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裴知衍沒必要與他周旋。

    裴知衍并不想多談這些來污季央的耳朵，稍一頷首道：“嗯，央央變聰明了?！?/br>
    聽著他真把自己當小孩的口吻，季央顰眉瞪他。

    可惜軟乎乎的沒一點威懾力。

    裴知衍笑笑移開了話題，“等到了市集記得牽緊我，別丟了?！?/br>
    季央將手指交錯到他的長指間，舉起給他看，“牽緊了?！?/br>
    裴知衍側了側頭，真是乖的他現在就想親她。

    這里的燈會遠遠比不上京城熱鬧，季央卻依然興致十足，她停在一個賣首飾的攤子前，對裴知衍道：“快幫我挑一個?！?/br>
    裴知衍實在覺得這些廉價玩意兒都襯不上季央，但還是認真挑了一支雕有鏤蘭的檀木簪子為她戴在發間。

    攤主是個莫約三十多歲的婦人，她在旁夸贊道：“夫人帶這個可真好看，公子買一個吧?！?/br>
    季央偏頭朝那她一笑：“這是我哥哥?！?/br>
    婦人連聲哎呦，“是我眼拙，姑娘千萬擔待?！?/br>
    季央微笑道：“不妨事的?！?/br>
    婦人見季央穿著打扮都像富貴人家的小姐，不由想起了自己剛中秀才的外甥，于是道：“姑娘模樣真俊，可曾許人家了?！?/br>
    季央抿唇笑看著裴知衍，勾勾他的手心道：“還不曾，我哥哥不許我那么早嫁人?！?/br>
    季央仰頭鬧他：“是吧，哥哥？”

    裴知衍見她唇畔含著狡黠的笑意，差點氣笑了，丟了一角銀子在小攤上，牽著季央就往前走。

    “你還沒回答呢?！奔狙霌u著他的手不依不饒。

    還玩鬧上癮了？

    裴知衍在走過一處巷口的時候將季央拉了進去。

    巷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季央眨眼困惑道：“……哥哥？”

    裴知衍舌尖滑過上顎，對著她的唇吻了上去，他勾著她的舌，慢慢纏出濕潤曖昧的水澤聲。

    這是在外面呀！巷子外還不停的有人走過，若是停下來看一眼便能看到他們在做什么。

    聽到有人稍慢下腳步季央都覺得心快被提了起來，她急的去推裴知衍的肩。

    裴知衍松開她，把羞到不敢抬眼的小姑娘抱緊藏在自己的大氅下，終于柔聲回答她的問題：“是，別嫁了，一輩子留在哥哥身邊?！?/br>
    第46章 演技

    從市集回府的一路上, 季央都不肯再開口喊裴知衍哥哥，若她本就沒有兄長也就罷了，可她都喊了季宴十幾年的哥哥了……如今這樣實在是太羞恥了。

    季央看向身旁一臉從容淡然的男人, 從前他的“壞”都擺在面上，可如今這般不顯山露水的模樣, 讓季央一點都吃不準究竟是他故意使壞，還是自己多想了。

    她感覺這一路又長又慢, 不說話更顯的怪異, 于是搖搖裴知衍的手道：“我們是不是還要在這里呆上一段時日?！?/br>
    裴知衍用指腹摩挲著包裹在掌心的小手, 淡聲道：“應當要不了多久了?！?/br>
    他一個外鄉人, 到這里的時日還不久，知道認識的人也少，趁現在解決了是最不會引起人注意的, 加上他今日與姜君義起的那場沖突, 憑姜君義那樣的脾性，想必忍不了多久。

    果然，不日裴知衍便收到了知府姜正鶴宴請鄉紳去別院赴宴的請帖，還是姜君義親自送來的。

    “到時就帶上你meimei一同來?！苯x笑道：“你可不會不賞臉吧?！?/br>
    裴知衍將手里燙金的帖子合上，指尖不耐煩的點在桌面上，輕飄飄道：“再說罷?！?/br>
    他不怕姜君義撂臉子走人，如今自己在他們眼中就是個金窟窿, 不掏干凈了不算完。

    姜君義也清楚，像蘇淮這樣家業都不在掖縣的, 要走就能走, 根本沒必要賣這里官府的面子。

    姜君義心里憋著火，面上仍笑嘻嘻的罵道：“你還跟我計較上了，我保管再也不往你那寶貝meimei身上挪一眼, 大不了我給她賠禮道歉，再不然我meimei給你瞧回來就是了?！?/br>
    裴知衍這才算有了一分好臉色，“知道了，三日后是吧，那我還得給知府大人備上份禮才行?！?/br>
    姜君義往椅背后一靠，爽朗笑道：“人到就行?！?/br>
    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裴知衍也不催促，與他來來回回打著太極。

    等用過午膳，姜君義又一直賴到快申時，也沒能見到季央，才算是坐不住了，起身離開。

    *

    三日后，季央隨著裴知衍一同去了位于縉山腳下的姜府別院。

    馬車內裴知衍邊把玩著季央的手指，邊與她講該怎么演這場戲。

    季央仔細聽后表示懷疑，“哪有人會什么都聽meimei說的？我讓你買官你便買官，他們會信嗎？”

