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65節
沈清辭未有覺察的打趣他, “當初不是還躲到渝州去剿流寇, 現在不了?” 他就喜歡看裴知衍吃癟的樣子,笑嘻嘻道:“是你在這座橋上扔了玉佩吧?” 裴知衍總算有了反應,斜眼看他, 冷聲道:“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br> 沈清辭不服氣嗤了聲,好歹收了聲。 “篤,篤——” 叩門聲響起,高義在門外低聲道:“世子爺?!?/br> 裴知衍道:“進?!?/br> 高義推門進來:“稟世子,沈大人,梁大人在外求見?!?/br> 裴知衍抬眼看去,梁應安守規矩的站在門外,僅能看見一角衣袍,他淡聲道:“還不快請?!?/br> 高義退開一步,梁應安跨步進來,拱手向二人道:“下官見過二位大人?!?/br> “梁大人無需多禮?!迸嶂苷埶渥?。 梁應安笑著道:“下官一直想登門拜訪裴大人,只是近來抽不出身?!?/br> 裴知衍微笑道:“你我如今也是同僚,實在不必客氣?!?/br> 梁應安擺手道:“若非令夫人當初的搭救之恩,下官恐怕難有今日?!?/br> 沈清辭來了興致,“還有這回事呢?” 裴知衍唇角輕壓了一下,笑容也淺了下來,“當初已經說過,只是舉手之勞而已?!?/br> 梁應安卻自顧和沈清辭講起了在平青縣發生的事,面上還帶著些那時候的無能為力,“當時多虧了有裴大人與夫人?!?/br> 他感激地看向裴知衍,“夫人的兄長還曾借下官看了您早年參加會考時所作的文章,令下官受益匪淺?!?/br> 裴知衍指尖滑過茶盞的瓷壁,淡道:“你與季宴交好?” “算是相見恨晚?!绷簯驳溃骸跋鹿倨鸪踹€不知道季兄與夫人是兄妹,也是偶然去到季府遇見才知曉的?!?/br> 裴知衍不動聲色的審視著他,溫雅的面容下藏著鋒利,季央沒有與他提起過在季家遇見梁應安的事,算上登高樓那次,他們見過得次數竟然還不少。 梁應安侃侃而談,對裴知衍的崇敬之情都寫在了臉上,“就是說句裴大人與夫人是下官的貴人也不為過,沈大人您說下官說得可對?” 沈清辭含著口茶點頭,咽下后才道:“還真是那么回事,可惜這里也沒有酒,不然你可得敬一杯?!?/br> 梁應安趕忙為自己斟了盞茶,“那下官就以茶代酒?!?/br> 他舉著茶盞,見裴知衍沒有動作,自己仰頭飲下。 “我既受了梁大人這杯茶,日后這事就無需再提了?!迸嶂苄π?,清雅的目光看不出一點端倪。 他委實不喜歡旁的男子與季央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但凡識趣的都會順著裴知衍的意思應下,梁應安卻像個愣頭青一般認準裴知衍對自己有恩,還是非報不可的那種。 他正色道:“對裴大人來說只是小事一樁,下官卻是要長長久久記在心里的,不若今夜下官就在府中設宴,裴大人與令夫人一定要賞臉前來?!?/br> 他說著朝沈清辭拱了拱手,“沈大人不妨也同來?!?/br> 沈清辭笑著拒絕,“我又不是你的恩人,就不去了?!?/br> 梁應安看向裴知衍:“那大人的意思?” 裴知衍微笑道:“梁大人如此甚情,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br> 梁應安見他應下,神色一松,一臉的喜色,“那下官這就回去準備?!闭f完便起身告辭。 待人走后,沈清辭才道:“這個狀元郎有意思啊,雖然缺了點圓滑,但是勝在耿直?!?/br> 裴知衍問:“耿直么?” 沈清辭一臉當然的表情:“可不就是耿直,也就是初入官場,還能如此講情誼,既然你對他有這恩情在,說不定日后也能為你所用?!?/br> 沈清辭也看不出問題,那就說明確實是他心中的疑心病在作祟,才會對一切都猜忌。 裴知衍抬手壓了壓額頭,起身道:“我先走?!?/br> 沈清辭也沒指望他能待多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 裴知衍并沒有告訴季央梁應安相邀一事,獨自去的梁府。 梁應安親自出來迎接,未見到季央,他奇怪地問道:“裴大人,怎么不見令夫人同來?” 裴知衍笑道:“她不喜出門?!?/br> 梁應安點點頭,“原來如此,大人里面請?!?/br> 梁應安的雙親也都接來了京城,得知定北侯世子來府上,誠惶誠恐的來見禮,梁父恭敬道:“世子爺快請上座?!?/br> 裴知衍笑得和煦,“梁老爺,老夫人不必多禮,我只是來府上吃個便飯?!?/br> 讓裴知衍見過了兩人,梁應安才道:“爹,您身子不好,先回屋些歇著吧,我讓人把藥給您送過去?!?/br> 梁老夫人摻扶著梁老爺離開,裴知衍道:“令堂身體可要緊?” 梁應安嘆息道:“人上了年紀,加之也是老毛病了?!?