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對不起,我來晚了。 溫熱的呼吸在耳畔吹過,沈千眷不由打了個冷戰:他不會真被奪舍了吧? 噗 火把終于被頂上滴落的水滴澆滅,冒出一陣青煙。 糟了!沈千眷的角度看得真切,他怎么把這茬忘了,深淵底下的魔物可難纏的很。 與此同時,云舟渡腳下一轉與他調換了位置。沈千眷不用想都知道要發生什么,一下抓住了他松開的手。 兩人皆被魔物伸出的觸須往下拽,沈千眷再次抓住了那顆可憐的雜草。云舟渡見他也被牽連了下來,愣了愣,抽出配劍兩劍斬斷了觸須,再將配劍刺入石壁,好讓沈千眷騰出手來。 云舟渡! 你要死可以,等換回來了誰管你去死!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云舟渡能想象出他定是氣呼呼的模樣,摟緊了他的腰,嘴邊溢出一絲笑意:方才落下來時我就在想,若能和你死在一起,其實也不錯。 沈千眷倒吸了口氣:你有病吧,能活著為什么要去死。 說著把手伸進沈千眷衣襟,摸出了張火符引燃。 這些符紙都是沈千眷提前準備好的,萬一來不及打開儲物袋,或者暫時失去了靈力,這些貼身攜帶的符紙就是最好的保命符。但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有互換身體這種傷腦筋的事。 火符能燃一盞茶的時間,沈千眷正想讓他用靈力帶他上去,卻見云舟渡臉頰通紅。 沈千眷:我摸我自己你臉紅個屁??! 草!這話怎么聽起來那么不對勁?! 3、試煉結束 ◎這里太暗了,瞧不真切,出去讓你瞧個夠?!?/br> 黑暗被驅逐,深淵魔物紛紛退去,不過也沒退得太遠,縮在黑暗中吐出魔氣,使火符燃燒速度快了近半。 云舟渡帶著他翻了上去,隨后猛然彎腰又吐出口血,他習以為常的抹掉嘴邊血跡,道:我們得盡快出去。 沈千眷扒拉著他左看右看:你什么時候受的傷?傷哪了? 怎么看著比和妖獸死戰過傷的還重,他到底干了什么! 不礙事,等換回來就好了。云舟渡按住他的手,牽著他道,你還有其他的火符嗎? 你不自己拿出來,這么看著我干什么? 沈千眷悄悄翻了個白眼,沒了。 那是得快些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沈千眷總覺得他在笑,但看過去并未看到笑意。 云舟渡對這里很熟悉似的,牽著他七拐八拐地走。沈千眷雖說來了兩回,但不是昏迷了就是正在昏迷中,對地型不太熟,只能跟著走。 火符已經快燃盡,還未看到出口,沈千眷皺了皺眉。這時牽著他的手驟然收緊,沈千眷措不及防被拉了下,撞進云舟渡懷里。 轟地一下,火舌從背后燎過,爆炸聲從深淵底下傳來。 沈千眷微微抬起頭,看到一雙如有火焰在燒的眸子。他這才想起面前這個是陣道宗師,只要他想,哪怕隨手扔的一塊小石子都能致人于死地,只是沒想到年少時的云舟渡就那么有天賦。 就是可惜了他的夜明珠,有好幾種不同時期雕的兇獸呢! 云舟渡嘴唇動了動,聲音淹沒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還沒等沈千眷想明白他說了什么,云舟渡抬袖護住他的頭。石壁縫隙很窄恰恰夠兩人站立,地動山搖間,一塊巨石砸下,將唯一的出口堵死。 沈千眷推了推guntang的石塊,以云舟渡靈力耗盡的狀態根本推不動。 你試試。 云舟渡卻搖了搖頭:此時時機正好。 巨石滾落的動靜太大,怕是要將他們埋了。沈千眷沒聽清,扯著嗓子問:你說什么? 云舟渡直接將自己額頭貼上了他額頭。 沈千眷的神魂轉瞬間被卷到了云舟渡的識海中,還是在這種情況下!這人簡直瘋了! 他的識?;臎鲆黄?,凜冽的寒風刀子般刮過臉頰,雷電肆虐,焦土遍地,卻有一方凈土,一簇簇花向陽而生。 沈千眷就不明白了,他是吃錯了藥么?這么放心讓他進了識海,就不怕他做點什么叫他變成廢人么?不過話說回來,這會兒沒到底是沒結仇,若他一直保持這種吃錯了藥的態度,往后倒也不好像記憶中那樣處處針對。 有個死對頭又不是什么好事。 再說了他一個煉丹的要什么對手! 昭天劍宗里并不是所有都是劍修,總有那么一脈獨樹一幟。他恰好被自己老爹托孤在了人丁凋零的一脈,他師祖是個符修,師尊倒是個劍修,但愛好練符,教出個獨苗擅長煉丹。不過后來小師弟來了,小師弟也是個不甘落后的,修的是陣道。 