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遲應看完單科的卷子,回過頭,見沈妄在發愣,以為是他考太好,在那暗暗高興,便走過去在他面前揮了揮手,笑著說:今晚請你吃肯德基?就當考得好的獎勵。 沈妄深吸一口氣,咬咬牙:不了,我下午得去一趟教導處。 去教導處做什么?請求看答題卡?遲應不解,試卷不是在你自己手里嗎,去要答題卡做什么?又不是改錯了。 電腦桌面上,遲應漂亮的分數還大剌剌擺在那,沈妄氣息有些不穩,他慢吞吞走到電腦邊,頂著遲應疑惑的眼神登入自己的賬號,在點開文綜的原卷前,他的食指一直在顫。 遲應走近兩步:你要看原卷?看唄,猶豫什么,搞得點開是鬼圖似的。 此時的沈妄內心如烈火煎熬,身在行夜樓也沒有這般讓他處在崩潰的邊緣。 他說:阿應,我沒有397。 遲應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哦,覺得他改錯了對嗎?可你怎么知道改錯了? 沈妄終于把心一橫,點開文綜原卷,里面的選擇題赫然是滿分,漂漂亮亮的一片綠色。 他極低聲地說:我作弊了。 什么? 外面烈陽高照,秋季的涼風從窗外灌進來,大概是小區最近在割草修花壇的緣故,風里總有種草的腥味。 遲應怔住了,剛剛還興致勃勃請吃飯的想法瞬間瓦解,變成了碎在地上的冰霜。 他從來沒想過,作弊這個詞,有朝一日會真正出現在他身邊,而且不是造謠。 還是他親自教出來的人。 我我下午就去找教導處,自認作弊,把我這門課成績清零。 遲應愣愣地看著沈妄,昔日的陛下此時低著頭,甚至不敢和他對視,雙手不自覺在身前交叉,眼神也飄忽不定。 對不起我知道我做錯了,我當時就是 怕考低了,對不起我,是吧? 遲應冷下臉,手抓在椅背上,好像要把布料撕碎:三百分是你自己保證的,不是我對你的要求,哪怕你真考不到,我也不會怪你,但是,沈妄,我這輩子,討厭任何與作弊有瓜葛的事,這是人品,以及原則,我很煩別人造謠我作弊,更煩作弊本身,你是一點都看不出? 看出了,沈妄心道。 是他一時沖動,犯了大錯。 見沈妄一直沒動,遲應終于怒火中燒,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你別說什么解釋的話,你剛剛自己也打算了,下午去教務處自認也別下午了,你現在就去,還有,你自己好好想想,相比于低分,你選擇作弊,你他媽對得起我嗎。 沈妄有些哽咽:我當時在想 沈念塵!我在問你話! 這是遲應第一次近乎嘶吼地和人說話,也是第一次叫出沈妄的字。 對對不起,我現在就去。 沈妄逃也似的推門而出,險些被門檻絆個踉蹌,桌上的水筆掉在地上,一聲脆響后滾了幾圈,碰到了遲應的鞋子。 那是沈妄用的筆。 遲應長嘆一口氣,撿起筆丟入筆筒,重新坐到椅子上,咬著牙看沈妄的原卷。 他數學居然拿了近乎80,如果他數學沒問題,這分明本身就是一個質的飛躍,就連他的文綜大題,也有模有樣了許多。 不可否認,沈妄是努力的,但他最后一刻走了歪路。 遲應躺在椅子上,閉上眼。 作弊有什么?只要能把分數提上去不就行?正好現在練練,高考的時候作弊不是更得心應手。 這是他那爹曾經跟他說的話。 他后媽的孩子,就是靠作弊手段,次次考試都穩定在年級前列,平日里拿著虛假的分數得意洋洋仿佛要上天。遲應對他嗤之以鼻后,就得到了他爸的那一句話。 這就是他以前根本沒有學習欲望的原因,他不想和這種渣宰競爭。 沒想到,沈妄也干了這種渣宰事,雖然已經知錯并道歉,但他始終過不去心里的坎。 沈妄回來后,依舊低著頭,手里還攥了一個棒棒糖,遲應瞥了他一眼,冷冷問:你作弊了哪些? 文綜選擇題。 其他沒有? 嗯。 遲應頓了頓,回過頭,壓住怒火沉聲說:你分明可以靠自己的能力考到三百的。 我真的知道錯了,阿應,我已經自認了,文綜成績清零。沈妄將棒棒糖遞過去,強撐出一個笑,小心翼翼說,不生氣了,好不好?我會更努力的學的,真的。 他這姿態放的實在太低,好像拋棄了身為皇帝的一切尊嚴,遲應看不得他這副模樣,又實在氣不過,到了最后,只剩了無奈。 