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75節
掌心下的傷疤清晰無比,只是碰著,季央似乎都能有感同身受的痛。 裴知衍將她的手移到心口,緊咬著牙關,良久才道:“……何況是這里的?!?/br> 季央眉眼間都是痛色,他不信她…… 季央只有用力呼吸才能讓痛意減輕,喉間艱難哽咽,“我是不是……永遠也走不進你的心了?!?/br> 裴知衍渾身一震,guntang眼淚壓不住從眸中滑落,“央央我想信你的,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彪p眸中滿是卑微和痛楚,“你教教我該怎么做,你救救我?!?/br> 把他從煉獄里救出來。 季央只覺得悲切沁入肺腑,哭得喘不過氣,急促的呼吸像要昏厥過去。 裴知衍的手顫的厲害,小心翼翼的貼住季央的面頰,想要拭去她滿臉的淚水,卻怎么也擦不凈,裴知衍俯身慢慢吻過那些淚水,低聲呢喃,“別哭,別哭,我舍不得你哭?!?/br> 他手繞到季央頸后,在她脖子往上兩寸的地方施力一按,季央頃刻便沒了知覺,靠倒在他懷里。 裴知衍緊緊抱著她,眸光渙散,“睡一覺便沒事了,不哭?!?/br> …… 螢枝一早就聽見了屋內哭鬧的動靜,她焦急萬分又不敢進去,只能守在屋外。 一直到深夜,小姐的哭聲戛然而止,之后久久都沒有聲音,她急壞了,不顧碧荷的阻攔推門闖了進去。 裴知衍坐在床沿守著季央,聽見下人闖進來,冷聲道:“滾出去?!?/br> 螢枝看著季央不省人事的人躺在床上,急得跪了下來,哭道:“世子爺求您別再折磨我家小姐了,小姐身子本來就不好,她再這么下去要病的?!?/br> 裴知衍眸色陰郁,“我說滾?!?/br> 螢枝連連磕頭,“小姐日日都吃那些傷胃的藥,本就飯都吃的少,真的經不起折騰?!?/br> 許太醫藥下的足,季央吃了一段時日,胃腸就有些受不了,也就是晚上陪著世子用膳時,才勉強多吃了些,所以才沒讓他看出端倪。 裴知衍這才回頭看她,“許太醫開的不都是調養的藥,怎么反而會傷胃?!?/br> 螢枝猛然反應過來說錯了話,連忙搖頭。 裴知衍眼眸一瞇,揚聲道:“去將許太醫請來?!?/br> 若是許太醫來了,這事只會鬧的大家都知道,螢枝見瞞不住,只能道:“奴婢說,小姐……小姐她因為之前落水,加上從小就體寒,不易,不易有孕,那些藥其實都是用來促孕的?!?/br> 螢枝說完已經不敢去看裴知衍的臉色,子嗣是何等的重要,她自責后悔不已,自己怎么會說漏嘴,她真的害死小姐了! 裴知衍錯愕過后,就是無盡的不舍涌上心頭,他望著季央熟睡的小臉,瑩白的臉龐讓斑駁的淚漬染的尤其狼狽。連在昏睡中眉心都是緊蹙著。 娶她的時候,他想得分明是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護著,而如今那么一朵嬌柔艷麗的花,快在他手里凋謝了。 裴知衍心中苦痛與難言摻雜,他閉了閉眼,對螢枝道:“世子妃只是睡著了,你去打盆水來?!?/br> 螢枝將信將疑的起身去打來水,她走近將水盆放在床邊的小幾上,聽到季央綿長的呼吸,還有nongnong的酒氣,才稍放下心,退到一旁站著。 裴知衍擰了帕子,仔細輕柔的為季央擦臉,又握起她的手,將她的十指逐一擦拭干凈。 季央的手很小,擱在他掌心里白嫩嫩的,看著指甲蓋上一彎彎的小月牙裴知衍微微一笑,眷戀的曲指撫著她的臉頰,他俯身輕吻她的額頭,又觸了觸她的唇,為她掖好被子,起身走到外間。 螢枝跟了出去,裴知衍背手而立,交代了她幾句之后獨自去了書房。 燭火亮了整夜。 * 翌日。 季央頭疼欲裂的醒來,螢枝聽見動靜忙挑了簾進來,上前扶起季央,“您可算醒了?!?/br> 再睡下去她都快去請夫人來了。 季央迷迷瞪瞪的用指尖揉著額側,回想昨夜的事,她記得喝了很多酒,然后借著酒勁……把什么都說了! 她倏然睜圓眼睛,心又揪緊起來,“世子呢?” 季央掀開被子就要下地,螢枝忙攔住她,“世子今日要早朝,一早便離府了?!?/br> 季央這才平靜下來,收回腳坐好。 她一整日都魂不守夜,昨天夜里她終于知曉了裴知衍的苦楚,他在用一切可以規避受傷的方式來保護自己,她想幫他,可她該怎么幫他。 只有葉青玄死,季央甚至想到了自己拿刀殺了葉青玄一了百了,她惴惴不安的等著裴知衍回來,可沒曾想等來的卻是裴凝。 原本早幾日裴凝就要去碧云山莊的,因為楚錦儀忽然定下親事,才耽擱了下來。 她一到蕭篁閣就吩咐螢枝與碧荷去收拾東西。 季央喝過醒酒湯可也還沒徹底清醒,她看著忙活的兩人道:“阿凝,你這是何意?” 裴凝挽上她的手臂笑呵呵道:“自然是讓你與我同去了,我婆母她們已經先去了,我轉道來接你?!?/br> 季央無奈地看著她,搖頭道:“我不是都說了不去的?!?/br> 裴凝笑道:“你安心跟我去就是了,是兄長一早派人來與我說,讓你同去的?!?/br> 季央不信,用手指點點她的額頭,嘆道:“你少胡說了?!?/br> 裴凝道:“我可沒胡說,你問院里丫鬟,要不是兄長首肯,她們能聽我的?” 碧荷上前來解釋,“世子今早確實交待了,他讓世子妃安心與小姐同去就是?!?