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
蕭雪揚指了指自己的脖頸,黃盛的脖子上掛著根紅繩子,底下拴了個小巧精致的瑪瑙,我之前其實也見到過,不過他一般是藏在衣服里的。在如夢坊的時候,黃盛不小心把酒打翻了,然后他就脫去了外衣,里衣松散,紅瑪瑙就順勢從他的衣襟中滑了出來 有個jiejie看見了,說這飾物真好看,問他是不是心上人送的。蕭雪揚說道,我本來沒有太在意,但是黃盛聽完之后心情還蠻好的,走的時候還多給那位jiejie留了銀兩。 怎么瞞?你說,這怎么幫你瞞? 方岐生覺得黃盛純粹就是閑的慌了。 他按了按眉心,說道:他確實是有意中人的。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和他提這個。 那是當然!蕭雪揚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心滿意足,我不會跟任何人講的! 蕭雪揚離開后,方岐生轉頭就看見聶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經過了一整晚的夢境后,他看見聶秋露出這種表情就發怵。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他試探道。 不,沒什么。聶秋下意識移開視線,起身說道,先下樓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20 00:00:00~20200923 23:23: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素履之往、嗯呢、擇木而棲 10瓶;七浮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7章 、無端 聶秋最近心情不算特別好。 那晚他問店小二要了幾盆冰塊, 放在床邊,結果兩人都有點著涼。 幸好蕭雪揚給他們開的藥方子很管用,一副藥喝下去, 基本上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這其實并不是讓他心情糟糕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也出在那一個冷得跟隆冬似的夜晚。 方岐生睡在外側, 被凍得受不了,睡著睡著就把聶秋的被褥也卷了過去后來醒了之后就把被褥蓋回了聶秋身上,聶秋雖然睡得迷糊, 卻也感覺到了那股暖意, 還有, 無法忽視的,從方岐生身上沾染的檀木與雪松氣息。 然后,自覺理虧的人低聲念叨了兩句,就下床去挪盆子了。 這一覺就是這么睡到天亮的。 聶秋很不想提這件事, 但它確實是發生了。 他嗅著那股熟悉的、叫人安心的氣息,做了點沒辦法拿到明面上說的夢。 太糟糕了, 他想。 聶秋上輩子活到二十四歲,清心寡欲, 無所企求, 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東西,自然也沒有做過這種夢, 倒不如說,自沉云閣之后, 他其實很少會做夢。 說實話,也沒那么嚴重。 他也就夢到自己親了方岐生一口而已。 而已。 聶秋深吸一口氣,翻身朝向里側。 都過了好幾天了, 這無端又荒謬的夢境還是難以忘記,就像根堅硬的楔子,牢牢地釘在他胸口處,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只要稍微松懈,聶秋就會回想起夢境中真實得可怕的觸感。 方岐生的嘴唇并不厚,親上去的時候也沒覺得有多么柔軟,不過確實是溫熱的?;蛟S是那罐桂花腌蜜橘給他帶來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他感覺夢中的方岐生剛吃過甜膩的東西,唇角,齒列,舌尖,連呼吸都帶著股甜,聶秋一向不愛吃甜的東西,但卻忍不住向內深入 想到此處時,房門嘎吱一聲開了。 聶秋忽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趕緊把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拋擲腦后。 前幾天,千里迢迢跑去找藥草的魔教郎中,典丹,終于是圓滿完成任務,回到了皇城。 這最后一味藥總算補齊,給方岐生的這場病做了個收尾。 身上的傷養好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門找了周儒。 雖然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不過,就看方岐生那副怒氣騰騰、氣勢洶洶的樣子 估計周儒是難逃一劫。 回來之后,聶秋明顯看出方岐生神清氣爽,像出了口惡氣。 方岐生瞧著他還躺在床上,笑道:你這一個午覺不會要睡到晚上吧?看我干什么? 聶秋聽到方岐生的話,這才發覺自己已經盯著他的嘴唇看了半天了,很尷尬地挪開了視線,心想,他現在這副模樣也太像肆無忌憚的放浪之徒了,只希望他剛剛的眼神不會太過奇怪,若是叫方岐生知道他現在心中所想,這位年輕的魔教教主應該會嚇一跳吧? 