/br> 裴知衍點點頭。 梁應安心中快意的想,就算他此刻將自己就是葉青玄的事告訴裴知衍,他也拿自己沒有辦法。 可他不能那么輕松的就讓他知道,他總要讓裴知衍嘗嘗被背叛,被欺騙的滋味。才不枉費他布這一場局。 梁應安命下人上菜,順便解釋道:“怕招待不周,下官特意去問過季兄您與夫人的口味?!?/br> 這一桌子上擺的都是季央愛吃的菜,甚至還有一碟子月糕,裴知衍面上不見變化,淡笑道:“你有心了?!?/br> 梁應安舉杯向他敬酒,裴知衍意思的喝了兩杯就扣下了杯子,用過飯也不多留,客套幾句便起身告辭。 梁應安送他到門口,看著馬車走遠,勾唇笑得陰惻。 四月里的風吹到身上已經帶了些暖意,裴知衍負手沿著抄手游廊往蕭篁閣走去。 然而季央并不在屋內,問過下人才知道她去了藏書閣。 裴知衍又去到臨湖的二層小樓,方一上到樓上,入眼看到的就是一副讓人心猿意馬的景象,黃昏跳動的燭光下,小姑娘正趴伏在玉屏后的軟榻上看書,一手托著粉腮,一手翻動書頁,如墨綢的長發皆攏在一側,柔順的垂下。 纖薄的背脊上,兩片蝴蝶骨優雅好看,脊骨下沉起伏,小腿翹起,水紅色的裙裾滑落堆疊在膝彎處,一雙玉□□疊在一起,頑皮的磨擦。 裴知衍這么看著就已經亂了神魂。 他默不作聲的抬手解開領口邊的盤襟扣,才解了一顆就不耐煩起來,邁步走上前。 木板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季央以為裴知衍不會那么早回來,聽到動靜還只當是螢枝。 故而冷不丁的被一雙手掌握住腳時,季央驚的連眼睫都顫動了起來。 她快速轉過頭,對上的是一雙晦暗不明的眸子,季央才松神,又看到他半解的領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臉瞬間燒紅。 “嚇到了?” 裴知衍笑的極具欺騙性,眼角眉梢都是溫柔,手下的動作卻沒有一點安撫的意味,專心挑火。 看到他解下腰上的宮絳,季央終于忍不住縮腳,裴知衍順從的放開她,在軟榻上坐下,“怎么見著我就躲?” 季央哪里不知道他又在使壞,咬唇坐到他懷里,輕聲道:“回屋好不好?!?/br> 哪有人一回來就這般的。 “不好?!迸嶂苈曇羟迩謇淅?,讓季央聽在耳中忍不住的發顫。 裴知衍將人帶到窗子前,從身后抱著她,聲音如同蠱惑,“央央看這蓮池里的荷葉都快冒尖了?!?/br> 藏書閣一面臨湖,望下去就是一大片池水,除此再無其他,而此刻天色已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見。 裴知衍溫柔吻著她的耳垂,用低啞撩人的聲音,說著冠冕堂皇的話,“我們別浪費了這一番美景?!?/br> 混沌之間,裴知衍幾乎快要脫口而出,讓季央永遠不要出府的話。 不要再出現在任何人的口中,今日聽梁應安一再的提起,他都受不了。 可他知道不能如此,他只能自己壓著,按下這不該有的念頭。 …… 嬌嬌糯糯的小姑娘躺在懷里,裴知衍怕她著涼,用衣袍裹緊了她,自己只著了中衣。 疏解過后,那不斷吞噬著理智的偏執念頭被壓了下去,他撫著季央的發,神色寵溺含笑,“這便累了?” 指腹拭過她微帶著潮意的眼底,裴知衍心里起了歪心思,好像許久沒弄哭她了,他知道小姑娘沒看起來那么嬌,且能受著。 季央還不知道這人正想著什么,一點不防備將臉埋入他懷里,看她眼皮都快搭在一起的可憐模樣,裴知衍終是忍耐了下來。 * 殿試摘得一甲的三人由圣上當即委任入翰林院,分別任修撰和編修。 其余二甲三甲再經選拔,季宴則被選入翰林院庶吉士。 季央擔心他還是從前那樣吊兒郎當的樣子,雖然心里知道他不至于那般沒分寸,可想思考想去,還是放心不下,只是她如今想見季宴一面都不容易,便只能央著裴知衍去告誡他一番。 裴知衍記著季央的交待,下值后去了一趟弘文院。 季宴得知他的來意,一時哭笑不得,“你跟阿央說,讓她且安心?!?/br> 就因為他沒進一甲的事,小丫頭可算給了他好臉子瞧,他哪還敢不勤勉刻苦。 “我這五六日來可都沒跨出過庶常館一步?!奔狙缧了岬溃骸俺私滔簿鸵娺^你一人?!?/br> 裴知衍笑著搖頭,一步之差,原本他這路能好走許多,“這三年你總要熬的?!彼f完頓了頓,“你說你這些日子再沒見過旁人了?” 季宴道:“可不是?!?/br> 裴知衍慢慢摩挲著指節,問道:“梁應安可有來找過你?” 季宴不解他為何有如此一問,搖頭道:“沒有,殿試之后就沒碰見過了?!?/br> 裴知衍收了面上的笑,心已經沉了下去。 既然沒有碰見過,他是如何知道季央喜歡吃什么,還有那盤子月糕,他一個剛到京城沒多久的人,想必不是尋不到那家鋪子的。 這么明顯的破綻,究竟是他故意露給自己看的,還是真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