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22節
一貫沉著的聲線終于失了平穩。 進來的下人看到這一幕,整個人瞪目結舌的愣在了原地。 季央緊緊閉著眼睛,心在不住地狂跳,她方才甚至告訴自己,如果裴知衍躲開了,那自己就再也不纏著他了。 好在沒有…… 再一次被他這么抱著,季央控制不住的發顫,用自己guntang的臉貼近他的懷抱,氣息發顫,“還不承認你關心我?!?/br> 意識到自己被騙,裴知衍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想要把懷里的人抱得再緊一些,他托在季央腰上的手反復數次想要壓下去,最終卻只是按在了她瘦削的肩頭。 “站好?!彪[忍的聲音沉暗晦澀。 季央不肯,“已經遲了?!?/br> 季央都覺得自己實在是膽大,可誰叫軟的不行,那她只能來硬的了。 經過這幾次的相處,她知道裴知衍只會嘴上說硬的,否則早就推開她了,她越發大膽的踮起腳,貼著他耳側輕言,“下人都瞧見了,你這回賴不掉了?!?/br> “你覺得他有膽子往外說嗎?” 裴知衍甚至不用多說什么,只是威懾地朝那下人看去一眼,他立刻道:“小的什么也沒看見?!?/br> 軟膩的手臂繞在頸間,裴知衍氣息不穩道:“聽見了?” 季央氣惱得頭都疼了,方才她是裝的,這回是真的,“你就不能從了我?” 哪里學來的話?裴知衍皺緊了眉,“不能?!?/br> 季央把心里的委屈咽進肚子里,“你的玉佩我找回來了,我若是拿著它去找夫人,你不從也得從?!?/br> 裴知衍沉了沉臉,“拿出來?!?/br> “……在我的小衣里,你自己拿?!奔狙胝f這話的時候一直不敢看他的臉,將下巴擱在他肩上,一鼓作氣說完,渾身都發著燙。 裴知衍將她的話拆開了揉碎了,幾番確認就是他理解的意思沒有錯,他垂眸看向兩人相貼的部分……她說,把玉佩放在那里。 “季央?!?/br> 光是聽到從他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姓,季央就撐不住了,一把松開他,背過身去用手捂著臉,“你當什么都沒聽見!” 她羞恥到連耳根子都紅的像在滴血。 裴知衍反倒怔住了,“……玉佩?!?/br> “我不會告訴夫人的?!奔狙雽㈩^埋得極低,恨不得自己就這么消失不見。 要說她早就說了,根本不會拖到今日。 她害怕若真是用這方法逼迫了裴知衍,他會徹底厭煩了自己。 “那就好?!迸嶂苎劾锏漠惿珴u漸散去,“你休息一會兒,很快就能下船了,我去外面?!?/br> 衣袖被攥緊,裴知衍沒有回頭,“還有什么事?” 季央跟他打商量,“我不用玉佩要挾你,你承認你喜歡我好不好?” 裴知衍倏然回過身,盯著她,“誰說我喜歡你?!?/br> 驟冷的目光讓季央指尖一顫,寬袖就這么從她手中滑落,裴知衍再不看她,拂袖離開。 季央頭依然昏沉沉的,猜他一定是被說中心事,所以惱羞成怒了? 裴知衍走到甲板的圍欄邊,攏再袖下的手反復握緊又松開,沉聲吩咐,“靠岸?!?/br> * 再過幾日就是中秋,季央與季瑤坐在院子里做花燈,好等到燈會時用。 劈到最細竹絲彎出形狀,再用紙章糊起來,描上眼睛嘴巴,就是一個活靈活現的兔兒燈。 季瑤捧著花燈,愛不釋手,“長姐畫得真好?!?/br> 她撅嘴看著自己做的那個,簡直就是個四不像。 季央笑笑,輕輕揉了揉自己被竹絲勒出紅印的手指,對季瑤道:“那這個就給你了?!?/br> 陳氏正坐在羅漢床上縫衣裳,聽得兩人說的話,抬眸笑道:“還不謝謝你長姐?!?/br> 季瑤喜滋滋的把燈籠抱在懷里,“謝謝長姐,我去拿給阿兄看?!?/br> 季瑤走后不多時,季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就來請陳氏過去,陳氏收起衣裳放到一邊,道:“我這就過去?!?/br> 一時院中走得就剩季央一人,她拿著毛筆繼續給季瑤做的那個花燈添色。 這花燈已經沒了樣子,她干脆就在上頭隨意做畫。 李嬤嬤端來了潤肺的紅梨川貝湯,“小姐趁熱喝了吧?!?/br> 季央乖巧的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喝湯,她的傷寒已經大好了,就是偶爾有些咳嗽,李嬤嬤知道她不愿意喝藥,就日日給她燉梨湯喝。 李嬤嬤拿起她畫的燈籠,贊道:“小姐畫的真好?!?/br> 季央最初是更著季庭章學的畫,后來裴知衍也教過她,他做畫時落筆凌厲,在意不在形,獨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她起初一直摹的不像,后來那段時日她日日畫,一遍又一遍,終于也學到了幾分風骨。 陳氏去到風頤院,季老夫人斜靠在羅漢床上閉目養神,聽得她進來才坐起身。 陳氏上前扶她,“母親怎么也不去里間休息?!?/br> 季老夫人擺擺手,“我就是夏困,瞇一會兒就成?!?/br> 陳氏端來茶給季老夫人漱口。 潤過嗓子,季老夫人道:“我聽聞,這幾日定北侯夫人常邀你去府上,你何時與她交好了?” 