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縛 第13節
自己的孫女乖順熨貼,樣貌更是出挑,一個區區工部郎中的兒子也想娶她的孫女,季老夫人是一百個不滿意,方才就直接給回絕了。 知是虛驚一場,季央微微松懈了僵硬的肩頭。 陳氏笑道:“來年央姐兒就及笈了,這親事也是該相看起來了?!?/br> 季老夫人點點頭,拉著季央的手,和藹可親道:“祖母定會為你擇一門好人家,絕不委屈了我們央姐兒?!?/br> 季央知道祖母是想為她尋一戶高門,她若將自己落水又被裴知衍救起的是告訴祖母,她一定會想法設法讓自己入侯府,可那就是最最下策了。 * 林二公子前來提親一事很快就被季家上下拋到了腦后,眾人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料想不到的是,不過三四日的功夫竟有又人家來提親,這回是鴻臚寺卿張大人府上的公子。 這是上輩子壓根兒就沒發生過的事,季央也是一頭的霧水。還是季宴從國子監回來才道出了緣由—— “許是你上回來國子監給我送點心的緣故?!?/br> 那兩人與他算是同窗,那次季央走后便時不時的來向他打聽,他都給打發走了,沒曾想竟然還來府上提親了。 “你別擔心,哥哥保準給你除了那群狂蜂浪蝶?!奔狙珉m然不滿意裴知衍,可若是將他和那些人放在一起,那都不用琢磨,高低立現。 “你可別胡來?!奔狙胱柚沟溃骸皝硖嵊H的人都被父親和祖母都回了?!?/br> “我知道?!奔狙缧υ捤咕o張。 翌日。 陸念央著季央陪她出去逛,季央從前就是沉悶的性子,為了不顯得突兀,與她磨了許久才半推半就的跟著去了。 兩人說起提親的事,陸念笑吟吟地打趣她:“那李公子和張公子,你就沒一個中意的?” “你都問兩回了?!奔狙霌u著頭無奈嘆氣,拉長了聲音,“沒有?!?/br> “好——沒有?!标懩蠲蛑旖寝揶?,“怎么還急上了?!?/br> 季央隔著眼前的皂紗,都能想象出她此刻不懷好意的笑,氣得用指尖去點她的癢rou。 陸念笑著求饒,“不說了,不說了!” 兩人玩鬧了片刻便打住,季央動了動嘴唇道:“我也不瞞著你,我有了心儀之人?!?/br> 陸念詫異地撩起幃帽上的皂紗,“是誰?該不會是你表哥吧?” 季央的表哥她見過幾次,溫文有禮,與季央的性子也相配,陸念如此想著兀自點點頭。 “不是?!奔狙氚櫚櫭夹?,湊近她的耳朵說話。 季央說完,見陸念發著愣,扯扯她的袖子,“走了?!?/br> 兩人去了一處酒樓,季央只將裴知衍救了自己的事情與她說了,陸念好半晌才回過味來,“你這是要以身相許?” 難怪季央瞧不上旁人,裴知衍這樣的身份家世,還頂著那樣一張招搖的臉,傾慕他的女子哪止兩三個那么簡單。 陸念語調微輕,“你知道我那個長姐吧?” 季央有些奇怪地看著她,陸念極少會提起陸家的人。 陸念的母親溫氏是江南一商戶之女,早年間陸侍郎外任時曾與她有過一段情緣,也在回京前許諾會來接她,可憐溫氏一等就是十多年,直到兩年前陸侍郎辦案子又去到江南,見到她們母女,才憶起往昔的情分,將他們接了回來。 故而陸念對陸家、陸家的人一直沒有什么好感。 陸念看著她道:“幾日前我那長姐在我跟前陰陽怪氣的炫耀,說是要陪定北侯夫人一起去上香,世子也同去?!?/br> 季央臉上的笑一寸寸淡了下來,陸念趕緊道:“但看她那日回來情緒低落的樣子,我猜是她一廂情愿罷了?!?/br> 陸念也知道這不知真假的事不該說,可她就怕是真的,又怕怕季央這么一頭栽進去,到時會受傷。 陸念想再勸,不想卻看到季央將手里的筷箸猛的插進一塊糕點里,霎時噤了聲。 難怪要躲著她,原是為了去見旁的女子,手指還緊緊握著那根筷箸,濕霧霧的眼睛泛起紅,又兇又委屈,讓人見了打心眼里不舍。 季央已然忘了現在兩人不是夫妻,忿忿地罵道:“負心人!” 一行人正從踩著樓梯往二樓走來,陸念瞥了一眼后,渾身僵硬,為首的那人不正是季央口中的負心人,她反應還算快,連忙捂住季央的嘴,“噓,別說了!” 又按住她在糕點上亂戳的手。 第12章 無關 高義一眼就看到二樓坐著的人,默默在心里又記了一次,前幾次還能說是季小姐刻意制造的相遇,可今日世子是下了朝后臨時起意與幾位大人來酒樓,這樣都能遇見,莫不是月老拿著紅線在后頭追的緣分? 高義還在揣測這次她又會用些什么招數的時候,季央已經起身朝著他們走來。他暗自道,樓梯狹窄,世子這回是避無可避了。 裴知衍注意到動靜,轉過頭看著季央,她一張小臉蒼白,眼睛更是濕漉漉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裴知衍不自覺將眉頭皺起。 季央如今沒了一點要去親近他的念頭,只想著不要與他待在一處,步子踩的又急又快,在走過裴知衍身側的時候還賭氣地撞了他一下,怎料男人紋絲不動,反倒是季央自己踉蹌了一步。 肩頭被撞得生疼,這一下也將她撞清醒了。 