沒必要了。遲應推開棒棒糖,你住校去,別和我睡一起了。 沈妄一愣。 算了,我去住校,這房子給你,你愛怎么怎么吧。 遲應說完就準備去查一下住宿手續,立刻被沈妄拉住手:干什么! 我說,我要住校。遲應冷冰冰將手抽了回來,你不用擔心任務完不成,從今天起直到期末考試這一個月,我不學了,上課我也不聽了,我專心教你,陛下,你的任務會完成的。 沈妄一急:不是,我不是擔心任務。 沈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遲應看著他,哪怕你認錯了,哪怕你明天就全校廣播讀檢討,但在我釋然之前,我不想和你說話。 阿應,我真的 好了陛下。 遲應轉過身,淡淡說:你是皇帝,別這樣了,再這樣,就都不好看了。 周一一大早,遲應直接請假早讀,辦了住宿手續。 你辦住宿干什么?你不是租的房子嗎? 張子雯驚訝地看著紙質手續,連對遲應考了六百多分的疑問都沒來得及開口。 就是想住校了而已。遲應說,我申請一個人住四人間,錢我會交四人份的。 那你同桌呢呢? 房子給他了,隨他吧。 房子說給就給,聽起來像霸道總裁似的。 鬧矛盾了吧。張子雯選擇尊重遲應的選擇,在手續上簽了字,我聽說沈妄作弊了。 嗯。 你考了六百五? 是。 遲應拿上單子,準備去宿管那領鑰匙,又回頭說了一句:要是對我的成績有疑問,我可以重考一次。 教務處確實對你的成績有懷疑,遲應。張子雯打開七天網,你沒開會員看不到排名吧,我這能看到,你的成績是,年級第二。 遲應一笑:不是第一,可惜了。 遲應領了鑰匙,打開宿舍的門,他住在三號男生宿舍,是最新的一棟,他很豪氣的包下了一整個四人間,知道他性格的張子雯也沒有阻止。 看好宿舍后,他走回教學樓上課,進入班級時,第一節 課已經開始了,他看向了班級后面的偏僻拐角沈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遲應立刻移開視線,頂著全班同學的目光,淡然地走到座位上,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似的,一如既往掏出書和練習冊。 過來看題。遲應對沈妄說。 他竟真的不再聽課。 明天學吧。沈妄低靡地趴在桌子上,今天不想學了。 遲應也沒勸:那隨便你。 至此,整整一天,他們兩人之間再沒有說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悄咪咪說一句,昨天更新后掉收挺猛的,我差不多也知道原因,其實我個人覺得,人無完人,總有一念之差犯錯的時候,陛下考試作弊是沖動之下的嚴重犯錯,他知錯了,也會受到應該有的懲罰,無論是從學校還是從阿應。 作弊這種事我本人也是唾棄的,球球不要罵作者??! 第46章 晉江獨發 遲應這一天其實挺忙碌,他無所謂投屏公布成績時周圍同學看向他異樣的眼神,但單科老師的質問還是過于頻繁。 遲應,這道題你來講一下。 他有作弊前科,這一次月考他同桌也真作了弊,導致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的成績是假的。 這懷疑也正常,從倒一考場直接飛升到年級第二,太離譜了。 哪怕他答出了每一題的答案。 挨到了晚上放學,遲應先是本能背上書包想走,緊接著又想起他已經住校了,得參加晚自習,拿起的書包又被放下,可是臨行前,他被沈妄拽住了手臂。 干什么?他面無表情。 沈妄也背著書包:我我突然又想學習了。 明天吧,今晚沒空,我還得去買飯。 沈妄立刻說:我去幫你買。 不用,你自己回去復習今天的課吧。遲應抽回自己的手,慢步下樓,任務定的是你自己的去留,你自重。 沈妄卻又跟了上來,遲應剛冷著臉準備把人趕走,卻見沈妄遞來一個發光的東西。 阿應,你銅鏡沒帶。 他拿上銅鏡,放進自己口袋,這回是真的頭也不轉地走了。 食堂里人很多,自從沈妄來了這,他已經很久沒在用餐高峰期去食堂了人太多,擠得喘不過氣。