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41節
楚湛面色難看,永安伯府是皇祖母的母家,要算起來,他和沈清辭也算得上的表兄弟,偏偏他要幫著裴知衍和他作對。 楚湛諷笑著上前,意有所指道:“如今你入了吏部,沈伯爺想來很高興?!?/br> 誰不知當初沈清辭跟沈伯爺鬧得不可開交,揚言絕不入仕,如今不就是啪啪打自己的臉。 果然,沈清辭一向帶笑的面容沉了下來,“大喜的日子,怎么還偏遇上晦氣了?!?/br> 趕在楚湛動怒變臉之前,沈清辭又道:“六皇子可不要誤會,我說得是那兩個畜生?!?/br> 他手指著街角正騎著的兩條狗,搖頭往府里走。 分明是指桑罵槐,楚湛眸光冰冷瘆人,戾上心頭,楚湛看著墻角的兩條狗,冷聲吩咐身旁的侍衛,“去宰了?!?/br> 沈清辭恍若未聞,讓隨從奉上賀禮走入宴息處。 他瞇眼在席間看了一圈找到裴知衍,走上前坐到他身旁,“可找著你了?!?/br> 裴知衍觀他面色不對,放下手里的茶盞問道:“怎么了?” 沈清辭冷哼了兩聲,“你到底要我幫忙到何時?!?/br> 好吧,問了也白問,他算是上了賊船,如今下都下不去,逍遙日子就這么沒了。 沈清辭搖頭嘆息,糊涂啊糊涂,還是太重情義了。 裴知衍看他這滿肚子氣的樣子,挑眉道:“誰那么不長眼,激著你了?” 沈清辭朝著宴席入口處的來人努了努嘴,“不長眼的來了?!?/br> 裴知衍看著楚湛,面色淡了下來,眸中冷茫一閃而過。 楚湛笑著上前道:“裴大人?!?/br> 裴知衍笑道:“六皇子請坐?!?/br> “不坐了,本皇子還有公務在身,去向伯爺道聲喜便要走了?!背啃π﹄x開,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沈清辭,“說起來,那日沈大人沖冠一怒,我還以為你是為自己,不想是替別人做了嫁衣?!闭f罷,他意有所指地看著裴知衍。 沈清辭眉頭緊皺,還在想什么沖冠一怒,裴知衍已經周身都沉冷了下來,他笑看著楚湛,眼底神色未明。 楚湛這么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都被他莫測的目光看得心里發寒。 沈清辭也回過味兒來,一張俊臉幾變,眉頭越皺越緊,楚湛自己荒yin,就以為誰都跟他一樣?而且這等挑撥未免也太低級了點。 沈清辭渾不在意的笑笑,“我那是對事不對人,換做誰都一樣?!?/br> “是么,原本看你那日神色……那是我多想了?!背筷庩柟终{的說了一半,便笑著離開了。 從宴席處出來,走在園子里,沈清辭忍不住怒罵道:“什么玩意兒?!?/br> 裴知衍眸中透出凌厲勁,似笑非笑道:“不會叫得狗才兇,由不得他蹦噠多久了?!?/br> 沈清辭催促:“那你緊著些?!?/br> 客人都在宴席上,園子里靜悄悄的,驀然聽到女子的說笑說,二人還有些差異,都默契的沒有開口。 裴知衍一瞬便辨出是季央的聲音,她不應該在女席處么。 季央與顧思嵐坐在假山后的小亭里說話。 “竹有雌雄,觀自根而上第一枝,有雙枝乃為雌,獨枝乃為雄。(1)”季央回憶著腦中的記憶,道:“你若想用竹釀酒就取雌竹,竹子的清冽之氣更為濃郁?!?/br> 顧思嵐聽得認真,不時點頭。 季央笑道:“用小鑿子在竹節上鑿出洞,灌入酒水,以蠟封之,三月之后酒水就會減少澀口感,清香回甘?!?/br> 沈清辭壓低聲音,神色卻夸張,“你竟將此等秘辛之事也說了?” 早些年的時候二人曾結識過一位云游老者,嘗過一次他的酒,那淡淡的青竹香,一口便上了癮,問他如何釀得,那老者怎么也不肯說,他便與裴知衍自己琢磨,試過多種法子,不是香氣不足就是澀味難除,最后才琢磨出這用整根竹子釀酒的法子。 裴知衍搖頭道:“沒有?!?/br> 沈清辭不信,“那她如何知道?” 裴知衍也想知道她如何得知的。 ——“央央嘗一口,若是難喝,你便咬我?” 季央被他的沒臉沒皮弄的面紅耳赤,誰稀罕要咬他! 杯盞被遞在了唇邊,季央小口抿了一些,冰涼的酒水入口,出乎意料的清香回甘。 看著季央眨眼不解的可愛模樣,裴知衍笑了笑,就著她喝過的位置將薄唇貼了上去,飲盡她喝過的酒才笑問道:“央央可想知道是怎么釀的?” 季央遲疑著點點頭。 “親我一下,便告訴你?!?/br> 季央臉一熱,咬著唇輕聲道:“您不說就算了?!?/br> “好,好,我親你也是一樣的?!?/br> 季央也不想,可唇已經被封住了,嬌、嫩的口舌被掃蕩過,一吻罷,她只能無力的靠在裴知衍肩頭喘氣。 裴知衍意猶未盡的廝磨著她的耳根,清潤的聲音偏偏透著磨人的醉意,“原來經過央央的口,這酒的滋味更好了?!?