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93節
裴知衍掃了一眼過去,溫曦面帶羞赧,她從未見過如此出眾的男子,她垂下眼道:“三jiejie那日說起要帶尊夫人去詩社?!?/br> 詩社坐落在城南,是何家的產業,匾額上提著“方寸間”三個字,季央進去才發現里頭相反很大。 陸念也是第一次來,兩人跟著下人走到園中,蓮池內的靠山亭里已經坐了不少人,男女皆有。 一個身穿靛色襴衫的俊秀郎君從亭中走出來,“陸三姑娘多年不見,別來無恙?!?/br> “何公子?!标懩钆c他寒暄了幾句,為他介紹季央。 何安時像是早有耳聞季央的名字,恭敬道:“原來這就是裴夫人,快快請進內坐?!?/br> 季央倒也不覺得奇怪,這人既然是此地知州大人的兒子,知曉裴知衍也屬正常。 詩社無非就是玩些射覆,曲水流觴,飛花令這樣的雅趣。季央其實不太擅長與那么多人相處,而且她一顆心都在裴知衍身上,哪里還提的起興致。 “何安兄,我聽說幾日前義莊尸體接連不翼而飛,可是真有此事?!?/br> 那人壓低了的聲音,讓一旁的幾個女子皆是微微變了臉色,連心不在焉的季央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尸體不翼而飛?還有這等事?”陸念倒是沒什么感覺的皺眉,“是被偷了吧?!?/br> 那啟了話頭的男子又道:“誰沒事偷尸體,圖好玩?又不是饑荒時候,人食人還有的說?!?/br> “我聽西街口的王半仙在那說是,有陰邪之物想借尸還魂?!?/br> 有膽小的姑娘已經白了臉,“何公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央也覺得背后汗岑岑,自己是重活一次的人,她反倒覺得未必是無稽之談。 何安時溫聲道:“此案還在查,葛兄你就不要瞎傳了?!彼娴目戳烁鹩游囊谎?,后者挑眉噤了聲。 短短幾句話已經讓季央心里浮想聯翩,她握緊自己袖下發涼的手。 “裴大人,請這里走?!?/br> 園中傳來的聲音讓季央都跳都快了起來,她倉皇轉頭看去,由一行官員簇擁著而來的不就是裴知衍。 第72章 吹吹 裴知衍身形挺秀走在中央, 不似身旁皆著官服的人,他一身云母色紋暗繡衣袍,玉冠束發, 衣袂隨風撩動,衣不染塵, 氣度溫雅,加上那張足以惑人心神的臉, 走到哪里都萬分惹眼。 兩個月未見, 此刻看著咫尺之外的那人, 季央竟轉身就想跑了。 裴知衍投來視線, 趕在季央躲閃之前已經糾住了她的目光,微睜圓的眼睛晃著無措與怯怯,眸光粼粼閃爍著, 儼然是還想再躲。 裴知衍又怎么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他眼底的思念濃的化不開,季央心口都被攥緊了。 陸念見季央魂都快被勾了,咬牙輕罵,“卑鄙,這都要追來?!?/br> 何正德也注意到了靠山亭中的一行人,他看向何安時道:“安時,還不來見過裴大人?!?/br> 裴知衍擺手道:“我過去?!?/br> 何正德不解裴知衍的用意, 但他都這么說了,也立刻跟著過去。 季央看著他一步步走近, 知道是躲不過了, 她也沒什么需要躲的,但心里就是緊張的如擂鼓一樣。 早前兩人有過短暫的恩愛,但更多是不休的困纏, 傷痕累累的兩個人因為對方的愛而束縛在一起,那是近乎絕望的沉淪。 如今心結終于解了,一時之間,季央反倒不知道該怎么相處了。 裴知衍走進亭中,何安時上前恭敬施了一禮,“見過裴大人?!?/br> 裴知衍虛抬手道:“不必多禮?!?