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愛(作者:川瀾)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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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今天開始,必須給薄時予一個……把他當成陌生人, 完全不在乎他的沈禾檸,如果他對她還有感情,那就刺他最軟的地方。 沈禾檸坐在試衣間的小角落里,手指掐著裙擺,她在電話里一開始跟薄時予說的話,每個字都認真想過,但是到后來就帶出了真實情緒。 越委屈越叛逆。 她理所當然問:“我為什么不敢?小叔,您陪我胡鬧那么久,不就是為了讓我徹底遠離你嗎,我已經聽話走開了,換一個人去纏,不是應該讓您覺得滿意?您干嘛還要過問我跟別人的關系?” “我騙您是沈禾苗的時候就說過,我想談戀愛了,”沈禾檸的口吻穩定,根本聽不出正在默默往下掉淚,“既然從最開始您就只是跟我玩玩兒,沒打算對我來真的,那在教我的時候,不就應該想到了我以后都會把那些親密用在別人身上嗎?” 薄時予從唇舌到肺腑都在被她用軟刀子剮著,藏在深處的模糊血rou強行往下吞咽,那些只屬于他的無間親密,只有他碰觸過的地方,他吻過的嘴唇,都從他手心里硬生生撕離開。 他的呼吸聲在她耳朵里幾乎消失,許久后才再次響起,像在沙礫里浸過:“你跟誰談戀愛我不管,但我不是讓你出去隨便的?!?/br> 才多長時間,兩三天而已。 從他身邊離開,轉頭就可以另外找一個人親密。 她哪有心。 可他只能慶幸她沒心,才不用為他受苦。 薄時予克制不住低咳了一聲,手腕上的白玉觀音隨之撞在輪椅上,發出要碎裂的刺耳聲響,她跟他最甜蜜的時候,他奢想過檸檸對他會不會不止是游戲,也有一些愛的。 到最后都是錯覺。 沈禾檸聽完他的話,干脆說:“小叔,您以前不是說過嗎,我們只是最普通的,因為父輩交情才勉強扯上關系的叔侄,怎么我跟您接吻就行,跟別人就是隨便?” “您不想要我,我還有的是人可以挑,想做我哥哥的在后面排著長隊,”她特意往嗓子里加了點甜,“不管我戀愛也好,找人玩兒也好,您都沒有立場管了?!?/br> 尾音利落地收住,沈禾檸手顫著,把電話重重掛了。 年輕男人始終站在不遠處,紳士地沒有湊近偷聽,有點猶疑剛才聽筒里的那道聲音,莫名有些耳熟,看到沈禾檸放下手機,他才回過神,抽了紙巾快步走過來給她擦淚:“怎么還哭了?!?/br> 沈禾檸避開,雙眼濕漉漉地冷視他:“學長,別以為我剛才讓你喊兩聲檸檸,咱們就熟了,生意就是生意,別越界?!?/br> 眼前這個是她選出來的新單對象,醫大在讀研究生展凌,開的價格高,各方面條件都很突出,絕對是其他人眼中無可挑剔的良配,最重要的是,他的導師是薄時予。 確定展凌平常不關注八卦,不知道她跟薄時予的關系,她才接了他的單,答應陪他去見父母,應付催婚。 展凌無奈把紙巾放進她手里:“好,既然是生意,那你也要敬業,后天晚上跟我父母見面就穿剛試的這條裙子,合作期間,你不能排斥我,要做好我的女朋友,感情深刻,準備結婚的那種?!?/br> 沈禾檸出售時間的原則向來很明確,接了單就會在合理范圍內做到對方要求,她點了下頭,手指還緊緊按在手機上,鼻尖泛紅。 哥,你會不會為我有一點疼。 薄時予仍然在辦公室里,白大褂脫掉扔在一邊,緊束的襯衫領口扯開兩枚,才勉強能夠維持呼吸。 通向里間休息室的門半開著,露出床尾,那張床上,檸檸曾經偷爬上去引誘他,沒骨頭似的窩在他懷里,任由他碰,第一次被他放縱渴望地牽手擁抱。 那時的觸感還清晰刻在身體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跟她相貼,他都要用盡全力壓抑滿身的滾沸,四肢百骸的神經對她異樣敏感,病態地需求著她,而他只能小心翼翼撫摸親吻,當成毒藥當成珍寶,才能把自己維持的像個人樣。 現在她都收走了,要給別人。 除他之外的,也會同他一樣,伸出手去碰她。 不會…… 她不會這么快。 小女孩兒虛張聲勢,跟他示威而已。 薄時予欺騙著自己,握住沈禾檸的那張照片,瞳中淤積的暗紅爬滿眼廓。 