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不哭了,捧住他的臉,輕輕抹去淚水,沈千眷親了親他嘴角,美人落淚,我心疼。 漸漸的外面靜了下來,連蟲鳴都消失不見,天突然暗了下來。一陣腥臭的風刮來,洞中的十地惡火盡數熄滅。 云舟渡手指動了動,想從沈千眷懷里起身,卻被沈千眷牢牢按住后腦勺。 師兄? 沈千眷注視著占據整個洞口的一只血紅色巨眼,嘴角扯開一個涼涼的笑,眼底泛起深邃的幽藍。 噓。 32、血犼 ◎噓,這是我們倆的秘密?!?/br> 橘紅的光如流星劃破長夜,悄無聲息地落入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 金殿之中,珠簾垂下,在燭火映襯下泛著奇異的冷光。 元玉姝站在珠簾前半垂著眼,一道難以忽視的視線透過珠簾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她。 你說他死了?可是親眼所見?許久,浩初帝開口道。 并未親眼所見,只是他受了我全力一掌,即便僥幸存活,在萬魔窟里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一次浩淵沉默的更久,方才有落子聲響起。 還記得我是讓你把他帶回來吧? 屬下辦事不利,請君上責罰。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話音剛落,還不等元玉姝應答,另一道聲音突兀的出現在金殿內,他沒死。 那聲音仿佛自遠古來,眨眼間令人深陷上古浩瀚天地。 浩淵眉心的豎瞳轉了轉,不屑道:要殺他,你還沒這個資格。 說完便沒了聲響,那只眼睛緩緩合上,恐怖的威懾力從金殿中消失。 浩淵手指點了點桌面,若有所思地盯著面前散亂的棋局,隨后抓了把白玉棋子撒在棋盤上:既然這局棋已經亂了,那就不妨亂得更徹底些。 巨大如山岳般的爪子拍下來,所過之處塵土飛揚,大火不知從何處點燃,焦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塵煙散盡處,兩個少年一前一后走了出來。 云舟渡看清了那巨獸的面目,它渾身毛發赤紅,頭上長角,雙眼中如有火在燒。 這是 血犼! 吼?。?! 它仰天咆哮,天地都在震顫,方圓百里的妖魔俱伏首。 云舟渡瞳孔微縮,這里怎么會有上古神獸?! 如果是其他的,來再多他們也至少還有一線生機,可偏偏是上古十大兇獸之一的犼! 小紅狗啊沈千眷不受影響似的朝它走了兩步,靛青色的眼眸略帶嫌棄地瞧著它。 師兄別去 胳膊被拉了下,沈千眷眨了下眼,眸中藍色褪去,只剩讓人看不透的黑。他回頭對上一雙惶惶不安的眼睛,牽住他的手,笑了笑道:別怕,師兄在呢。 血犼不進反退,煩躁地跺著前爪,和那些妖獸一樣,像在懼怕著什么。 沈千眷不緊不慢地朝著血犼走去,冰藍色的火焰在眼底跳動,以他為中心冰寒蔓延開來,周遭滋滋燃燒的草木紛紛結上了一層霜。 你好大的膽子。 血犼低吼著倒退,仿佛被他眼中的藍焰燙到,神魂都在戰栗。 吼 它低頭猛地噴出一口火。 沈千眷抬手,火焰在靠近時盡數被凍結,這是來自血脈到神魂的全面壓制。 盱肇嶺的氣溫頃刻間降到萬靈難以生存的地步,冰霜攀上了它的四肢,血犼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明明已是凡人之軀,明明渺小如螻蟻,隔著無盡歲月恐懼依然扼著它喉嚨,叫它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 怎么?不認得我了?他瞇了下眼,冰雪織成一片荊棘海,將它困于其中。 血犼掙扎著燒去一部分,卻有更多的荊棘爭先恐后冒出來,如此反復了片刻,它一身火紅的毛都失去了色彩,蔫了吧唧地開始縮小身形。 那龐然大物在夜色中消失,沈千眷握了握云舟渡冰涼的手,雖已有意避開他,云舟渡仍被凍得發抖。沈千眷抱住他,貼著他額頭化開他滿身霜雪。 好點沒? 云舟渡手腳逐漸暖了起來,如水的眸子怔怔地注視著他。這是什么樣的道法,才會形成多少修為都無法抵御的冰寒。 沈千眷又將他抱緊了些:還冷嗎? 