他坐起來,輕輕打著呵欠,下了床去換衣裳。 算了算時間,今天晚上就是結緣燈會了。 戚潛淵還沒派孟求澤帶口信過來,也不知道現在宮中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總之,結緣燈會過后,也就是與聶家決裂過后,聶秋就該和方岐生離開皇城了。 畢竟皇城內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再呆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都要回魔教總舵,聶秋現在最憂慮的一點應該是蕭雪揚該去哪里。 他攏緊衣襟,手指沿著邊緣處向下滑動,把皺褶抹平,然后扣好腰封,拿過覃瑢翀給他的那枚玉佩,連同含霜刀一起掛在了腰間。 方岐生看著他的動作,忽然問道:這螭虎玉佩是從哪里來的? 聶秋的手指一頓,那種奇怪的心虛感又升上來了,明明沒有任何地方虧欠方岐生,但當他問出這句話之后,聶秋甚至覺得手中的玉佩熱得嚇人,好似燙手山芋,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想直接把它藏起來,是覃瑢翀在霞雁城的時候給我的。 哦,覃瑢翀送的。方岐生淡淡瞥了一眼,冷言冷語地說道。 聶秋隱約察覺到了端倪,干脆把玉佩又解了下來,遞到方岐生手里,指尖在他掌心中蹭過,一觸即分,如果你有點兒生氣的話,那我就不帶上了。 我生氣了?我沒生氣。 雖然這么說著,方岐生還是勉為其難地把玉佩收了起來。 下樓梯的時候,聶秋刻意跟方岐生保持了距離,因此也收獲了好幾個疑惑不解的眼神。 說實話,他不確定自己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智。 就從剛剛他不由自主地盯著方岐生的嘴唇看了半天的舉動來看,要是再繼續放任下去,萬一他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真的吻了方岐生怎么辦? 要是到時候連友人都做不成,這就太叫人難過了。 聶秋的擔心不是無端的。 上一世的時候,他偶然在茶余飯后聽說了這么一回事。 魔教有女子仰慕魔教教主方岐生,眾所周知,邪道的女子一般都是比較開放熱情的,直接在晚上偷偷摸到方岐生的房間里自薦枕席,然后被方岐生用被褥一卷,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連人帶被褥扔了出去。 被當眾羞辱,她覺得丟了臉面,多少還是有了點羞恥感,怒道:方岐生,你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嗎?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都不肯給我留半分面子嗎? 方岐生冷冷地看著她,連衣服都不穿,你給你自己留了面子嗎? 緊接著,抬了抬手,也不想聽她后面的話了,帶著你的東西滾出魔教。 后來怎么樣了?后來那女子要離開的時候眼淚汪汪地咒罵他:我祝你一輩子孤寡! 方岐生不為所動,那我借你吉言。 當時正道把這件事拿出來說,是為了表達魔教教主如何如何的冷酷無情。 而聶秋在旁邊聽著的時候,就只覺得這年輕的教主有幾分好笑,還意外很體貼。 那女子的結局尚且是那樣,聶秋想,要是他直接去親方岐生,指不定會有什么后果。 還是保持一點距離為好。 蕭雪揚、黃盛和典丹都坐在底下,閑著沒事干,邊聊天邊嗑瓜子,很悠閑。 聶秋走過去之后,腿一邁,坐到了蕭雪揚的身邊。 蕭雪揚本來是像只小松鼠一樣啃著瓜子,看見聶秋的動作之后,也不啃了,愣愣地瞧著他,又瞧了一眼坐到典丹身邊的方岐生,小聲問道:不會是吵架了吧? 沒有。 但是方教主在瞪你欸。 聶秋無言以對,極力忍住想要轉頭的沖動,不去和方岐生對視。 他決定先岔開話題,問道:雪揚,我們很快就要回魔教了,你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我想想,蕭雪揚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仰著頭思考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不過,我之前也和你說過的,我想要在外多修習幾年,磨練我的醫術。 典丹從堆積成一座小山的瓜子殼后面探出腦袋,說道:蕭姑娘,既然你想要繼續修習醫術,不如去圣醫閣試一試? 蕭雪揚也是聽說過圣醫閣的名頭,是個中立的門派,不偏不倚,與世無爭,進去之后就只管學習醫術,出師之后你要去做什么都和他們沒關系許多人擠破了腦袋想要加入門派,但是圣醫閣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也不想成為別人的眼中釘,招進去的人就非常少。在里頭修學的弟子,要么,實在是天縱奇才,要么,就是有熟人推薦,又通過了層層測試。 圣醫閣中的弟子顯然都是后者。 前者,到現在還沒有一個特例。 唯一一個讓他們低下了頭遞出邀請的人就是蕭無垠,不過他沒去。 我倒是想去,但是圣醫閣不是需要有人推薦才能去的嗎? 