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他們站的地方離石橋不算遠,石橋又高,能夠將那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一覽無遺。 蕭玲瓏突然沖出來,表情還兇,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蕭雪揚和林渡就很驚訝地看著他。 太吵鬧了,所以聲音就聽不到了,只能看得見他們的動作。 先前買的花燈算是派上用場了,蕭玲瓏先念叨了兩句話,然后就要將花燈給蕭雪揚。 皇城里誰不知道贈與花燈的意思。 林渡見著他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蕭雪揚都傻了,抬手去推花燈,想要把花燈推回給蕭玲瓏,結果兩個人僵持了一番,最終蕭玲瓏還是成功地將花燈塞到了蕭雪揚的懷里,并且手段強硬地將紅線纏在了她手上。 發覺好事要被攪黃,蕭雪揚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張口就要說些什么。 然后,蕭玲瓏動作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往旁邊一拉,欲要帶她離開。 林渡發覺事情不對勁,皺著眉頭想攔住蕭玲瓏。 聶秋這頭只見到銀光閃過,林渡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去。 他還真沒想到蕭玲瓏會隨身攜帶銀針,而且看這個樣子,好像還有點武功底子。 甩掉林渡后,蕭玲瓏緊緊拉住蕭雪揚的手腕,很快就連扯帶拽地把她帶到了石橋上。 蕭雪揚一開始是茫然的,現在也跟著生氣了,憤怒地甩開了蕭玲瓏的手。 蕭玲瓏!你干什么呀你!她簡直都要崩潰了,我沒找到黃盛,差點被人群撞倒,是林渡扶住了我,還把我帶到人少的地方,陪我看花燈你干嘛這樣對他? 我的傻meimei啊,就你這副模樣,被騙了都還不知道。蕭玲瓏痛心疾首。 蕭雪揚發現聶秋和方岐生也循聲過來了,本來不想再發火,結果越想越來氣,把花燈扔到他懷里,氣呼呼地說他:誰是你的傻meimei!我才不想要你的花燈! 眼睛一瞥,她又看到系在方岐生手上的紅線,更來氣了,這東西是給心上人的,蕭玲瓏,要我說,你才是傻子,你將這些東西買來給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心上人! 蕭玲瓏捏著花燈的一角,免得它被壓癟,另一只手點了點蕭雪揚的額頭,嘴里直嘆氣,蕭雪揚,你都不知道我為了你犧牲了多少,剛剛還有漂亮姑娘想給我遞花燈呢,結果被你這么一攪合,全走了,現在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蕭雪揚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怪我嗎?那你倒是別過來呀,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 雪揚。聶秋喊她,你哥哥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那人確實不算正人君子。 于是她心頭的火騰地就消了,嘟囔道:可是,聶哥你和方教主情投意合,連黃盛都有意中人,就我孤零零的。我好不容易才見著個喜歡的人,結果 沒關系,以后你來魔教,看上哪個跟我說就是了。方岐生淡淡說道。 蕭雪揚正要應下來,蕭玲瓏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替她拒絕了:魔教的就算了。 和黃盛湊到一塊兒這件事蕭玲瓏就不說了,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對魔教的印象委實算不上好,要是以后自己的妹夫真的是魔教中人,他估計會直接將其拒之門外。 蕭玲瓏道了句先走一步,將蕭雪揚的身子掉轉方向便攬著她離開了。 口中還念叨著:你別生氣了,我陪你去放花燈。以后你還會見到更多的人,不可能找不到合適的,要是真找不到,大不了我養著你就是了。 蕭雪揚哼了一聲:盡說些不好的。能不能別咒我? 不過還是乖乖跟著他到河邊放花燈去了。 如此一來,林渡那種欺軟怕硬的人應該不會再糾纏蕭雪揚了,而且蕭雪揚很快就要離開皇城,去圣醫閣修習醫術了,以后基本上是無緣再見。 聶秋想,總算能放下心來了。 忽然,一聲嘹亮的尖嘯響徹云霄,將夜空點燃,開出一片片火樹銀花。 原來他們是將煙花作為了燈會的收尾。 聶秋和方岐生回過頭去看,明亮卻不刺眼的光芒不斷地在空中炸開,黃的,藍的,藕荷色,湘妃色,蒼苔色,顏色各異,原本漆黑的夜晚在此刻宛若白晝。 實際上,好看的倒不是煙花。 這有不同顏色的焰火到底好不好看,是取決于跟自己在一起看的人是誰。 焰火點燃了夜空,化為璀璨耀眼的光,被風揉碎了,落入正在看煙花的人的眼眸中。 生生。 方岐生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眉頭一挑,將視線從空中挪開,放在聶秋身上。 