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
非要回云家嗎?云家世子之位,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 沈千眷黑沉沉的眼眸看向他,緩步朝他接近。 他走路無聲無息,云舟渡只覺得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尖上,讓他不由地想逃,又生生忍住。 你信我一次,就信這一次好不好? 這就是你要說的? 云舟渡啞然。 好啊,沈千眷眉眼輕笑,手指彈過刀尖,發出嗡聲輕響,打敗我,我便信你。 握著刀柄的手緩緩收緊,他笑得更輕快了:師弟。 云舟渡往后掠去,避開鋒芒,無形的氣浪掃過他,削斷了幾根脖頸邊的發絲。 云舟渡心中只剩一個念頭:他知道了。 不給他任何發愣的時間,第二招已至,云舟渡無法,只能集中精力應對。 *** 云舟渡長長的睫毛輕顫,心臟處一陣鈍痛,他咬緊牙關將喉間的血咽下。 云舟渡?沈千眷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眼中竟泛起了淚花。 然后你將我關了起來。 沈千眷一窒:??? 云舟渡這會兒不吞吞吐吐了,破罐破摔似的直視著他:你封了我的靈力,鎖住我雙手,日日夜夜與我說著他嗔了沈千眷一眼,你還要聽下去嗎? 后面的話不言而喻。 沈千眷:??? 這是我沒想到的。 而且他就這么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 你別這么看著我,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氣你的。 風向轉變的太快,他還沒清晰地認識到被自己遺忘的前世有多禽獸,已經破碎了。 云舟渡轉過身召來燼歡,橫了他一眼:如果我說前世我們已是道侶你信嗎? 沈千眷舉一反三:這句也是氣我的? 未成型的赤發出尖銳的叫聲,在火焰中即將分裂開來。 云舟渡一揮手將燼歡也擲了過去,模糊不清地哼了聲。 已經燃燒起來的閣樓遭受了第二次摧殘,伴隨著一只只渾身冒火的赤跳入池塘,開始搖搖欲墜。 作者有話說: 任清宵: 劍是這么用的???? 云舟渡:心虛.jpg 沈千眷:心虛.jpg x2 前世回憶順序好像有點亂(畢竟稀碎),回頭拼一拼問題不大~ 23、紅衣枯骨(四) ◎他渾身發涼,如被扼住喉嚨,溺在水中動彈不得?!?/br> 陳穆帶著三個師弟師妹來到東稷鎮已有兩日,他在接除祟令時便知會有其他宗門的仙友前來,便帶著師弟師妹在東稷鎮等了等。 東稷鎮的情況還算穩定,但就是這種奇怪的安穩,讓他一時找不到頭緒。 攬月樓他也潛進去查過,比鎮上其他地方都要干凈,唯一不尋常便是那荷花池。池中是否暗藏玄機暫且不提,就說到了夜間不可忽視的沖天魔氣便讓他就此止步。 他們打探了兩天的消息,算算日子和他們同時接了除祟令的仙友也該來了。 陳穆正在酒館與打酒的老伯說話,七師妹白以夢咋咋呼呼跑了進來。 大師兄大師兄,攬月樓出事了! 黑煙從攬月樓的方向飄來,很快空氣中都彌漫著焦味。 嚯,是哪個不要命的跑攬月樓玩火。老伯朝外張了眼,拎著酒壺就往回走,絲毫沒有要去管攬月樓的意思。 陳穆:陳九、陳十呢? 他們不肯回來通知你,非要去跑去看熱鬧,我攔不住他們就師兄你等等我! 陳九陳十兩個孩子都不足十歲,正是玩心重的時候。門內規矩繁多,兩個孩子聽多了同門下山歷練的趣事,天天纏著他要去歷練。他們歷練是假,歷練陳穆倒是真的。這一年見兩人修為都有所長進,便想著此次接個黃級令帶他們下山玩一玩,哪知道東稷鎮的情況比上報的要嚴重多了。 帶著兩個孩子他不能冒險,便只能等同樣接了東稷鎮除祟令的仙友來,誰料到還是出事了。 你們是誰?為何在這里放火!陳九踹開虛掩的門,提著木劍喝道。 個頭不高,可謂學的有模有樣,氣勢十足。 身后的陳十小尾巴似的墜在陳九身后,瞄了眼遠處的樓閣,不甘示弱道:還不快快招來! 云舟渡一劍又一劍將池塘里冒出頭的赤打回去,而沈千眷則到處逮跑出去的赤摁回水里。正忙得團團轉,忽然有人闖了進來,還是兩個穿著道服的小童。 