/br> 季央方才所說的釀酒方式,與他上輩子告訴她的分毫不差。 裴知衍想笑卻牽不動嘴角,一次是巧合,兩次他安慰是自己多心,那第三次呢。 他閉了閉眼,千萬不要是他猜測的那樣。 顧思嵐記下季央的話,道:“我祖父就愛飲酒,若這酒真有你說的那么好,我必然重謝你?!?/br> 再過三個月就是祖父的壽辰,她正苦惱該送什么賀禮,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季央不以為意道:“我不過是出個主意動動嘴的事,沒什么大不了的,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若是釀出來了,請我喝上一杯就是?!?/br> 不扭捏作態的樣子讓顧思嵐生了好感,笑道:“好,就按你說的?!?/br> 她說著起身道:“出來那么久,我們回去罷?!?/br> 季央卻說:“我還要去看望阿凝,就不與你同去了?!?/br> 再親近就顯得刻意了。 顧思嵐點點頭便起身離開亭子,往前院走去。 “你媳婦兒該不會是想幫你搭上顧家吧?!鄙蚯遛o挑眉笑道:“那她可就多此一舉了?!?/br> 裴知衍沒有理他,從假山后走出,“央央?!?/br> 第35章 夫君 季央應聲回頭, 見是裴知衍,臉上可見的歡喜起來,起身走向他。 手都已經伸出去了, 見沈清辭從后面走出,季央規矩的將手放下, 笑道:“夫君?!?/br> 又朝沈清辭微一欠身,“沈大人?!?/br> 倒是沒了那日驚慌失措的樣子, 沈清辭揚唇笑笑, 頷首回禮, “又見面了, 裴夫人?!?/br> 裴知衍握住季央的手,冰涼一片,“怎么在這里吹風?” 無論何時, 裴知衍的手總是溫熱的, 季央將手縮小了貼近他的掌心,笑說:“遇見顧家小姐,便與她說了會兒話?!?/br> 裴知衍凝看著她,不動聲色,“嗯,說什么了?” 沈清辭看他這裝模作樣的,分明是不想認賬的意思, 插話道:“你可別想誆我?!彪S即他笑問季央:“云隨不承認將我同他之間的秘密告訴了你,他這人精著呢, 我不信他?!?/br> 沈清辭略彎下腰, 笑看著季央,“但我相信嫂夫人一定是坦蕩之人,你說, 那釀酒之法是不是云隨講與你聽的?” 裴知衍亦看向季央,他無奈搖頭淺笑,眸中深藏著審視,面上卻不顯半分,“我都與沈大人說了,可他不信,不過我也奇怪,你是如何得知的此法?!?/br> 季央方才與顧思嵐說得時候,便沒想著能瞞住誰,這方法是上輩子裴知衍與她說得,他知道必然會覺得奇怪,她心里是準備了一套說辭的。 “沈大人誤會了,還真不是夫君告訴我的?!奔狙霃澊揭恍?,下意識的又想要摸自己的耳朵,然而裴知衍加重摩挲她的手背的力道,讓她不知為何慌了心,硬是忍住了動作。 她對二人道:“我早年看過一本詳寫種竹的書,其中便記有這釀酒之法?!奔狙胝f著面露赧然,“只是我也未曾試過,不知是不是真如書上說得那般?!?/br> 裴知衍問,“那書上還說什么了?” 季央微笑道:“還有便都是些種竹之法,何時栽竹,何時移竹還有如何催筍?!?/br> “那書現在可還在?”裴知衍慢慢揉著她的手,“我也想看看?!?/br> 裴知衍不是這樣尋根究底的人,而他始終含笑注視著季央,等著她的回答。 晦深的眸色讓季央不由得緊張起來,卻又尋不出這緊張原由。 而且哪有這書,她不過是胡謅出來的,心想只能推說找不見了。 沈清辭已經先一步擺手道:“得得得,知道不是你說的,怎么還上綱上線了” 裴知衍將視線轉向他,“這不是怕你不信?!?/br> 沈清辭挑眉道:“我哪想到能那么巧,說不定那老頭也是從什么書上面瞧來的,還藏那么好不肯說?!?/br> 裴知衍道:“或許吧?!?/br> 季央見他不再追問才垂眸松了口氣。 裴知衍摸著她手心里發膩的手汗,唇畔噙了笑,那笑里藏了太多東西。 他不斷告訴自己,也許就是那么巧,他如同身陷絕境之人抓著最后一絲希望。 千萬不能是他想得那樣,老天不能那么對他。 這事就算這么揭了過去,沈清辭說起十日后御駕赴西山狩獵的事。 “陛下設了彩頭,到時別指望我讓你?!?/br> 裴知衍頷首,“別讓?!?/br> 那半點不放心上的樣子讓沈清辭氣得半死,想搖搖扇子,可這大冷天的他也沒拿,只能擺手道:“我走了?!?/br> 待沈清辭走遠季央才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裴知衍垂眼看她,“笑什么?” 季央彎著眼睛道:“沈大人好似被你氣著了?!?/br> 就像是一方興致勃勃,另一方給當頭潑了冷水,怎么看怎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