/br> 廳中其余人雖不明裴知衍的身份,可見知州大人都對他畢恭畢敬,也紛紛行了禮。 裴知衍背著手看了季央片刻,才微笑道:“央央是不認得為夫了?” 除去陸念,一眾人都齊刷刷朝季央看了過去。 何正德哪想到她就是裴知衍的妻子,難怪方才裴大人說要尋處雅致僻靜的地方,他理過思緒,惶然道:“原來這位就是尊夫人,安時,你也太失禮了?!?/br> 季央咬咬唇,不得不走上前,她目光沒地方放,最后投在裴知衍受了傷的肩頭,“你怎么過來了?!?/br> 裴知衍就這么當著眾人的面微彎下腰,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在她耳畔低語,“央央明知故問?!?/br> 季央耳朵燙紅的同時,裴知衍已經直起了腰,臉上端的是一派從容淡然,他微笑道:“我來此是有案情與何大人商議?!?/br> 季央捏了捏發燙的耳垂,又極快的收了回手,裴知衍看在眼里,心都發了癢。 目光環視過亭中眾人,裴知衍柔聲對季央道:“央央就先在此處解解悶,待我忙完就能回去了?!?/br> 陸念上來抱住季央的手臂,絲毫不給面子,夾槍帶棒道:“世子爺就不用cao心了,阿央可是一日都沒有悶過,每天都高興得很,就是這會兒有些掃興了?!?/br> 牙尖嘴利,好在裴知衍還不至于被她給激了,他笑得讓人如沐春風,“說起來確實要感謝陸小姐?!?/br> 裴知衍不再與她多言,轉身對何正德道:“何大人請吧?!?/br> 何正德抬手請他先行,又叫來下人,吩咐道:“還不再多備些水果糕點上來,茶水也換了,去庫房把青獅巖rou桂取來?!?/br> 等裴知衍一行人離開,季央才幽弱吐出口氣,捏緊了手心罵自己沒用,怎么就連他的一招半式都招架不住。 季央騙不了自己,其實她早就原諒他了,甚至于她根本就沒有怪過他。 裴知衍惦掛著季央,但也不影響他布劃對應之法,向何正德交代妥當該如何做,才去接季央。 季央靠坐在亭中憑欄處與陸念說話,細風拂面,吹起她的發絲,衣擺被吹的輕揚似花瓣在動,纖柔絕美。 似是被風惹了眼,季央顫睫輕瞇起眼眸,挺翹的鼻尖微皺,一點唇珠瑩潤可人,都已經是他的妻子,嘗夠了他的疼愛,還一如閨中少女般嬌稚。 看到季央低垂下螓首,唇角輕抿起,露出失落的神色,裴知衍大概能猜到她是舍不得陸念。 他緩步走上前,“央央,我們該走了?!?/br> 陸念最先轉過頭去,說話也沒有剛才的驕橫,“都快到酉時了,你們不如明日再走?!?/br> 裴知衍倒是不介意讓陸念吃癟,只是他舍不得看季央難過的神色。 他看著季央微笑道:“沒說今日要走,可總不能就呆在何大人這里了?!?/br> 裴知衍彎腰握住季央乖巧擱在腿上的手,見她沒有抗拒,修長的手指交纏過她的指尖相扣,帶著幾分纏綿難分的意味。 季央仰起小臉看他,裴知衍看出她眼里的遲疑,笑意更深,“還能騙你不成?!?/br> “你說的?!奔狙胄÷暤懒司?,跟著他起身。 外頭停著兩輛馬車,陸念扯過季央的手臂,對裴知衍道:“既然今天不走,阿央就先跟我回府了,府上不留外男,世子爺請自便?!?/br> “央央?!迸嶂艿蛦玖藘勺?,也不多說什么,也不松手。 他眉目低順下來的樣子總讓季央忍不住就要心軟,一旁的陸念又一個勁的朝她使眼色。 兩難之下,想到之后就要分別,季央對裴知衍道:“那我就跟念念先回去?!?/br> 她稍稍用力抽手,裴知衍好像忽然沒了力道,悶哼一聲松開了她,掌心壓了壓受傷的肩頭,虛弱一笑道:“那好吧?!?/br> 季央見他吃痛擰著眉,擔憂道:“你傷還沒有好?” 裴知衍搖搖頭,“央央不必擔心?!?/br> 他越是如此說,季央就越是放心不下。 在旁的陸念恨不得戳了自己的眼,卑鄙! 