他習慣性把眼鏡打開戴上,怕檸檸看到他真實的兇相會怕,又遲遲才想起,檸檸再也不會看了。 到這一刻,失去沈禾檸的真實感終于落到他身上,切膚之痛遠遠超出想象過的極限閾值。 十六年的時間,他從來沒試過,檸檸不再對他特殊是什么感受,原來她冷淡下來的態度,幾句言語,就已經能輕易釘穿他的心臟,把他置于死地。 電話持續在震動,薄時予沒有接,直到江原小聲敲門,屏息探進來,目睹輪椅上那個人的一刻,哪怕有點心理準備,還是被他的狀態愕得眼圈一熱。 江原不敢多看,低下頭快速說:“時哥,后天晚上老爺子壽宴都安排好了,地點是他自己提的,不在老宅,在臨江仙?!?/br> 薄時予松開掌中的照片,擰著眉一點一點把邊角撫平,喉嚨里發音艱澀,吐字有些吃力,沒有開口回答江原。 他指腹蹭著沈禾檸的臉。 檸檸乖,前些天受的委屈,哥哥去給你連本帶利討回來。 - 兩天后的晚上七點,薄家老爺子一身暗紋唐裝,點名要了名下價值最高的一輛跑車,從老宅不緊不慢出發到了他欽點的臨江仙,過七十五歲壽宴。 薄家重禮數,也注重生日節日,往年他的壽宴都大cao大辦,即使薄時予掌權后厭惡這些熱鬧,也從來不會在這方面提什么異議,都會滿足他的要求,今年當然更是如此。 他想著已經達到的目標,眼尾皺紋隨著笑容加深。 跟小丫頭分開,再加上今晚一顆夠分量的砝碼,相信就能真正斷了,那接下來聯姻對象無論怎么選,總歸逃不出他滿意的那幾家。 時予一直難馴,這次倒是給了他一份去心病的厚禮。 薄家老爺子眼含微笑,身骨硬朗地捏著手串往頂樓包廂走,按照慣例,容納百人的包廂應該已經滿了,都是他看得上眼的人,現在就只等他上座。 等包廂的黃花梨對開大門打開后,他泰然往里邁了兩步,等待習以為常的簇擁。 然而身后大門應聲關上,面前的偌大空間里,應該衣香鬢影的十幾桌,唯獨最中央的一張桌邊坐著一道身影,其他全部空著,連燈都沒有全開。 冷光只有一盞,從斜上方打下來,拂著輪椅上男人的肩膀。 他聽到聲音側過頭,目光相接的一刻,薄家老爺子蒼老的手指一緊,把紫檀手串捏出怪響。 男人一雙眼漆黑,像是沒有任何光的反射,填滿死水的幽冷深井一般,看一眼就覺得難以喘息。 “爺爺,”他平靜說,“在生日當天被打擊,是不是傷害更重?!?/br> 老爺子瞇起眼,某種冷意從頭頂直往下灌:“時予,你這是什么意思,人都去哪了?!?/br> “什么人,給您祝壽的人?”薄時予側臉覆著冰,絲毫沒有正常的人情意味,手指撥弄著手腕上的劣質紅豆,如同隨意撥弄其他人的恐懼和驚惶,唇邊還淡笑著,“看來是我一直太溫和,讓您的錯覺這么重,以為算計了我的人,還能安安穩穩過壽?!?/br> “我們檸檸……” 他血色淡薄的唇間咬出這幾個字。 “在山上跳舞的時候,欄桿松了,差一點掉下去出事,腦后也流了血,身上幾塊瘀傷,我離得那么近也不能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遇險,被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輕而易舉救下來?!?/br> “然后我終于夢醒,意識到自己只是個徹頭徹尾沒用的殘廢,連最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有什么資格肖想她?!?/br> “生日當天,她被我趕出家門,您的愿望達到了,是嗎?!?/br> 老爺子養尊處優,商場里得勢多少年,知道這個孫子是個帶著邪的反骨,但沒料到會有面對他而脊梁骨發寒的一天。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這算什么大事,值得你這樣興師動眾?時予,我沒想傷她,就算那天沒人拉住,掉下去也有防護措施,出不了大問題,就算這方法不光彩,效果不是擺在眼前了嗎?!?/br> “你陷太深了,爺爺是幫你早點認清現實,免得夢長了就醒不過來,耽誤更多時間,你還沈禾檸自由,對她來說也是解脫?!?/br> 他甚至意味深長,帶著為了薄時予好而不被理解的口氣:“時予,早點放棄是好事?!?/br> 薄時予的右腿陣陣劇痛,也難以抵御胸腔里被絞磨著的疼。 他少年時候經歷過一次有預謀的綁架,對方是薄家當時最大的競爭對手,兵不血刃的商場斗爭里,他們窮途末路,被薄家逼到生死關頭,退步就是傾塌,于是不擇手段綁架了他這個據說最受重視的孫輩。 