與裴知衍同行的幾個官員面面相覷,有想要呵斥的,可看著是這么一個委屈又無助的柔弱女子,又都不話說了。 季央緊緊抿住唇忍著痛,垂下眼睫欠身朝他告罪,“無意沖撞大人,還望大人見諒?!?/br> 大人? 裴知衍盯著她凝在眼尾的淚漬,慢聲道:“無妨?!?/br> 季央知道裴知衍在看著自己,胸口悶堵的更厲害,她微一點頭,提著裙擺擦著裴知衍的身側跑下了樓。 跟在后面的陸念覺察到裴知衍審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緊,也快速離開。 “裴大人沒事吧?!彪S行的官員問道。 “沒事?!迸嶂苷f罷率先上了樓,一行人也緊跟著上去。 從酒樓出來已經是夜幕高掛,裴知衍撩了衣袍踩上馬札,高義替他掀起布簾。 裴知衍忽然道:“你去查一下?!?/br> 他話只說了一半,高義問道:“世子爺要查什么?” 裴知衍壓著唇角默然片刻,驅走腦中那張楚楚可憐的小臉,道:“罷了?!?/br> 隨即彎腰進了馬車。 * 那日的事后,陸念一直放心不下季央,沒過兩天就又去了季府。 季央正靠在臨窗的小幾旁繡花,見陸念進來,放下手里的繡繃叫她坐下。 “繡的什么?”陸念靠近去看,素色的錦緞上是蒼勁的翠竹,她掩嘴輕笑,“我還以為你要繡鴛鴦呢?!?/br> “才不是?!奔狙氪瓜卵?,臉上不似平日里那樣總是帶著柔柔的笑意,她撫了撫錦緞上的繡樣,“我是繡給哥哥做錢袋的?!?/br> “哦?!标懩钔兄掳涂戳怂粫?,給出結論,“你心情不好?!?/br> “沒有?!奔狙腠庖婚W,側過了身,她嘴里說得硬氣,肩頭卻已經挎了下來。 她這幾日想了很多,她是想與裴知衍在一起沒錯,可若真像陸念說得那樣,他與陸悠寧情投意合,那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做插足二人的事。 季央不想再想下去,她控制不住心里面的難受,一揪一揪的,太疼了。 “怎么了?”陸念追著去看她,著急的問,“怎么還紅眼睛了?” 季央埋著頭細聲道,“你別問了?!?/br> 不問陸念也猜出來她這樣是為了什么。 季央指尖用力抓著繡繃,強忍傷心的模樣,連陸念看了都心下不忍,本來還想賣個關子,這下也顧不上了,“我回去問了,那日裴知衍去廟里見到陸悠寧掉頭就走了,兩人清清白白,什么關系都沒有?!?/br> 季央抬抬眼,怔了一下又垂落下去,“你別哄我,陸悠寧會告訴你才怪?!?/br> 陸念嗔了她一眼,“誰哄你了,我是央著大哥去問的,千真萬確?!?/br> 陸謙與陸悠寧是親兄妹,他的話可信。季央眨眨眼,水霧都還來不及眨去,就已經翹著嘴角笑起來。 陸念見了哭笑不得,用指尖點了點頭她的額頭,“從前怎么沒見你這樣,又哭又笑的?!?/br> 在陸念看來,男女之情是最不切實際,虛無縹緲的東西,母親所受的苦是她看在眼里的。 她季央想勸不要用情太深,可看到她滿面歡喜的模樣她又不忍心開口,笑罵道:“沒出息?!?/br> * 西山。 漫天云霞被層層疊疊的參天古樹遮掩,陽光被枝葉打得破碎后斑駁的照在地面,由東自南灌入的風吹動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嗖——嗖——” 兩聲勁響幾乎同時發出,泛著銀光的箭矢破空而出,灌木叢中低頭吃草的鹿絲毫沒有覺察危險,火光電石之間,左側的箭被另一只箭矢從中心劈開,下一瞬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沈清辭收起長弓,嘶了一聲剛想要擠兌上兩句,想起是自己跟裴知衍說得要比劃,改口道了聲,“好箭法?!?/br> 裴知衍淡淡地說了句,“還成?!?/br> 他將弓箭扔給高義,長腿一夾馬腹往林子深處而去。 沈清辭哼笑了聲,還真承了他的夸。 “等等我?!?/br> 西山上猛獸不少,鮮少有人會上山來,偌大的林子里就他們一行人。 裴知衍走在前面,沈清辭則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日落之前,看誰獵到的多,如何?” “怎么都行?!闭f話的功夫裴知衍又拉弓獵到一只野兔。 修長的手指夾住箭桿,將長箭抽出,“不過我若贏了,一年之內別再來讓我陪你狩獵,在府上圍個欄就已經夠你玩得了?!?/br> 沈清辭遭受打擊,“還能讓你小瞧了我?” 裴知衍輕輕扯了個笑,意思再明顯不過。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沈清辭看著小廝手里拿著的零星幾只山雞和野兔,啐了口,“失策啊?!?/br> 清楚自己贏不了了,沈清辭干脆反其道而行,跟在裴知衍旁邊,不厭其煩的擾亂他—— “侯爺歲末便要回了?”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