師兄,你 沈千眷伸出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噓,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沈千眷直起身:走吧,再不去,它又該跑了。 一只縮小版血犼穿梭在冰凌織成的荊棘中。 沈千眷屈指敲了下冰凌,漫山遍野的冰凌坍塌。血犼自知逃不了了,搖著尾巴朝著兩人跑來。 沈千眷道:坐。 血犼吐著舌頭坐下。 左爪。 血犼伸出左爪搭在他手掌上。 右爪。 血犼換了右爪。 叫一聲。 血犼:汪! 真是慫得沒有半點上古兇獸的氣質。 沈千眷:你看,我就說是小紅狗吧。 云舟渡: 33、修羅道 ◎連區區一個凡人也敢威脅它!豈有此理!◎ 有了血犼在,沒有不長眼的妖魔敢靠近,倒是省了他們不少事。 修整了小半夜,云舟渡突然起身:師兄,出事了。 從封印里逃出去的妖魔開始肆虐周圍的城鎮,已經有很多修士趕過去了。他看向封印撕裂的方向,得盡快將封印修復。 沈千眷揉著眼不甚清醒道:這是天衍的道法? 明明不見任何傳訊,他如何知道得那么清楚? 云舟渡:嗯。 沈千眷微頓:師尊為何不教我,連天衍神宗都未帶我去過。 云舟渡看了他一眼,喃喃道:興許是,偏愛吧。 不舍讓你體會俗世疾苦,天驕自該得天獨厚,不必為凡俗擾。 嗯?什么?沈千眷沒聽清。 云舟渡:我說,逃出封印的妖魔太多,你去幫幫他們,我留下來修補封印。 封印是沈千眷破壞的,他去解決妖魔倒也沒什么問題,只是 你一個人?他望向那個單薄的身影,指了指血犼道,讓它跟著你吧。 血犼能幫他震懾其它妖魔,有它在沈千眷也放心些。 云舟渡掃了眼正做著美夢,趴著流口水的血犼:也好。 丹河山是從此地到天都的必經之路,兩人約好各自處理完后在這里會合。 沈千眷隱隱約約總覺得事情有哪里不對,他按著云舟渡說的方位找過去,很快解決了幾只妖魔,其余地方也有各地趕來的修士去收拾了。遠沒有云舟渡說的那么多,不到半天走哪都看不到妖魔的影子了。 他在回去看個究竟和相信云舟渡會將封印修補好之間猶豫了一下,轉身去了丹河山。 元玉姝回了天都,被安排蹲守在盱肇嶺外的修士成了第一批和封印中逃出來的妖魔交戰的人,妖魔有強有弱,他們還留在原地無異于找死。于是他們邊打邊退,也就沒看到沈千眷已經趁亂出去了。 此時被人稱為萬魔窟的盱肇嶺整個籠罩在一片不祥的黑霧之中。 才處理好傷勢的天都修士發現自從黑霧出現后已經很久沒有妖魔再出來了,他們不由得靠近了些想看看盱肇嶺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沒多久,一只長著六只眼的長尾妖獸慌慌張張從草叢里躥了出來,六只眼珠亂轉著不知在找什么,見沒什么危險后,它一躍而起。 還有不到百丈,它就要脫離這個困了它上百年的地方了! 戒備! 前來查探的五名天都的修士紛紛神情緊繃,生怕那畜生朝他們撲來。 下一息,一條黑色的鎖鏈扎進了它的心臟,纏著它的身軀拖向深處。沒人看清那鎖鏈是從哪來的,也沒人知道它屬于哪只妖魔。 你們兩個,進去看看。 被選中的兩名修士敢怒不敢言,畢竟這不用看都知道是去送死。 兩人祭出法器,收斂氣息,小心翼翼走進黑霧。四下靜的過于可怕,一路上一只妖魔都沒遇上,恐懼和壓抑縈繞在他們心頭。 再、再過片刻就出去吧,隨便編個由頭也比送命強。 同伴毫無回應,陸鵬正想著是不是沒聽見,一扭頭卻見他的同伴落在身后伸著手,黑色的血大口大口從口中吐出。他一個道決都沒捏完,同伴已經和那妖獸一樣被拖走了,法器上的光暗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啊 陸鵬驚恐地大喊一聲,連滾帶爬地往外跑。防御法器一點都沒派上用場,他可不仍為僅憑天靈境修為能敵得過這萬魔窟那么多高階妖獸都無法對抗的存在。 鎖鏈纏住了他的腳裸,陸鵬暗道一聲不好,忙用劍去砍。他被拖了很遠,身上的道服都被磨破,遠遠地看到一雙猩紅的眸子,他更加肯定了那黑鎖鏈的主人是一只大妖或者大魔。 等離的近了他才發現那只長得像狗的妖獸只是懶懶地趴在一邊,鎖鏈是從另一邊來的。 黑霧飄飄蕩蕩散開了些,他這才看清那竟是個人!整個萬魔窟鋪開的鎖鏈竟全來自那人袖中! 