫得難以喘氣,他不得不采用側躺的姿勢,但躺的時間久了,腰部和雙腿都會被壓得酸脹發麻。 有時候盧宏進房間幫他翻身,就看見李瑞景盯著房間空洞的墻壁,不知在發什么呆。 盧宏發現,李瑞景現在不怎么跟肚子里的胎兒互動了。 以前雖然也不算頻繁,但一天里總有個兩三次他會垂頭跟寶寶說說話,或者摸一摸被胎動頂起的肚皮,神色間難掩對新生命出世的期望。 可如今,李瑞景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要被送進陳家,不想再跟孩子建立更多的精神聯系。 盧宏看在眼里,說不心疼是假的??蛇B李瑞景對孩子的去留都沒有任何話語權,更何談是他。 他一面擔心李瑞景,一面又對現狀無可奈何,一周下來,折騰得自己也跟著瘦了2、3斤。 盧宏一郁悶,就想做點什么來打發時間。他在兩天里將出租房的東西一邊打包一邊斷舍離,最后將房子整理得煥然一新,還在李新榮的遺物里發現了一個沾滿了灰塵的鐵皮盒子。 好像是原本要跟棺材一起下葬的,卻被遺落在了這個角落里。 盧宏拿抹布把盒子擦了擦,畢竟有些年頭了,看著還是銹跡斑斑的。 李瑞景今天又渾渾噩噩睡了一整天,他打算以這個鐵皮盒子為契機,找李瑞景說說話排解下心情。 這么憋下去,他擔心李瑞景會產前抑郁,雖然現在的癥狀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盧宏嘆了一口氣,打開李瑞景緊閉的房門,問,“你還沒睡吧?我要開燈了?!?/br> 黑暗里隱隱傳來李瑞景低弱的輕哼聲。 白熾燈將整個房間照得通透明亮,盧宏過去將虛浮的李瑞景攙扶起來,又自然的在他腰后墊了個枕頭。 “你要是不舒服,咱們下周就去住院吧,我見你這些天老是肚子疼?!?/br> “……沒事?!崩钊鹁昂?,“孕后期是這樣的?!?/br> 盧宏也不再勸他,把鐵皮盒子交到李瑞景手上,道,“我才收拾出來的,好像是你爸留下來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