    裴知衍像是想到了什么，微一笑道：“他們一定會信的?！?/br>
    季央見他說得篤定，心也放了下來。

    待他們到時，別院外已經是賓客絡繹，來的皆是商賈富戶，達官顯貴。

    可見這里官商勾結的情況有多嚴重。

    姜君義從大門外出來，笑道：“終算是等你到了，快里面請?！彼f著又規矩的朝季央拱手道：“蘇姑娘請?！?/br>
    季央落落大方的朝他一笑，“姜公子客氣了?！?/br>
    話音才落，裴知衍已經壓下了唇角，手腕施力將季央牽緊在了自己身后。

    季央朝他皺皺鼻尖，但還是乖巧的站好。

    ——他們要扮作關系極好的兄妹，才能有說服力。

    姜君義笑道：“哪里哪里?！?/br>
    他面上不顯，心里卻覺得奇怪，兄長關心meimei正常，可像蘇淮這樣將人護的比眼珠子還緊的，真是有些不對勁。

    裴知衍讓陳風把禮送上，牽著季央與姜君義寒暄著往里走。

    一直走過前面熱鬧的宴息處，來到花廳，廳內空無一人。

    姜君義讓下人去請姜正鶴過來，自己則招呼裴知衍與季央坐下。

    “二位先坐，家父一會兒便到?！庇羞@么個美人在，姜君義也像模像樣的端起了君子姿態。

    裴知衍看他這副樣子，忽然想到自己，他扯動嘴角兀自一笑，當初他不也是裝出那么一副端方雅正的偽君子模樣么。

    只是裝久了，似乎就回不去了，而且現在他的官職身份，也不允許他肆無忌憚。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姜正鶴笑著從屋外進來，“想必這位就是我兒口中提及的摯交蘇公子了?！?/br>
    季央向他看過去，姜正鶴看起來與季庭章差不多的年歲，眉目間帶著這個年歲該有的儒雅與穩重，一點也看不出是個草菅人命的惡官。

    裴知衍起身笑道：“晚輩見過姜大人?！?/br>
    季央也跟著施了一禮。

    “不必多禮?！苯Q坐到上座，笑看著二人道：“快坐?！?/br>
    “聽君義說，你來此是為了自己做出一番成就，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啊，哈哈哈哈?！?/br>
    季央適時的插話道：“才不是，我哥哥他分明就是想躲開家里?！?/br>
    帶著小股怨氣的語調，像極了家中千嬌百寵的嬌小姐。

    “哦？”姜正鶴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此話怎講？”

    季央道：“爹娘都希望哥哥能考取功名，謀個一官半職，他非是不肯，還躲到那么遠，讓我好找！”

    最后幾句話里帶著的委屈可不是裝出來的，季央是真委屈，想著裴知衍離京的半個多月，季央就忍不住拿眼瞪了他。

    “嗯?！苯Q點點頭，“這考功名可謂是十年磨一劍，具本官了解，江寧府一年也就四十個廩生名額，不過憑蘇公子的才學想必是沒成問題?！?/br>
    裴知衍松開季央的手，散漫一笑道：“晚輩對念書考功名可沒什么興趣?！?/br>
    季央側過身與他爭論道：“哥哥分明就是想著玩樂，嫌讀書苦?！?/br>
    裴知衍的面子被她落了個干干凈凈，唇線緊抿，沉著臉不說話。

    廳內氣氛一時尷尬到了極點。

    季央將目光轉向姜君義，“姜公子想必有功名在身，你快幫我勸勸哥哥?！?/br>
    姜君義是有個秀才的功名，只不過那也是拿銀子堆出來的。

    但在美人面前，他自然不能漏了勢，也拿腔拿調的與裴知衍侃侃而談起來。

    季央聽的認真，不時地點頭，還十分捧場給面子的說：“姜公子果然才學出眾?！彼冻杜嶂艿男渥拥溃骸案绺缒阏f是不是?！?/br>
    她軟聲軟氣的勸道：“我也想哥哥將來能做大官?！?/br>
    按照兩人在馬車上對的戲，這個時候裴知衍應該順著臺階一臉為難，不情愿地說試試。

    哪曾想他依舊沉著臉，季央從裙擺下伸出鞋尖碰了碰他的腳。

    裴知衍拉著季央季央起身，壓著脾氣道：“晚輩想起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br>
    姜正鶴頷首，對姜君義道：“還不送客出去?！?/br>
    “不必勞煩姜兄?！迸嶂芾幻魉缘募狙胱吡顺鋈?。

    姜君義向姜正鶴請示，“父親，您看如何？”

    姜正鶴沉眸思索，一個李顯禹剛落馬，現在實在不是什么好時機，這個蘇淮來的蹊蹺，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他對姜君義道：“跟去看看?！?/br>
    裴知衍走的有點快，季央被他拉著手一路踉蹌的跟著，走過園中假山處，裴知衍停了下來，像是忍無可忍一般把季央拉到了假山后。

    “你剛才盯著他看什么呢？”裴知衍眸中透露出危險，目光絲絲縷縷的纏在季央身上。

    季央背靠著假山，一雙黑眸無措的看著他，唇瓣輕輕抿著。

    顯然沒反應過他為何突然不按套路出牌。

    裴知衍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后面有人跟著?！?/br>
    “好看嗎？”他直起身子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