典丹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讓蕭神醫替你書一封信,我還不信圣醫閣敢不收你。蕭雪揚苦著一張臉,說道:可我不想靠我爹,我都已經跟他放下了狠話 那這樣吧,典丹思考了一會兒,我賣個人情給你,替你書一封信,你拿去。 聶秋記得方岐生之前跟他說過,典丹是從圣醫閣叛逃到魔教的。 說實話,他對這件事還是持有懷疑的態度,畢竟叛逃這個詞兒聽著就挺嚴重的。 蕭雪揚喜出望外,正要道謝,就聽到典丹繼續說道:我當初是偶然被出游在外的師父帶進圣醫閣的,算是他推薦去的吧,不過我在出師之前就叛逃了。我師父是個記仇的人,我估摸著他現在應該還耿耿于懷,要是我替你寫了推薦信,你拿去了之后,他肯定會二話不說就收你為徒,但是你在他手底下修習的日子應該不會好過。 果然如此。 聶秋看向蕭雪揚,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 然而蕭雪揚眼睛亮亮的,絲毫沒有被典丹的話所嚇倒,她本來就想要進圣醫閣,但是又不想借助蕭無垠的手進去,現在典丹給她提供了機會,她當然得好好把握住了。 沒事,我不怕吃苦的。典丹,謝謝你啊。 典丹見她應下來,擺了擺手,表示這是舉手之勞。 他美滋滋地想,幫助了神醫最寵愛的女兒,怎么看都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這頭敲定了之后,方岐生問黃盛:你準備怎么辦? 我就不回魔教了。黃盛皺著眉頭說道,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們都心知肚明。 方岐生雖然已經將鎮峨的事情告訴了黃盛,但是鎮峨王恐怕不會接待他,若是真的要去打聽消息,估計還是得由他這個殺害前魔教教主的不肖弟子去負荊請罪。 而且,黃盛總覺得他之前去的那個地方,附近確實是有什么東西存在的。 鎮峨與那個地方相隔甚遠,而魔教總舵離鎮峨卻很近,所以,到時候應該是由方岐生帶著現在正侯在總舵的安丕才去見鎮峨王。安丕才、鎮峨王和常錦煜三人以前就相熟,希望鎮峨王到時候會看在安丕才的面子上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們。 蕭雪揚去圣醫閣,黃盛去偏遠的小鎮,聶秋和方岐生回魔教總舵。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這幾個人才相處了大半個月的時間,終于又要分離,各奔東西了。 第108章 、有言 典丹向來不喜歡湊熱鬧, 他比起出門更想補覺,所以壓根不打算去結緣燈會。 蕭雪揚聽說燈會上有賣一些平日里見不到的小玩意兒,于是興致勃勃地拉著黃盛商量去哪里玩兒黃盛時不時也會跑去逛逛首飾店, 不過,就方岐生對他的了解,黃盛去那種地方十有八九是去挑刺兒, 鑒別一下真假,偏偏又不告訴老板,只是翻來覆去地看, 冷冷地笑。 總的來說, 挺惡趣味的。 方岐生聽著他們聊天, 不動聲色地看了聶秋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聶秋最近怪怪的,好像在刻意躲著他。 平時他們兩個都是挨著坐的,現在聶秋卻跑到蕭雪揚旁邊坐著去了, 這也就算了。 明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卻不轉過來, 這么久了都沒和他對上過視線,這就很奇怪。 于是他干脆守株待兔, 就坐在那里直勾勾地瞧著聶秋, 看他什么時候能做出反應。 過了一會兒,聶秋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過來, 正巧與方岐生對上了視線。 他驚了一下,正要趕緊移開目光的時候, 就聽見方岐生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之前說過的,一起去結緣燈會的邀請還作數嗎?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地喊他的名字,但是聶秋知道這話肯定是問他的。 聶秋突然之間緊張了起來。 他在上一世的祭天大典上面對著戚潛淵的時候都沒這么緊張過。 那時候, 他壓根都不覺得自己這條命值錢,也不想花費心思去保住,若是沒有之后的重生,那就沒有;但是他確確實實是重新回到了四年前,遇到了想要相處的人,也想要和這些人去瞧一瞧大好河山,千里風光,于是多余的、以前缺乏的感情都涌了出來。 想要走近,想要接觸,更想保持距離,向后退去。 聶秋現在就是這樣矛盾的心理。 要是有人能教教他怎么做就好了。 歡愉時又有點難過,痛苦時又覺得慶幸,這可太難捱了。 他想著,定了定神,壓抑住眼底翻騰的情緒,回望過去,當然作數。 聶秋的視線順著方岐生的面龐往下滑,在他手中把玩的那枚螭虎玉佩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他從腰間取下的玉佩,是當初覃瑢翀送給他的,現在又被他交給了方岐生。 蕭雪揚當然也看見了,小聲問道:聶哥,方教主手里的玉佩我記得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