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89節
季央側頭避開,“想好你就不會用這出苦rou計了?!?/br> 他都能用自己受傷來騙她留下來,一開始答應讓她走也是哄她的,這才讓季央真的失望。 裴知衍知道自己昏迷了兩天就沒想過能瞞住她,本就蒼白的臉上血色褪盡,他苦笑,這下輪到他不被信任了。 “我讓你去,可是央央你要去多久?”他垂下眼,說得很輕,有那么一瞬間,她竟覺得他像只被人拋棄的小狗。 “一個月?” “路上就要半月余?!奔狙胱屪约呵f不要被蒙騙了,他是狼,是虎,不能可憐他。 裴知衍唇瓣抿緊的沒有一絲縫隙,“兩個月?” 他趕在季央開口前道:“十月是你的生辰,你總不能讓我連你的生辰都錯過?!?/br> 季央是真的看不懂他了,他竟然真的沒有逼她,雖然這迂回咬著她底線的方式依舊可惡。 “也好?!奔狙牍室獾溃骸澳钅钫f她還在江寧辦過一個詩社,等我到那里恰逢秋時,想來一定熱鬧,定有不少才子才女?!?/br> 裴知衍臉都變了,“不準去”三個字在嘴邊盤桓許久才咽了下去,聲音越發輕淺虛弱,“那我九月底來接你,趕回來正好可以為你過生辰?!?/br> 季央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心軟,她凝著他,“你自己說的,早一日來,我都不原諒你?!?/br> 第69章 離開 裴知衍在書房聽著高義的回稟。 高義道:“您遇刺一事, 現在滿朝都在猜測是誰做的?!?/br> 裴知衍笑了笑,“誰都知道顧家和定北侯府不對付,就讓這局面再亂點?!?/br> 高義心領神會, 拱手領命。 書房門被敲響,碧荷端了藥進來, 她將藥放下道:“世子該用藥了?!?/br> 裴知衍見來的是碧荷,又看了眼那碗黑黢黢的藥汁, 有些不太滿意的皺眉, “你端我這來做什么?!?/br> 碧荷被問住了, 不送來這, 那送哪兒去? 她斟酌著道:“這藥一日要喝兩回,您夜里的還沒喝?!?/br> 裴知衍垂著眼看不出在想什么,片刻才道:“端下去?!?/br> 碧荷不敢違背, 端著藥走出書房, 她琢磨不出世子的心思,這藥到底怎么不對了。 高義跟著腳從書房出來,見碧荷還沒領會世子話里的含義,嘆了口氣,提點道:“世子不肯喝藥,你說該怎么辦?” 怎么辦?碧荷恍然大悟,朝高義笑道:“多謝高護衛提點, 那我只能去稟報世子妃了?!?/br> 高義頗為得意的想,要論心腹, 還得是他。 季央已經準備睡下了, 碧荷敲門進來。 季央見她端著藥,問道:“怎么了?” 碧荷微彎下腰欠身道:“世子不肯喝藥,奴婢來問問, 這藥是倒了,還是煨著晚些再送去?” 季央心底涌出無奈,她方才交代的時候他還應得好好的。 季央讓自己別去管他,轉身放下床幔道:“世子對自己的身體有數,既然他說不喝你就倒了吧?!?/br> 碧荷徹底難住了,也顧不得旁的,故意夸大道:“可奴婢方才見世子的傷口又在往外滲血,不喝藥恐怕不成……您要不去勸勸?” 又是不吃藥又是弄裂傷口,他就是篤定她會心軟,季央氣得唇瓣都咬出印子,讓自己不去聽不去想,抬手繼續放下另一側床幔。 “我勸得了一次也勸不了后頭?!焙笕账鸵S陸念一同去江寧了。 季央淡淡道:“他若不聽,你就去告訴母親?!?/br> 碧荷看她是鐵了心不理會,一時無法,只能道:“奴婢告退?!?/br> 碧荷掀開門簾準備出去,一抬頭就看到裴知衍就站在外面,她忙行禮道:“見過世子?!?/br> 季央聽得碧荷的話回過頭看去,她不知裴知衍是何時站在了外頭,也不知這話聽了多少去,反正神色不是很好看,本就帶著病態的面容,比之前見他時還要虛弱低迷。 看到季央看著自己,裴知衍朝她挽唇一笑,季央別過頭坐在床邊低首不語。 裴知衍讓碧荷放下藥,坐到桌邊,用還纏著繃帶的手試圖拿起勺子。 一聲清脆的聲響,勺子從他手里掉到碗中,裴知衍轉頭看向季央,“央央,我手還受著傷?!?/br> 他右手也纏著白布,是握住劍身是割破的,季央還記得她那時候嚇得心跳都快停了。 心頭又氣又痛,冷冷道:“你另一只手可沒傷?!?/br> 裴知衍垂下眸,長睫投下的陰影將眼底微弱的光遮了起來,他輕淺的嗯了一聲,左手端著碗,一口將藥灌了下去。 他放下碗,唇邊的一點藥漬被抿進口中。 季央心中千般滋味縈繞,她知道裴知衍就是在故意示弱,從來強硬的人忽然如此,季央反倒心亂如麻,她掀開被子背對著床外躺下,讓自己不要再看。 屋內安靜許久,季央聽到裴知衍起身去凈室洗漱,他沒讓下人伺候,水聲斷斷續續的,也不知他一只手是怎么弄的,還有肩上的傷口也不能沾水。 季央越想越多,她搖搖頭讓自己趕緊打住,閉著眼催自己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裴知衍才從凈室出來,輕緩的腳步聲停在床前。 “央央,我能躺上來嗎?”不確定的詢問聲傳來。 季央根本不想回答,緊咬著唇裝睡。 