/br> 昨夜鬧得那一出是嚴重,但世子好像也有些聽進去了,肯放世子妃去碧云山莊。 螢枝抱了雪團出來,朝季央道:“世子說您可以把雪團也帶上?!?/br> 每個人臉上都笑盈盈的,唯獨季央笑不出來,忽然把她送走,他分明是在躲避她。 季央道:“我想等世子回來?!?/br> 她還有話要對他說,昨夜她說得不清不楚,如今清醒了,她要好好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碧荷卻道:“世子說了,他今日回來的遲,讓您不必等她?!?/br> 他連這個都想好了,季央攥緊手心,想起昨夜裴知衍落著淚讓她救他,只覺得心中酸澀不已。 她知道裴知衍也在努力,她慢慢點頭,從螢枝手里抱過雪團,道:“我們走吧?!?/br> * 暮色四起,云半間酒樓內,沈清辭姍姍而來。 他推開雅間的門進去,斜了眼獨自靠坐在窗口喝酒的裴知衍,哼聲道:“我還以為世子爺得與我老死不相往來呢?!?/br> 裴知衍手肘擱在床沿上,提著酒壺漫不經心的給自己倒酒,淡道:“你大可以不來?!?/br> 沈清辭氣得牙根癢,裴知衍又拿了個杯子倒了酒,對他道:“坐?!?/br> 沈清辭撩了衣袍坐下,擠兌道:“今日不用回去守著你的寶貝疙瘩了?” 他端起酒盅愜意的飲了一口。 裴知衍道:“你那日跟她說什么了?!?/br> 沈清辭差點被酒嗆到,裝腔作勢的“啊”了半天,見裴知衍似笑非來地看來,咳了咳道:“高義這小子出賣我?!?/br> 裴知衍冷笑一聲,“上樓就看到你了?!?/br> 不拆穿是想看看他玩什么把戲,沒想到還能給他鬧出這么大動靜,他不是沒后悔過為什么自己那時要裝不知道。 可直到昨夜聽螢枝說季央為了能有身孕日日在喝藥,他才終于意識到不能再如此下去,可克制太難,相信也太難了。 他今日幾次想回府把人截下。 只有讓她遠遠的呆在他不能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才能夠不瘋魔的去控制她。 他甚至不敢回府,怕一旦染上她殘留的氣息,他就會再次失控。 沈清辭嘿了一聲,放下手里的酒盅,準備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你都能看出我這點貓膩,怎么就看不出葉青玄那混賬打得什么主意?!?/br> 裴知衍沉默喝酒,不做言語。 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沈清辭猜測兩人必然是有過長談,也不枉他cao這個心,他抬手抖了抖袖子,“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br> 沈清辭對自己那日說了什么三緘其口,裴知衍不想也知道定是沒說什么他好的。 他也懶得再計較,只想把自己喝醉了,喝醉就能不想了??捎峙潞券偭?,騎個馬就趕去了碧云山莊。 裴知衍自嘲一笑,掩下眸中的痛楚,一口將酒灌了下去。 * 深夜,梁府。 楚錦儀坐在床邊,看著沐浴完進來的梁應安,側過臉哼了一聲,沒給他好臉色瞧。 梁應安坐到她身邊,將人摟入懷里,笑道:“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楚錦儀還是冷著臉,一把將他推開,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抬起下巴質問道:“方才用膳的時候,你為什么給那個不要臉的東西夾菜?” 梁應安聽著她這番難聽的話,幾不可見地皺了眉,“你貴為郡主,怎么還與她山野村女計較上了,方才是爹娘都在,才不想讓她尷尬?!?/br> 這下楚錦儀的面色才算好看了一些,依舊是趾高氣昂的態度,“還有那兩個人,也配我叫他們爹娘,究竟什么時候才能把他們趕走,連朱婉娘一起,我看著就來氣?!?/br> 梁應安哄也哄過無數遍,時局也與她分析過,無可奈何道:“你看不上她們,平日里別見就是?!?/br> 楚錦儀嬌氣道:“呆在一個府上我都嫌膈應?!?/br> 梁應安耐心全無,披了外袍往外走去,“我想起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你先睡罷?!?/br> 梁應安在院中踱步,若非冒出個朱婉娘,弄得他不上不下,他何必要急在這時將楚錦儀娶回來。 如此刁蠻任性的脾氣比不上季央半分,他無數次想象著將那個夢延續下去,他去到他們的喜房,她會是如何一副羞怯的模樣。 “爺?!?/br> 輕的一聲喚,打斷了梁應安的思緒,他轉過身就見朱婉娘拘束的站在幾步開外。 梁應安道:“你怎么在這里?!?/br> 朱婉娘面上一紅,道:“婉娘睡不著,就想來院中走走,沒想到能見到您?!?/br> 換下那一身農女裝束,稍加打扮一下,這個朱婉娘也不是毫不可取,還有那么幾分清麗,只是也同樣入不了梁應安的眼。 他頷首道:“早點睡吧?!?/br> 朱婉娘見他要走,急急叫住他。 梁應安道:“還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