而聶秋笑盈盈地看著他,手悄悄放在了含霜刀的刀柄上,結緣燈會之后,過不了多久,等戚潛淵那頭傳來消息,我們應該就要離開皇城,動身回魔教了。 他的手指輕輕地、慢慢地繞動著,將那個東西解下。 這場燈會的收尾是煙花,我想,就在今晚上,將我們在皇城的收尾也一并做了。 雖然你一直沒提,但是我還記著的,我在霞雁城的時候答應過,要給你做個劍穗。那時候你沒有收,說的是讓我在皇城與你相遇之后再給你也不遲。聶秋直視著方岐生的雙眼,看到他眼中映照出煙花的浮動碎光,明明滅滅,我不小心弄丟了,所以現在賠你一個。 他抬起手,方岐生看到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拿著個有淺色珠子、長長流蘇的劍穗。 準確地來說,是刀穗。 珠子轉動的時候,就能夠看清楚上面刻著一個秋字。 這是我的護身符,我現在把它給你。聶秋摸索著將方岐生的手拉過來,鄭重其事地把刀穗放在他掌心中,我想跟你說很多祝福,也想將情話說給你聽,我想說長樂未央,我想說只愿君心似我心,我還想和你說劍穗是我不小心丟了,我真沒藏人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自己先笑了,我想告訴你的有很多,我要做的卻只有這一件事。因為,不需要言語,這就是他全部的祝福和情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科普: 《候人歌》記載于《呂氏春秋音初篇》:禹行功,見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陽。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 感謝在20200925 00:00:00~20200930 0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nes、素履之往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民政局 24瓶;素履之往、無字書、zones 10瓶;zz安 3瓶;擇木而棲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3章 、掩星 方岐生知道這根刀穗對于聶秋而言有多么重要。 當初, 聶秋連師姐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只拿到了這護身符一般的穗子,流蘇如水靈動, 形散而神不散,淺色的剔透珠子上刻著個秋字,沉甸甸的, 承載了殷卿卿全部的期望。 而現在,聶秋將刀穗贈與方岐生。 他說他想說的很多,卻只做了這么一件事, 將全部的祝福和情話都親手交給方岐生。 方岐生沉默著, 看了聶秋半晌, 然后收下了穗子。 正是因為他知道這根刀穗對于聶秋而言有多么重要,所以他才更要收下。 于是,他將殘風劍柄上的劍穗解下來,作為交換, 給了聶秋。 回望山客棧之后,方岐生對著聶秋給他的刀穗看了一夜, 雖說神情疲憊,卻沒有睡意。 聶秋就躺在他身側, 睡得很安穩, 呼吸聲淺淺,這人的睡相很好, 又不打呼嚕又不磨牙,一晚上就一個姿勢, 稍有動靜就會醒過來,醒來之后還沒有起床氣,好脾氣得很。 罪魁禍首倒是立刻就進入了夢鄉, 徒留自己在這兒毫無困意地等著天明。 方岐生看了他一眼,肚子里的那些壞水幾乎是一瞬間就涌了上來。 然后? 然后聶秋就醒了,摸著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見的齒痕,還一副找不到北的樣子,愣愣地瞧他,一向溫柔的聲線中帶著nongnong的鼻音,迷迷糊糊地問:你咬了我一口? 問完之后,他就完全清醒了過來,發現方岐生神色不虞,關心道:怎么,睡不著嗎? 方岐生就伏在聶秋的旁邊,手肘撐著身體,垂下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舔了舔略尖的犬牙是剛剛留下齒痕的那一顆,說:你以為我睡不著是誰的錯? 他曲起指節,輕輕刮了刮聶秋的下巴,又緩又撩人地嗯?了一聲。 聶秋覺得有點癢,卻沒有避開方岐生的手,你是在怪我嗎? 不怪你怪誰?方岐生翻身躺回去,斜過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去看聶秋,說真的,聶秋,既然是師姐給你的護身符,你就更應該自己留著了。至于你說過要給我的劍穗,我并不在意這個,丟了就丟了,以后看到合適的再買就是了。 那么,你要還我嗎? 不好意思,我不準備還給你。發覺聶秋眼中有一絲驚訝,方岐生索性不和他裝了,我前面說了那么多,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已經給我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從我手里討回去。 你現在再后悔也晚了。而且我還有些竊喜,沒想到你將我看得這么重要。 