陳氏知道季老夫人遲早會過問,回答說:“上回在品蘭宴上我與裴夫人多聊了幾句,誰知越聊越投緣,她便常邀我去府上打葉子牌?!?/br> 陳氏心中雖隱隱有些猜測,裴夫人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央姐兒有沒有定親,但畢竟沒有明說,她怕是自己多想了,又怕季老夫人捕風捉影,上桿子要去攀攏定北侯府,所以一直也就沒提,如今被問起,她才不得不說。 季老夫人聽后心中盤算了一下,道:“下回你就帶著央姐兒一起去,也讓她多走動走動,別總是悶在屋里?!?/br> 陳氏顰了顰眉,“是不是也與老爺說一聲?!?/br> “有什么可說得?!奔纠戏蛉烁纱嗵糸_了天窗說亮話,“我這是為了央姐兒好,若是能嫁入定北侯府,那是她的造化?!?/br> 這話是沒錯,如今裴夫人主動示好,讓央姐兒在她面前多露露臉,總也是好的。 陳氏略一思索后,點頭應了。 “我看這樣,不如趁著快要我到中秋,你給侯府送盒月餅過去?!?/br> 哪知這邊還在準備著,定北侯府反倒先讓人送來了月餅。 這一下不僅是季老夫人,就連季庭章得知后也惶然了許久,怎么論也沒有定北侯府給他們送月餅的道理,何況兩家本就沒什么私交。他連日讓陳氏回了禮過去。 季庭章心中所想也與季老夫人和陳氏不同,他為官多年,走到今日每一步都謹慎小心,此前裴知衍問話葉青玄一事他是知曉的,此事說大不大,已經查明無關,圣上也沒有多加問責,可說小也不小,葉青玄入吏部的事等于是長久擱置了。 季葉兩家是親家,定北侯夫人忽然的交好,究竟出于什么目的還難說, 到了中秋宮宴這日,季庭章特意在席間去向裴知衍敬了酒。 裴知衍端著酒杯笑語道:“季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母親既然與令夫人交好,相互送些禮物,也再尋常不過了?!?/br> “裴大人說的是?!奔就フ骂h首表示認同。又客套了幾句之后,他便回了自己那席。 裴知衍端著酒杯在指尖轉了轉,他今日喝了不少,清朗的鳳眸此刻染著濕意。 望著那一盞盞繪制精美的花燈他忽然憶起了一些往事,也是中秋……裴知衍沉浸在思緒里,不愿抽身。 又有官員來敬酒,他全都婉拒了,起身離席,獨自沿著護城河慢步而行。 “走那么急做什么,家中又沒有嬌妻在等?!?/br> 戲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不用回頭裴知衍都知道是誰。 “你怎么也離席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煩這些阿諛奉承的客套?!鄙蚯遛o大步追了上來,他身上散著酒氣,顯然也喝了起不少。 “還不如我們出去喝上兩杯來的痛快?!?/br> 沈清辭也就隨口一提,沒指望裴知衍會答應,沒想卻聽他說,“走吧?!?/br> 生怕他反悔,沈清辭道:“我做東?!?/br> 長街上人聲鼎沸,就連一向靜落的云半間酒樓,也沒能躲過喧鬧。 這頭沈清辭才將酒斟上,還想說干喝沒意思,不如來點雅趣,裴知衍已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在外人面前多收斂克制,只有與沈清辭無所顧忌,兩人太知根知底,他沒什么好裝的。 將長腿支起,身子微向前傾,小臂擱在膝上,手里提著酒壺,漫不經心的斟酒。 沈清辭像見了什么不得了的稀奇事,“總算不端著你那裝腔作勢的君子模樣了?” 裴知衍抬抬眼,“喝不喝?” “喝!” 三兩杯酒下了肚,沈清辭已經有些醉意,反觀裴知衍除了眼底透著水氣,神態依舊清明。 一壺酒喝完見他還要倒,沈清辭壓了壓眉心問,“你有心事?” 這兩年來,他鮮少見裴知衍有情緒外露的時候。 裴知衍笑了笑,微狹的長眸內是深淺不明的情緒。 換作平日沈清辭就實相的不會再問了,這會兒酒勁上來他就有些管不住嘴,手里的快箸敲著桌沿,“讓我猜猜……大理寺里你是二把手,圣上面前你又是大紅人,官場得意了……嘖,不會是因為這個?!?/br> 沈清辭向后仰了仰,拍案道:“別是老鐵樹開花,為情所困吧!” 裴知衍還沒有回話,他已經猜了起來,“陳姑娘……不是,陸小姐?也不是?!?/br> 聽著沈清辭的自問自答,裴知衍臉一寸寸黑了下來,他抬手按了按前額,“住口?!?/br> “是季小姐吧?”沈清辭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那日狩獵我就看出來了?!?/br> 裴知衍撫了撫指腹上那道已經退了痂的口子,無聲扯動唇角,所以誰都看出來了? 沈清辭繼續不知死活的說,“要我說,你和那季小姐如此有緣,不成親都說不過去?!?/br> “有緣么?!迸嶂艿暦磫?。 “自然了?!鄙蚯遛o給自己斟上酒,邊喝邊說,“你看,那么巧,你從河里救了她,又那么巧人家姑娘對你一見傾心?!?/br> 沈清辭搖了搖發暈的頭,“還不夠有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