她不樂意的自己上了馬車,“就勉為其難讓你住一夜?!?/br> 裴知衍笑著拒絕,“不勞煩陸小姐,府上規矩不好壞,我自有住處?!?/br> 陸念竟反被自己的話給堵死了,一口上不上下不下的。不想看季央為難,也知道她定然放心不下裴知衍,道:“行了行了,就我是多余的?!?/br> “念念?!奔狙腼A眉喚她。 陸念收拾了情緒,笑笑道:“放心,我可能沒那么小氣?!彼庥兴傅乜聪蚺嶂?,隨后才放下布簾吩咐馬車啟行。 等她行出一段,季央才跟著裴知衍上了馬車。 馬車內逼仄,裴知衍也不說話,眸色深眷的凝著她,他的目光太過癡纏,季央被他看的好像□□沒有遮掩一般,她側著臉,輕聲道:“可我隨行的東西還在溫府?!?/br> 裴知衍唔了一聲:“已經讓人送去我那里了?!?/br> 季央腦子轉的飛快,“你是裝的!” 連東西都拿走了,方才還真像那么回事似的讓她跟陸念走。 “是不是裝的,央央自己看看就是了?!迸嶂苷f著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要她坐近些。 季央遲遲沒有動作,他又道:“真的很疼?!?/br> 季央猶豫再三,咬著唇坐過去,還沒等落定,裴知衍已經扶著她的腰,用力一帶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趁著小姑娘動怒前,軟聲道:“疼也想抱著你?!彼麌@出一口氣,低緩的聲音極為熨燙,“央央,你可知我有多想你?!?/br> 季央腦子里一片昏沉,想推開他的手只能無力滑落。 “央央也說些什么給我聽?!迸嶂軐⑾掳蛿R在他肩上輕輕摩挲,“我想聽你說?!?/br> 季央快速的顫動羽睫,半晌才吶吶道:“你跟何大人查的,是不是義莊尸體不翼而飛的案子?!?/br> 裴知衍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雖不指望能聽到小姑娘說多么動人的話,可怎么也不該是跟他提案子吧? 季央牢牢記著陸念告誡自己的話,不能那么輕易就順了他。 她偏頭看向裴知衍,一臉的求知好問,“我聽方才詩社的人說,什么借尸還魂,玄乎的緊,真是這樣?” 裴知衍沉默許久才輕聲笑出來,“哪有什么借尸還魂,胡傳的罷了?!彼{息自己翻涌的雜念,慢慢解釋道:“那些尸首是南直隸一帶河域的河盜,這些河盜分為三個幫派,多年以前江湖上流傳著一個傳言,有一張藏有驚世寶藏的地圖分散在這三個幫派手里,以刺青的形式紋在歷任長老身上?!?/br> 見季央聽的入了神,裴知衍悄悄垂首輕吻在她的發頂,唇畔漾出一個滿足的笑,接著道:“這一次剿殺的河盜中就有一個幫派的長老?!?/br> 季央追問道:“那藏寶圖?!?/br> “當然也是假的?!迸嶂苄π?,“河盜存在已不止百年,這其實還是高祖皇帝為了牽制三方勢力所以捏造的罷了?!?/br> 季央接著他的話道:“所以這是個圈套,之前尸體丟失都是假的,只要有人中計前來,就能追蹤到河盜的蹤跡,也能挑撥三方勢力,這就是所謂的文伐?!?/br> 裴知衍笑道:“央央好聰明?!?/br> 季央眨眼凝著他,“那你是什么時候到的江寧?” 清早還在溫府,轉眼能接觸到案子,還排布的清清楚楚,說他是剛到,她可不信。 裴知衍輕揚的鳳眸垂了下來,“央央,你就心疼心疼我,我是早些日子就來了,可只是想離你近一些,也始終都沒有來打攪你,我還不夠乖嗎?” 乖這個詞用在他身上,他也真是好意思,季央張張嘴一個字沒說出來,別過頭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