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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次,李瑞景從陳毅語氣里的慍怒中察覺到了一絲麻煩。 他這輩子最厭惡麻煩。 的士車開了40來分鐘才到陳家豪宅門口,管家將李瑞景迎進屋,他進門就脫了外套和鞋子,只留了一件單薄的高領白毛衣。連這種純色的衣服,都是為了照顧陳毅的喜好穿的,因為男人曾不止一次提過,他喜歡干凈、清爽的小男生。 李瑞景來到書房門口,靜靜看著陳毅埋在單人沙發里的半個毛躁躁的腦袋。兩個月不見,他的頭發長長了,像是剛睡醒的樣子,發型還沒來得及打理。 那邊廂陳毅還在氣頭上,昨晚他喝酒喝斷片兒,下午迷迷糊糊醒過來時頭痛欲裂,阿姨煮的醒酒湯還沒喝上幾口,就被自家哥哥陳卓打電話來罵了個狗血淋頭。 等陳毅弄清楚前因后果,熱搜上的#時盛李瑞景#已經爆了,公司公關忙得焦頭爛額,各種小道消息源源不斷,壓都壓不住。 他這會兒酒是完全醒了,扭頭看見李瑞景沒事人似的站著,一股憋屈的怒火又從頭頂冒起,語氣也更不善,“你啞巴了?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br> 他倒是從沒懷疑過孩子是誰的,只是死活想不起自己是哪次失了手,搞得現在被大哥數落也還不了嘴。 “我有約你出來,你總是很忙?!崩钊鹁熬従徸哌^去,抬手幫他輕輕揉了揉太陽xue。兩個人在一起待著的時候,他已經習慣去做一些討好陳毅的事。 只是這次陳毅依然對他沒好臉色,“我要是今年都忙著不見你,你就打算瞞著我把孩子生下來是吧?” “沒有,我覺得這種事應該當面說?!崩钊鹁笆沽诵﹦?,把那顆炸毛的腦袋緩緩按回去,“要或者不要,都由你來定?!?/br> 陳毅心里那股燥火在他冰冷的手指觸碰下奇異般地壓了回去,他想也沒想便道,“當然是拿掉,你搞出這么大事來,我怎么跟我哥交代?你知道時盛那邊多麻煩嗎?” “對不起?!崩钊鹁按怪^盯著陳毅頭頂的發漩,對這個干脆的答案毫不意外。 他這樣謙卑的道歉,倒讓陳毅有些不好意思,孩子是兩個人造出來的,死活也不能怪到李瑞景一人頭上去。宿醉后的頭疼一陣陣來襲,陳毅嘟噥起來,“算了,我也沒注意……到底是哪一次……” 我在H市拍戲那一次,沒來得及買套,你說弄出來就好了。李瑞景沒傻到把這話說出來觸陳毅的逆鱗,他只道,“我已經跟時盛哥解釋了,他說會幫忙的?!?/br> 時盛哥?陳毅扭過頭,“你叫得還挺親熱?!?/br> 李瑞景笑笑,湊過去吻吻他的唇角。陳毅順勢將人扯過去,沒輕沒重地壓在身下。 三個多月的肚子還沒怎么顯懷,摸著倒是長了些rou,男人沒想太多,只摁著人隨意發泄起來。 第2章 躺至半夜李瑞景才艱難爬起來沖了個澡,陳毅是沒有閑心幫他做事后清理的,這種從小被寵到大的天之驕子,恐怕人生里從未出現過“體貼”二字。 李瑞景很不喜歡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但他實在是沒什么力氣,只能草草沖洗一下?;蛟S是懷孕的關系,身體變得特別容易疲憊,時不時冒出來的惡心也叫人難以招架。 他撐在盥洗池邊緣干嘔了幾下,什么也吐不出來,心里跟火燒似的慌。 李瑞景抬起頭,鏡子里反射出一張清秀而端正的臉,放在人堆里絕對是出類拔萃的長相,可放在娛樂圈卻少了些許特色。 經紀人常說,他讓人沒有記憶點。所以陳毅的資源砸下去,他還是不溫不火,甚至因為“資源咖”的形象招來不少惡感。 他看著鏡子里紅通通的眼,臉色病懨懨的,右眼下的淚痣更襯得人蒼白頹唐。都說紅氣養人,大概他的臉上永遠也不會出現如時盛那般驕傲與張揚的神色。 李瑞景洗了一把臉,抹掉水分時不經意瞥到手腕內側一個淡淡的疤痕,那是他當平面模特時被一個富二代客戶用煙蒂燙傷的。 經紀人總讓他去做一下疤痕修復,但李瑞景覺得沒必要,過去的一切都是他的經歷,陳毅動情時也愛抓著他的腕子輕吻那里。再說,也不是所有傷口都能被輕易修復好。 大概是在他小學五年級那年,父親忽然被確診了肝癌,家里的經濟支柱轟然倒塌,母親王美蘭一個人苦苦撐著家,艱難地將李瑞景從小學拉扯到了初二。 升初三的那個暑假,母親說要出門給他買只童子雞補身子,他們家已經太久沒有吃過rou菜了,李瑞景饞得不行,催促她趕快出門,王美蘭抱了他好一會兒,還破天荒的給了他50元生活費,叫他好好學習,將來要出人頭地。 李瑞景一個勁地點頭說好。然后她走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很久之后李瑞景才知道,母親跟一個外省的男人跑了。 彼時的他已經懂事,知道她是熬不住了,一個弱女子扛著一個搖搖欲墜的家五年,往前往后都看不到希望,實在是太累了。 要說記恨,他沒什么好恨的,似乎也沒有立場去指責一個被生活壓彎了脊背的女人。 初三那年,李瑞景學會了看人臉色生活,他流離在各個游戲廳里幫人照看場子打零工,一面負擔著自己的生活費,一面攢錢付父親的醫藥費。 他用了200%的努力去學習,想著將來出人頭地,或許王美蘭還能回來與他相認??墒谴蚬ず馁M了太多精力,初三的功課他實在是跟不上,沒過多久學習成績就一落千丈,只勉強上了一個縣里的普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