饒命!前輩饒命??!陸鵬不抱希望地喊道。 向他襲來的鎖鏈一頓,那人轉過身來,紅衣絕艷,玉骨天成,美到了骨子里。 天都的人? 陸鵬看到了一絲希望,忙滿口應道:是是!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只能去死了。 冰冷的話語宛如一條毒蛇攀上他的脖頸,陸鵬渾身發寒。云舟渡一揮手,鎖鏈扭斷了他脖子,陸鵬在最后一息才發現,那紅衣美人腳下全是尸骨。 血犼抬了抬眼,換了個姿勢繼續趴著。 它沒想到這么個看上去一碰就碎的凡人修的竟是修羅道。 修羅道需要的是殺戮,以血鋪路,以尸骨開道。所以云舟渡不僅沒有修補封印,還將縫隙擴大,仗著有紅犼在,沒有妖魔敢來襲擊他,對它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無差別屠戮。 到了這時已經沒有妖魔敢從封印裂縫里出來了。 云舟渡收了鎖鏈,撤了漫天黑霧,對它道:你留在此地鎮守封印,若從萬魔窟逃出來一只 他斜了血犼一眼,帶著未說盡的話大步離開。 血犼:連區區一個凡人也敢威脅它!豈有此理! 但嗅到他身上那人的氣味,它又蔫了。它能怎么辦呢?它只是一只弱小又無助的犼。 34、妖修 ◎你可不要亂來?!?/br> 丹河山被大雪覆蓋,一眼望去只剩滿目的白。寒風呼嘯而至,被隨意栓在路邊的大黑馬打了個哆嗦,從鼻孔里噴出口熱氣,接著十分人性化地扭頭看了眼正閉目打坐的少年。 一道淡淡的光暈出現在少年周圍,再大的風雪也吹拂不到他,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他顯得格外遺世獨立。 大黑馬砸了砸前蹄,又噴出了口氣。 忽然,那少年站了起來,向著山道張望。 等了不到一盞茶就真有人來了。 來人一身素青色衣袍,手上抓著個芝麻油餅在啃,啃得一嘴的油。 怎么就你一個,小紅狗呢?沈千眷去牽黑馬。 云舟渡咽下最后一口,道:逃命呢大師兄,帶只狗多礙事,我讓它守山了。 它聽你的?沈千眷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馬。 云舟渡擦了嘴,拍拍手道:不是還有你呢嘛。 沈千眷策馬走過去,從馬上俯視了他片刻:怎么還換了身衣裳? 素青色襯得他膚白腰細,一根發帶將長發高高束起,兩縷頭發自然垂在臉頰兩側,看著別提有多乖了。 嗯?云舟渡低頭看了看,沒發現有什么不妥。 紅衣好看。 好看嗎?我不喜歡。 沈千眷氣結,向他伸出手準備拉他上馬:但凡我喜歡的,你都不喜歡。 云舟渡卻從懷里掏出個包好的油餅遞過去。 沈千眷沒接,甚至縮回了手,板著臉不看他:一個餅就想巴結我,云家小世子那么小氣。 下一息,云舟渡自己翻上了馬,沈千眷忙躲開了些:一手的油,不許碰我。 云舟渡眼轱轆一轉就把油全蹭他身上。 沈千眷: 沈千眷被氣著了,作勢要下馬。 云舟渡側過身雙手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胸口:生什么氣嘛,下次穿給你看。 他說話軟言軟語,跟撒嬌似的。 前世的楚棲小師弟乖巧懂事,斷然不會這樣;前世的云舟渡狠辣果決,與他見面不是斗法就是視而不見。只有身份被拆穿后,才會像只大貓一樣黏人,當然,如果有什么不順他心了,當場翻臉的也不在少數。 重生前兩人成過親,結過道侶,只不過其中摻雜了太多苦與難,重生后沈千眷卻偏偏把這些都忘了,那時候云舟渡看他的眼神都涼颼颼的。 想到這些沈千眷一把扣住他的腰伏在他耳側問:只是下次嗎? 云舟渡從善如流改口:日后天天穿給你看。 沈千眷不由輕笑:那我不得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省的你在外邊禍害旁人。 云舟渡平時不愛艷麗的顏色,每次見他換上紅衣幾乎都是在殺人,好看那也得有命來看。 云舟渡埋頭在他頸側嗅了嗅:不禍害別人,就禍害你一個。 沈千眷身上有股淡淡的草木香,那是常年累月被各種靈草靈藥熏出來的獨有氣味。與他不同,他只剩滿手洗不凈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