方岐生點了點聶秋的胸口,感覺到他的心跳變快了一些。 聶秋眉眼舒展,像是釋然了似的,聲音很輕:是的,很重要。 我當時其實是想說你不需要將它給我,你成為我的護身符就夠了。 聶秋笑:好俗。 俗嗎?方岐生忍不住動手動腳了起來,邊去摸自己留下的那個深深齒痕,邊說道,那我換個說法吧,以后換我成為你的護身符,夠不夠?我的右護法? 真的很俗,這算哪門子的情話,跟話本子里的霸道王爺強搶民女時說的話差不多。 上一世,雖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聶秋或多或少也看過市面上寫的關于他自己的故事。 什么各大正道門派的門主為了爭他爭得頭破血流??;什么戚潛淵以前經常去聶家是為了提親啊,聶秋估計他死后,這故事該發展成因愛生恨了;什么聶遲與他之間不倫的養父子之戀??;什么魔教教主求而不得,于是決定得不到就干脆毀掉啊此類種種,數不勝數。 值得一提的是,聶秋現在希望最后一個是真的。 要不是因為那些故事是幾年后才流傳起來的,聶秋還真以為方岐生看過。 不然怎么能說出這么相似的話來。 明明上一世他看那些故事看了兩三句就覺得渾身難受,還有點反胃,但是 你這話頂多就只能用來誆騙那種單純天真的小姑娘,興許還能叫她們春心萌動。 緊接著,方岐生聽到聶秋繼續說道:但是,不得不承認,我確實被你誆住了。 方岐生笑到捶床,眼角泛淚,跟地痞流氓似的,語氣浮浪地喚聶秋小姑娘。 聶秋雖然不喜歡別人將他認錯性別,聽到方岐生這么喊,倒也沒有生氣,方岐生說小姑娘笑一笑,他就笑;方岐生說小姑娘讓我親一下,他就配合地張口;方岐生到后面也玩起興了,調笑道小姑娘你好看也好親,愿不愿意嫁到魔教去,聶秋聽完后卻沒忍住,拋下了小姑娘矜持羞澀的設定,緊緊箍著方岐生的一雙手,親到兩個人都喘不上氣才罷休。 總之這句小姑娘就喊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順口也這么叫了一聲聶秋,驚掉了蕭雪揚的一雙筷子。 蕭雪揚手忙腳亂地去接那雙筷子,噼噼啪啪,差點在桌面上來了一段快板。 方岐生耳后有吻痕,算不上太明顯,但是只要仔細看,除了眼瞎以外都看得出來。 聶秋脖頸上有齒印,月牙似的痕跡,堪堪沒咬出血來,真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見。 別說蕭雪揚了,一向看得很開的郎中典丹也覺得被秀到眼瞎。 黃盛?黃盛壓根就沒過來跟他們坐一桌,早有先見之明地顧影自憐去了。 當然,這種安逸閑適的生活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宮中那頭并不安寧。 正午過后,孟求澤趕來望山客棧,說了句讓他們趕緊離開皇城,戚潛淵準備動手了。既沒交代為什么是他來打的招呼,也沒交代戚潛淵到底準備怎么做,急匆匆地來,又急匆匆地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得倒也很快,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孟求澤語氣中夾雜著藏不住的急切,所以聶秋和方岐生也提心吊膽起來。 他們事先和其他幾人說過現在的形勢,雖然沒有說得太詳細畢竟,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但是其他幾人都多多少少知道情況不妙,沒有拖拖拉拉,跟著聶秋和方岐生就退了房,五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皇城,準備各奔東西。 再說孟求澤那邊。 幾個人離開皇城的時候,他剛好回到了宮中。 傳話的見他終于姍姍來遲,不由得小聲提醒道:孟大人,您這一趟出恭的時間太長,殿下都快等得不耐煩了,若不是您,我估計殿下早就大發雷霆了你可得多說兩句好話。 孟求澤感覺太陽xue直跳,伸手按了按,真是厭煩得很,可偏偏只能掛上一副溫和好說話的模樣,拱手說道:多謝,我會順便幫你在殿下面前美言幾句。 然后,他鋪平衣服上的皺褶,整了整儀態,向東宮走去。 剛走到,又接到消息,說戚潛淵等不下去了,后腳剛走,叫他自己想辦法跟上去。 侍衛說完之后,便看到這位從不露出破綻的孟大人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冷得很,不似尋常人能夠露出的神情,是半點情緒都沒有,本來該是生氣的,但那雙眼睛里除了白茫茫的空曠雪原以外,其余的什么東西也沒有,連活物也不剩。 但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一晃而過,侍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是想起那個眼神時,他仍舊心有余悸,活了幾十年來頭一次覺得恐懼。 孟求澤輕輕地笑,臉上還是一副完美無缺的面具,沒事,我身體抱恙,還是該留在宮中休息,就不跟去了。若是殿下向你們問起我去哪里了,你們將事情如實地告訴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