師尊博覽群書,什么都能教一點,教不了的,沈千眷便帶著小師弟跑去天都蹭公開課。 想起小師弟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回到這不知是重生還是夢境的年少時代之前,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救了云舟渡。這事說來慚愧,倒也不是他想做爛好人,只是將人救回去才發現救錯了人。 平日里的云舟渡太瘋,他光想著怎么對付他了,也沒注意到此人和小師弟身型竟那么相像。 每思及此,他都想仰天長嘆。 卷卷 一聲微弱的呼喚打斷了他,沈千眷怔了下,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個虛弱到快要消失的云舟渡倒在花海中,一襲紅衣在花海中鮮艷奪目,見他看過去只是偏了偏頭含笑看著他,仿佛剛才那聲只是他聽錯了。 你怎么了? 沈千眷莫名有些緊張他,才踏出一步,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神魂回來了? 微弱的光從石縫間透進來,云舟渡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在并不明亮的光線中憑添了三分朦朧美。 他們換回來了? 云舟渡怎么連這種偏的不能再偏的術法都那么清楚? 到了現在已經不能用從前的眼光來看云舟渡了,他終于發現他對這位死對頭一點都不了解。究竟是云舟渡變了,還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看夠了嗎?眉梢微微挑起,云舟渡眼中滿是笑意。 沈千眷呼吸一窒,扭開頭去,誰、誰看你了。 我喜歡你看我,可這里太暗了,瞧不真切,出去讓你瞧個夠。 有病。 在識海待了不知多久,外面已經靜下來了。出了這么大動靜,很快就會有一大堆修士涌來,甚至會引來守山者來此查看。他們若還留在這,怕不好解釋。 不能在耽擱了。 沈千眷正要抽配劍,一摸卻摸了個空。 他忽然想起來,那把配劍可能還在深淵 這敗家玩意! 沒法子,他深吸一口氣,凝聚靈力在掌心,一掌打向了巨石?;蛟S是這一趟他損失太多,怨念太重,一掌打的巨石四分五裂。 下一息,他就差點疼暈過去。深淵魔物難纏就難纏在它的觸手上,觸手上的倒刺帶致幻作用,被勾傷后能將硬漢疼到跪地求饒,一旦被纏上了,很少有人能脫險。 沈千眷忍了沒一會兒就開始哼哼唧唧,渾身哪都不舒服。拿出儲物袋才想起進試煉前,將丹藥分給了弟子們,最后一點也給和妖獸戰斗后半死不活的云舟渡續命了。 云舟渡之前為什么除了吐兩口血,跟個沒事人似的,他是有多能忍??! 額,吐血好像也不是因為這個。 走的動嗎?我背你。云舟渡一直留意著他,也知道他傷了小腿,每走一步都像尋常人赤著腳走在刀尖上。 沈千眷淚眼婆娑地瞥了他一眼,這才剛換回來,云舟渡身體什么狀況他清楚著,內傷外傷,還可能傷了神魂,這樣的傷不躺個十年八載就算你宗門醫修了得??稍浦鄱赡?,面上一絲痛苦都沒表露出來,要不是滿身血痕,旁人見了多半當他沒受傷。 得了吧,你別自己先趴下了。 云舟渡快步到他面前半蹲下來:這里我熟啊,背著你還能走快些。 沈千眷:就你能耐,你怎么不把整座山炸了永絕后患! 來吧,你走路那速度就比蝸??炷敲匆稽c。 我跟他客氣什么!重死他! 云舟渡背起他穩步前行,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輕聲道:沈禎雪。 沈千眷抬了抬眼皮子:做什么? 你出生是在禎雪年? 問這個做什么?沈千眷警惕了起來,這混賬玩意不會要給他扎小人吧? 瑞雪兆豐年,可惜沒能回到那年看看。 沈千眷:他在說什么?不會在哪磕到了腦子吧? 咚 無上瀾山上的暮鐘敲響,試煉提前終止了。 作者有話說: 沈千眷:我是個煉丹的。 丹閣長老:滾! 小可愛們,看看這個作者,她活的像個單機戰神qaq 4、師尊 ◎可有些人消失了便是消失了,從此杳無音信,再無歸期?!?/br> 瀾山院從沒像今日這般熱鬧過。 被天都選定的試煉之地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故,有不少弟子都被埋在了滾石之下。在此之前,已經有很多宗門不滿天都的打壓了,收到消息后就像找到了宣泄口,紛紛出來討說法。 