半晌過后,她感覺到裴知衍在她身后躺了下來,勁瘦的手臂先是小心翼翼的環著她的腰,逐漸抱緊,用力到季央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的傷口會裂開的!” 裴知衍聲音很輕,“無妨?!?/br> 這人是真不知道痛還是怎么?季央不由得氣怒的想,那么能,干脆再扎兩刀好了。 他身上有藥味,還有血腥味,季央鼻子發酸,淚水無聲落下,“裴知衍,你別忽然這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了,我分辨不來?!?/br> 裴知衍喉嚨發苦,“央央,我做了個夢?!?/br> 他不確定那是不是夢,因為太真實了,他仿佛一個旁觀者,看到了所有他本不該知道的事。 “夢里……我看到央央一直哭……”裴知衍說的很輕很平緩,懷里的身子卻逐漸僵硬發顫,像是置身在了無比黑暗的回憶里。 裴知衍不顧傷口的崩裂將她抱的極緊,妄圖二人可以就此相融,他再次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所以是真的?!?/br> 季央用力閉上淚水肆意的雙眸,那些黑暗窒息的記憶快將她吞噬。 裴知衍聲音沙啞,“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說了你會信嗎?”季央笑的苦澀無力,所以是因為裴知衍陰差陽錯了“夢”到了,他才愿意相信她。 裴知衍答不出來,再這場夢境之前,信或不信在他的認知里已經很模糊,纏綿恩愛的時候他會信,當她稍稍游離在他的掌控邊緣他就會選擇不信。 然而沒有什么比親眼目睹季央死在自己面前更來得讓他痛苦,所以當他睜眼,是夢是真已經不重要了。 裴知衍抱著她低聲道:“我知道央央氣我,怨我,也知道央央還愛我?!?/br> 季央用力掙著身子,裴知衍順從的松開,她才得以轉過身看他,水霧已經透紅了她的眼圈,“你怎么能這么無賴!” 藏不好心思的小姑娘,狠也不能做到真的狠心,連罵人都不會,裴知衍無數次的痛罵自己不是東西,他竟然昏了頭欺負她這么久。 “我讓央央欺負回來好不好?你把我關起來?!迸嶂芪罩氖址诺酱竭呡p喃。 “我把你關起來干什么?!奔狙霙]他那么荒唐。 干什么?像他對她那樣,裴知衍兀自笑了笑,好像也不是不行。 看著他意味不明的笑容,猜測他可能在想什么,季央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將手抽出來,“我沒說原諒你?!?/br> “我知道?!迸嶂芪⑿Φ溃骸澳俏遗ψ屟胙朐徫??!?/br> 漆黑的瞳眸里漾著溫柔,再沒了從前的深邃難測,季央側了側臉,聲音已經軟了下來,“你再怎么說,我也是要走的?!?/br> “嗯,央央玩得開心些,不用擔心我?!迸嶂苡脹]有受傷的那只手替她將還懸在眼下的淚珠擦去。 “沒有擔心你?!?/br> 聽著她咕噥的細語聲,裴知衍笑了起來。 “我讓高義跟著你?!彼D了頓道:“不是要監視你,只是你離我那么遠,我實在放心不下?!?/br> 裴知衍的聲音低落下來,“不然,你用母親的人也可以?!?/br> 季央動了動唇瓣道:“就他吧?!?/br> 裴知衍心里柔化了一片,“好?!?/br> 季央心里很亂,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 季央一直擔心秦氏會不許她去江寧,沒曾想擔心都是多余的,秦氏不僅開明,還笑著跟她說裴凝從前還偷摸想要跟去戰場,只不過半路被送了回來。 秦氏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你們倆個自己商量好就行?!?/br> 裴知衍笑道:“央央舍不得陸念,一算送行,二也算散心了?!?/br> 秦氏點點頭,對季央道:“江寧是好地方,到時見著好玩有趣的,記得給母親帶些回來開開眼?!?/br> 季央笑著應下,見時候差不多了,秦氏讓裴知衍送季央去渡口。 馬車駛出城外,季央轉頭看向一臉沉悶,坐在邊上不言不語的男人,揶揄道:“這次不會再有刺客了吧?” 裴知衍默了一瞬道:“有的話你能不走了嗎?” 季央眼睛都瞪圓了,裴知衍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俊不禁,“扎上一刀,換兩個月相思苦,也值當?!?/br> “無賴?!奔狙雽⒛樲D向馬車外,不再搭理他。 陸念站在渡口遠遠見到侯府的馬車駛來,踮起腳揮手,“阿央!” 季央走下馬車,與她握著手,笑道:“等久了吧?!?/br> 陸念道:“等倒是不妨事,就怕又出了岔子等不到你?!?/br> 陸念還記得游湖的事,對裴知衍沒有好臉色,得知他遇刺,巴不得再刺上幾刀才解氣。 季央想到那荒唐的一出戲,臉上微燙,拿眼睨了裴知衍一眼。 眉目流轉間的嬌羞姿態讓裴知衍透骨酥軟,越發舍不得讓人走,兩個月,他得日日掰著指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