那些人想逼著掌權的老爺子認輸投降,換孫子的安全。 然而接下來薄家給他的,是長達兩天的漫長考慮,以及最后的放棄。 整個家族放棄他,連同他的爺爺,父母,無論是否經過了掙扎,結果都還是統一戰線地選擇要這場斗爭的勝利,把他的生死推到可有可無的位置上。 如果能活下來當然好,如果不幸出事,那也是為了家族的犧牲,兒子么,薄家人還都年輕,再生就好了,又不是非他不可。 是他自己遍體鱗傷逃出了那個地方,被追上的時候,對方因為籌碼失效,已經失去理智,一門心思要他的命,恰好警方也趕到,他才活了下來。 被送回薄家以后,爺爺父母都來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噓寒問暖,做著事后的補償,認為他應該理解,盡快揭過這一頁。 他從那天開始再也沒開過口,不說話,沒有表情,拒絕溝通,封閉在空蕩的閣樓上,如同把自己永遠關進那個被放棄的黑暗破屋里。 然后他的爺爺和父母,因為他這種所謂的心理疾病無法治療,長時間看不到好轉,徹底失去耐心,不再踏足閣樓,要了新的孩子,第二次把他放棄。 他十歲出頭,日復一日困守在那個空蕩的閣樓上,成了薄家不能提起,人人生畏的怪胎反骨,他狹小世界里的窗戶一扇一扇關閉封死,黑暗像長滿獠牙的惡鬼,將他吞沒殆盡。 直到某一天,意識里最后一點光亮也要消亡之前,他太久沒有過聲音的房門突然被敲響。 一雙稚嫩到隨意就能捏碎的小手,手背帶著軟綿綿的小窩,膽大包天的,搖搖晃晃伸進他漆黑到不見五指的囚籠里。 她仰著巴掌大的一張臉,眼睛汪滿了水,不管不顧張開手臂抱住他的腿,輕聲叫:“哥哥?!?/br> 明明素不相識,卻好像是奔他而來。 他排斥也害怕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反復把她趕走,從房間里像拎著小雞仔一樣丟出去,換做以前的別人,不需要這么多次,很快就會冷下臉,不敢再沾他的邊。 她卻仿佛不知道疼,就算被他失手捏出傷來,也還是鍥而不舍抱著她那些廉價的,自己奉若珍寶的小零食小玩意兒,巴巴地堆到他門前,小動物似的蹭著門,奶里奶氣不停喊哥哥。 他長達將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等著她放棄。 等到日復一日,按照過去的經歷,已經足夠他被放棄十幾回,她的頭發都從傻傻的羊角辮,長到可以垂到肩膀上,她依然沒有一天停止地跑過來抱他。 終于那天她不來了。 他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反正習慣了被放棄,他不疼,不在乎,但他身體像是不會動了,把自己蜷在閣樓最黑的角落,瘋了一樣等那道門響。 只要響了,讓他做什么都愿意。 到那時他才明白,他接受了被所有人放棄,唯獨每天來撞門的小姑娘,他想做她哥哥,保護疼愛她一生,只要能換她一個不棄。 他等到夜里,心被不斷地抓撓撕扯開,才知道小姑娘如同他當初一樣被人綁走。 一個寄住的,沒有地位的小可憐,等待的是什么,沒有人比他更明白。 他闖出閣樓,時隔好多年離開薄家那棟囚牢,不顧一切地去找她,最后把她從一堆臟污里撈起來的時候,她顫巍巍抱住他的脖頸,小奶團一樣貼上來,哭著叫他哥哥。 那一刻開始,檸檸就是他的全部。 他不是被放棄的怪胎反骨,她也不是無家可歸的小流浪貓。 他豎起一片很小的屋檐,就夠小貓遮風擋雨,跟他互相依偎,有他之后,她就是他耗盡全部也要雙手捧起來的寶貝。 檸檸是他明晃晃的軟肋和弱點,再到如今愛|欲狂熱,所以要把他心碾碎多容易。 說好了用一生疼愛和保護來換她不棄。 現在他身體殘廢,缺陷太深,連最簡單的保護都不能做到的時候,他不等檸檸來放棄,就先一步放棄了他自己。 但這句話,薄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對他說。 薄時予看著已經頭發斑白的爺爺,端起了面前的酒,朝他舉了舉:“過去你們掌權,我是個應該被犧牲的棄子,現在薄家到了我的手里,你們不在乎的小流浪貓,就是這個家的至高無上?!?/br> “我會把自己放棄掉,但是拿算計她,傷她身體當手段,”他笑了一下,“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