瀾山院的賀山長一個頭兩個大,你們不滿天都安排,就去天都,去找浩初帝啊,他不過是個借用了場地的。你們不樂意派弟子來,難道他就樂意把道場借出去嗎?再說凡是試煉皆有意外,是死是活不都是各人命數。平日里也沒見這一個兩個把自家弟子當寶貝啊,這會兒都來跟他撒氣,有用嗎? 沒用。 賀瀾賀山長從東門一路被問候到西門,再從西門逛到南門,露了個臉就大袖一甩,跑的十分光棍。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柜,將事都壓到了乳臭未干的徒弟身上。 這小徒跟當師父的一個德行,在大門前擺了張桌,桌旁掛了塊帆布,上書我不知道四個大字。上面墨跡都未干,讓風一吹帆布擰巴起來,再展開字都糊了,就只能看出我一口口。 她也不著急,就坐在迎風飄揚的我一口口之下,面上遮了本書冊,小短腿交疊著擱在桌上,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坐沒坐相。 來往的各宗門修士都算她長輩,而且是不知道長了多少倍的,不至于跟個奶娃娃過不去。實在有脾氣暴躁的,也不過在門前罵兩句賀瀾這畜牲居然用個小丫頭來當擋箭牌。 小丫頭夢中被吵醒,懶懶地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書冊不知什么時候掉到了地上,她掀了掀眼皮,側過身以一種隨時會摔下來的高難度動作用兩根手指撿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有兩人從試煉之地出來了。 兩人都似乎傷的不輕,一個渾身血跡的少年正與背著的白衣少年說著什么,白衣少年被氣得不清,掐住他的脖子估計在說什么威脅的話。被掐著脖子的少年眉眼含笑,步子絲毫不亂,由著背上的人亂來。 日落西山,漫天紅霞,暖融融的光灑落在兩人身上,愣是讓人瞧出三分恬靜愜意來。 剛撿起的書冊再次從指間滑落。 美人啊 救命。 覃遙看著兩人越來越近,條件反射地去摸自己頭頂。 還好還好,耳朵沒露出來。 這位小友,請問有沒有見過曦和仙君? 美人和她說話了!嗚嗚嗚! 覃遙捂住了發燙的臉,暗罵自己不爭氣。 小友? 那那那她伸出一只手往人多的方向一指,什么仙君的她又不認識,那么多人里總有一個是吧。 沈千眷見人小孩捂著臉實在太可愛,沒忍住揉了揉她頭頂:多謝啦。 小孩紅著臉抬起頭眨了眨眼,無處安放的小胖手捂著頭頂拔腿就跑。 沈千眷。 沈千眷正覺好笑,就聽云舟渡語氣毫無起伏的叫他。 怎么了。他懶懶地回他。 男女授受不親。 她就一小屁孩。 那也不行。 行吧,懶得跟他白費口舌。 這次無上瀾山的試煉算是被徹底打亂了,也與沈千眷記憶中的不同,記憶中的他們從試煉出來時身份還沒換回來,他便去找師尊想辦法。師尊師尊倒是沒嘲笑他,只不過拉著他左看右看滿意的不得了,恨不得跑去云舟渡的宗門問他們愿不愿意將錯就錯換個徒弟。 還真不想讓師尊看到他 沈千眷越回想越生氣:云舟渡,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去找師尊就行。 不是走不動么?我背著就好。 其實我也沒那么脆弱。 云舟渡輕笑了聲:嗯,我知道。 沈千眷:你知道個屁??! 走過假山出現了個池塘,池塘上的小橋有人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 看到那道背影時,沈千眷已經認出來了,激動喊道:師尊! 仔細一算,宗門覆滅后,他已有十多年沒見過師尊了,師尊是和小師弟是在同一天失蹤的。他上天入地,無時無刻不在找他們,可有些人消失了便是消失了,從此杳無音信,再無歸期。 青衣男子緩緩轉過身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將手中魚餌盡數撒下:好徒兒你可算是來了,擔心壞為師了。 您這哪里有半點擔心的樣子? 云舟渡將他放下,對任清霄行了個弟子禮。 任清霄一頷首算是受了這禮,扶住跌跌撞撞奔來的沈千眷:受傷了啊,怎么這么不小心?我瞧瞧,咦,怎么是那惡心東西傷的,得刮骨吧。 沈千眷疼得咬牙切齒:師尊你近來又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