沈千眷: 哇,這是什么?妖怪嗎?!陳十探出腦袋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自己看錯了。 快被逮住的赤非常給面子地噴出一口熔巖,沈千眷閃身躲避,炙熱的熔巖落到地上,地面上早已坑坑洼洼,幾乎無處下腳。 呼,好燙好燙,九師兄,我們還是在外面等大師兄吧。陳十感覺地下的火隔著靴子燒到了腳底板,來回踮著腳扯了扯陳九的袖子提議道。 陳九熱得面色漸漸漲紅,依然耿著脖子道:我們是來降妖除魔的! 沈千眷用繩索套著赤的脖子甩回池塘,赤這種東西殺不了,它會分裂,只會越殺越多。 聞言,沈千眷嘴角一扯,笑道:行啊,這只歸你們了。 話音剛落,一只才分裂出來的赤朝他們撲去,光是個頭就有他們兩人加起來高。 云舟渡晲了他一眼,卻未阻止。 陳九陳十這哪還待得住,幸好離門口近,手軟腳軟地跌出門外,一個叫的比一個慘。 渾身冒火的赤正要追出去,到了門邊卻像撞上了氣墻彈了回來,被沈千眷一繩索套住脖子池塘拖去。 你還沒說完呢,赤和天都又有什么關系? 云舟渡:你想想天都是什么時候得到赤冥幽虛的相克之法。 這個沈千眷還真沒怎么注意:大概就是近幾年。 是正正好好十個月后。 沈千眷詫異:那么早? 云舟渡:他們第一個馴服的便是赤。 沈千眷:你怎么知道? 池塘的水不斷的蒸發又不斷從地下涌出來,一塊牌匾哐當砸了下來,與此同時,數十只濕漉漉的赤從池塘一躍而起。 因為只有赤,無主。云舟渡撒出一把靈石,每一顆都如有千斤重,將冒出頭的赤直接打回水下,天都想要收服其它三種魔物,就必須拿下赤。 沈千眷欲言又止,陣修窮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是說,除了赤,其他三種魔物都有主?他忽然反應過來云舟渡說了什么,這事他還真一點都不知道。 云舟渡嗯了聲,道:其它兩種我不知道,但是虛 沈千眷將最后一只逃逸的赤投進水里,云舟渡便要開始在池塘設下結界,他停頓了下,看向沈千眷道:你死的那年,世上的虛全都發狂,不到七天毀了近半個修真界。 他眸中帶著困惑,探尋的目光讓沈千眷一愣。 他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何況是從沒接觸過的虛。 巧合吧。沈千眷一鞭打落躍起的赤,濺起一片水花。 各類飄浮在空中的天材地寶隨著云舟渡往池塘丟了顆石子一同落入池塘,一個漩渦出現在池塘中心,摧枯拉朽般將池塘里的所有活物攪碎。 沈千眷:不設結界么? 云舟渡:沒必要。 他隨后取出一個小瓶,金色顆粒倒入池塘,不一會兒池塘沒了動靜。 云舟渡收了劍,繼續道:不是巧合,在第七日大批的虛守著你的尸身沉入地下,此后世上再也沒有虛。 也沒有你。 這話沈千眷還真不知道怎么接,只得轉移話題道:那天都是怎么收服赤的? 原本扒著門框偷看的陳九和陳十腦袋上各挨了一下,看到身后來人委委屈屈喊了聲:大師兄! 云舟渡視線掃了過去:喏,來了。 攬月樓的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地上熔巖滾滾,讓人無處落腳,不似人間,倒像煉獄。 未被殃及的池塘邊上,一紅一白兩名少年正談笑風生,與這煉獄般的場景格格不入,聞聲紛紛偏頭看過來。 他們瞧他的眼神不似初見,但陳穆卻是的的確確頭一次見他們,畢竟這樣出眾的容貌只要見過一次便不會忘。 他將這歸咎于錯覺,隔著老遠沖他們喊道:兩位仙友!攬月樓有異,即便是現在燒毀,明天一切都將恢復,還請出來一敘! 紅衣少年向他作了一揖,隨后身前那搖搖欲墜的木門砰然合上。 沈千眷挑了挑眉:怎么說? 前世故人,此世卻是敵非友。云舟渡朝他走近了兩步,抓起他持劍的手,你不也一樣嗎? 前世在東稷鎮只有陳穆一人逃了出來,他以叛逃之名上了天都的通緝令。說出的事實真相與天都對外的說辭大相徑庭,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人相信。 他在攬月樓大火中毀了嗓子和半張臉,猙獰又可怖,于是他常年兜頭照面,過街老鼠般躲著人。