沈妄知道他不喜歡人多,平日都是沈妄擠進去,殺出一條飯路,帶兩份飯回來。 如今又得自己擠進去。 他以前也很少在食堂吃飯,除非是外面實在沒什么想吃的,不過十一中的食堂確實不錯,菜品多還便宜。在晚自習這短暫的吃飯間隔,千米迢迢跑到外頭的學生街買飯無疑是不值得的,因此很多人選擇在食堂解決。 而在食堂里,他遇到了老熟人,校霸杜巷。 彼時杜巷也擠在人堆里打飯,平日里令人聞風而逃的校霸此時淹沒在吃飯大軍中,半點威懾都沒有,還很卑微地說:阿姨手別抖!真的吃不飽了! 遲應也在按部就班的排隊,他在人群里實在太耀眼,校草的名號不是空xue來風,本就吵鬧地食堂更鬧了。 杜巷端著盤擠出來時,不禁發出感嘆:耶?校草也來吃飯? 嗯。遲應禮貌性一點頭。 杜巷走到他小弟給他占的位置上:我這有空位,坐我這吧,今天有炸雞腿和蒸雞蛋,泡一起帶飯里該軟了。 這人山人海,別的位置早就被別人占滿了,遲應也沒拒絕,道了聲謝后,坐在了杜巷對面。 遲應考了648分的事,整個年級都傳遍了,杜巷那些混混小弟本來想依照往常那樣挖苦遲應幾句,卻都被杜巷瞪了回去。 你住校了?杜巷問。 嗯。遲應喝了口湯。 為什么?和沈妄鬧矛盾了? 為什么現在人人都知道他和沈妄同居??? 見遲應沒說話,杜巷也差不多確定了,立刻開啟了老媽子勸解模式:你看啊,我認識你也一年多了,你平常獨來獨往我也見慣了,這好不容易有個交心朋友,你沒事和他鬧什么矛盾? 他月考作弊,你知道吧?遲應抬頭。 杜巷一頓:我聽說了,可是那又怎么樣嘛,他不是主動自認的嘛,說明他已經知錯了啊。 但他已經做過了,認錯也沒用。遲應冷冷說,和作弊的人一起生活,我暫時還不能釋懷。 可你自己杜巷說了一半的話被他自己生生噎住。 軍訓時,遲應對戰A班曹宏完勝的事情,傳的比轉學生作弊更廣,當時杜巷就像其他聽說傳言的所有人一樣,覺得只是夸大,不實,或許和人拼做題是真,但贏不贏是另一回事,更別提完勝了。 完勝A班的人是什么概念? 結果遲應沒幾天就自己破了一切質疑。 遲應知道杜巷要說什么,全然不在乎地說:我已經被班主任找過了,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去重新做一次數學卷。 呃,我不是懷疑你啊,我就是勸說你。杜巷一揮手將他的小弟們全支棱走了,我打聽過沈妄,他不是全家戶口本就他一個人嗎哎哎對不起我不是罵人,就是他是孤兒嘛,以前也沒人管,性格也沒人去矯正,隨心生長,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走歪路。 遲應拿筷子的手一頓。 他早就聽沈妄說過經歷,身為不受寵的皇子,沈妄確實沒人管,至于性格扭不扭曲不知道,但能從行夜樓那種恐怖的地方走出來,當上首領,相比于以前的不反抗,絕對是大有不同的。 沈妄確實是隨心生長,他自己會收斂性格,但還是會時不時暴露出一些本性,甚至有一部分,和他那瘋子弟弟沈寂都大差不差。 可是,這和作弊有什么關系? 走歪路也是他自己選的,跟我又有什么關系?我又不是他爹媽,難道還得像教小學生那樣教導他的人品? 遲應沒有半點退步的意思,杜巷也很無奈,只能換個角度繼續說:或許你的經歷和他差太多,所以不能感同身受,我就不一樣,我也是沒爹媽管的小孩,放養長大的,真的是沒人管,其實就我小時候和我玩的那一圈人,也就我一個考上高中了,剩下的,不是進廠擰螺絲搬磚,就是腦子不清醒真的去混那夢想中的社會,到現在一個比一個混日子。 遲應沒說話,杜巷又接著道:其實吧,沒人管,隨心長是個很可怕的事的,缺少關心,性格就會很孤僻,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覺的約束,我這好歹還有朋友呢,不知道沈妄有沒有,他要是沒有,長到現在,沒跑出去吃喝嫖賭都已經是大吉大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