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最后成了天都最強的對手,他所凝聚的勢力曾險些將整個天都覆滅。 臨死前,陳穆拄著旗幟,一一掃過為殺他而來的修士,嘶啞著嗓子:天都就是一座大山,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但總有一天,被壓在山下的人會幡然醒悟,會奮起抗爭。修道本就是與天爭命、逆天而行,沒有誰甘愿一輩子屈居人下,做條可憐又可恨的走狗。 成王敗寇。 他是失敗了,卻也成功了。他選擇自爆元神,選擇了灰飛煙滅,那句話卻如魔咒留在了所有人心底。 云舟渡垂下眼,他也是在確認了昨夜所殺四人來自天都地牢,并且身負傳染性極強的慢性毒才下了這決定。 沈千眷扭動手腕,嘖了聲:說話就說話,做什么動手動腳的。 云舟渡順著他的手背往下滑,白皙的手一把抓住了劍刃,殷紅的血順著劍身滴落下來。 沈千眷一驚,忙松了手,寂秋咣當掉在地上。 云舟渡將滴著血的手伸到池塘邊上,含笑看著他:你想不想看焰火? 血液在池中化開,空氣中的溫度節節攀高。 轟 整個池塘如被點燃,火光霎時沖天而起。 莫癡是一顆棋子,陳穆是,駱瑜是,元清正是,你我又何嘗不是。云舟渡浮了起來,火舌朝他席卷而去。 云淮離! 沈千眷眼中只?;鸸?,他看到火焰中兩人刀劍相撞在一起,仇恨、憎惡、懷疑,隔世的情緒紛至沓來。 他渾身發涼,如被扼住喉嚨,溺在水中動彈不得。 師兄,信我一次。 24、紅衣枯骨(五) ◎你還是不信我?!?/br> 火焰爆裂開來,仿佛要將天炸穿。 赤在烈焰中復生,它們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猙獰著面容拼命往上爬。忽然一道結界籠罩了整個攬月樓,火從里瞬間鋪滿了整個幽藍的結界。 云舟渡被拉扯著緩緩沉入池塘,清澈的水中倒映著紅衣中的白骨。他閉著眼眉頭緊鎖,好似陷入了夢魘,隨著他漸漸沉入水中,池塘中開出血蓮。 當血蓮開遍池塘時,他也就真成了一具白骨。 云淮離,你騙我的還少嗎?你要我拿什么信你? 沈千眷吐出口灼熱的氣息,調動僵硬的手腳,要將他從水里拽出來??墒植庞|及他的肩,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 賣包子嘞,剛出爐熱騰騰的包子~這位大哥,要來個rou包嗎,皮薄餡足 雪下的很大,一個穿的極為單薄的小孩凍得手腳發紫,他顫抖著站在攤位前,兩眼盯著包子拽緊了自己衣袖。 他也不知從哪來,一雙草鞋早已磨破,衣衫雖然破舊,卻沒有街邊小乞丐那般臟亂。 這個又瘦又小的孩子是云舟渡?這是他的記憶? 小孩,要吃包子嗎?小販低下頭熱情地問道。 小孩猛地點頭,隨后又道:我沒有銀子,用這個換可以嗎? 小販聽到沒有銀子臉上的笑便消失了,看他拿出了一塊小巧的玉牌,上面雕著云紋,中間還刻著個古字。小販并不識字,只知道這灰白的石頭街邊一抓一大把,即便雕的好看些,石頭依然是石頭。 他手一揚,將石頭扔遠。 沒錢吃什么包子,去去去,別站這影響老子賣包子! 云舟渡嚇了一跳,忙跑去撿。 所幸雪堆積的很厚,玉牌沒摔壞,云舟渡正要將它撿起來,一只手卻比他快了一步。 那人面若冠玉,冷冷清清的模樣似不食人間煙火,撐著傘替他擋住了迎面襲來的風雪。 這是你的? 云舟渡大概是被凍的狠了,慢了半拍才點頭嗯了聲。 冰涼的玉牌重新被塞回手里,那人道:收好。 他將傘交給身后的人,身后的人麻木地接過傘,眼中沒有半點光澤。 沈千眷心中大駭,這是年少時的師尊?! 不對,這是傀儡,師尊斷然不會如此。 再者傀儡可不會聽旁人的話,若他是傀儡,那前面的人是誰? 一個晃神,那人已經買下了所有包子打包好交給云舟渡:給你的,拿著吃吧。 空中炸開了朵綠色煙花,云舟渡抬頭看了眼:我只要一個就可以了 不過是一個抬頭的功夫,那神仙般的恩公已經不見了,他甚至都來不及道聲謝。 緊接著來了一伙騎著馬的修道者,看服飾應是火云宗外門弟子服。街道上的行人商販紛紛逃竄,有些甚至連東西都不要了,生怕自己跑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