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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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箏將手繞過明辭越的肩膀,小心取下弓與箭。 接下來,自己搭上箭對,就是這樣。 請圣上自己拉滿弓,側目瞄準,對準鹿的前腿之間。 紀箏明白明辭越是想讓他干什么了。 馬背顛簸,對他一個射箭新手來說,瞄準的可能性太低,稍有不慎 他疑惑地望向明辭越。明辭越只低頭看了他一瞬,便叫他也繼續直視前方。 圣上,不要怕,沒什么大不了,射中鹿腿它是一死,把它留給顧叢云也必然是一死。明辭越的語氣刻意放得很輕松,但紀箏猛地一顫,他知道這人分明是在激將自己。 圣上的心跳不對。明辭越的手從韁繩上挪下一瞬,握住天子的一只手,摁到自己的胸口前,能感受到么,臣的呼吸。 紀箏感受著溫熱的胸膛緩起緩伏,甚至感受著這人平穩有力的心跳,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逐漸在耳畔與明辭越的同步合拍,沉穩起伏。 忽然,那呼吸一沉,心跳頓了半拍。 是這瞬間!明辭越一個急拉韁繩,側轉馬頭,將還在奔馳的顧叢云驚得不輕,猛地一個揚蹄急剎車。 紀箏咬緊牙關,回手拼盡全力拉開了弓。 馬一停,四周一穩,他便可以試著去瞄準,細細的一條繩此刻在他眼前虛晃無比,箭簇還是在微微發顫。 明辭越,要不還是你來吧,朕怕 明辭越語氣強硬地打斷他,圣上,射箭的感覺還記得么。 紀箏猛地放了手,長箭倏然而出,擦著他的虎口,擦著他的側臉,狠厲地撕開寒風,沖去小鹿前蹄的方向。 雖然還是偏了一寸,擦破了鹿腿,但勉強算是穿透了麻繩,再加上地上細小荊棘的摩擦,小鹿很容易地掙脫了繩索束縛。 現在它只要輕輕抬蹄蹬地就可以拔足奔向遠方,而紀箏他們只要過去撿起繩索便能證明勝利。 可這鹿卻猛然駐了腳步,反而是調轉了頭,奔著他們的方向而來。紀箏額角猛跳,一臉絕望,怕了它似地拼命想遠離,卻見他黏在自己的腳邊,怎么趕也趕不開。 快走快走。 他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明辭越,顧叢云都緊盯著他趕鹿。 快走啊,紀箏用腳試著驅趕。 誰知這鹿嗅了嗅,啃起了他的小布靴。 紀箏:這鹿,傻的。 他堂堂一個暴君怎么能被這種軟軟綿綿的小動物碰瓷黏上,這不是崩人設嗎。 這寶貝的暴君人設可是關系到他的退休生涯,明辭越的政治前景啊。 紀箏仿佛已經能感覺到主角受看他的眼神不對勁了。 他干脆臉一繃呵斥道:都愣著干什么!朕這都已經幫你們把祭品引誘過來了,你們還不趕緊捕殺,難道還非要朕動手嗎? 顧叢云聞言沒有猶豫,旋即再次拉滿了弓。 紀箏明顯微微閉眼,瑟縮了一下,像是實在不忍去看。 明辭越清清楚楚看到了,看到天子望著小鹿時眼睛閃爍的光芒,看到天子有多寶貝這只小鹿,甚至聽到天子對著小鹿射出那一箭時心跳有多快。 正常的少年喜歡會笑,厭惡會皺眉,開心會分享,傷心會流淚。 而小圣上卻仿佛生來被剝奪了表達情緒的權利,只能當一個沒有情感的精致瓷娃娃,把發怒當作唯一的臉譜自我封閉,自我保護。 因為身處皇宮之中便注定不能表達,表現出對某一種菜品的喜歡,翌日可能被人下毒,表現出對某一近臣的喜歡,即刻可能被人出賣。 明辭越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皇族成員,還不夠了解皇族秘辛,這些日子就已經無意撞見了他被人茶杯下毒,被人陷害落水,甚至連不喜歡的妃子也沒資格推開。 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為何連心愛的東西都保不下來,被人逼著去捕殺一頭鹿? 明辭越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不知那樣一個瘦小的身軀是如何扛得下這么多。更不知為何會天降災星,給了他窺探至尊之人至深秘密的機會 他沒有再想下去,下了馬,迎著顧叢云的箭鋒走過去,擋在小鹿面前,把它抱起來交到天子懷里。 普通少年可以擁有喜愛的東西,那他的小天子也不能少。 干什么??!天子的臉色驟變,一邊忙把小鹿往自己的懷里塞,一邊厲聲斥責,這東西又臟又重,你就往朕的懷里送?! 明辭越微微忍了笑,得把戰利品運回去,圣上稍微忍耐一下吧。 天子的面色這才稍緩:那就只忍一小會兒,你快策馬回去吧。 顧叢云一直在旁邊看著,這時皺了眉過來,圣上說的是嫌臟不想要,璟王殿下為何還要違抗圣旨? 他無意間側目瞥了一眼天子,天子抱著鹿的手臂一僵,表情有些微妙似是緊張,神情專注,小眼神在他與璟王之間來回飄忽不定。 他越是表現出要與璟王說話,天子的注意力就越集中。 圣上這又是什么意思? 這個璟王戰場上退下來后也不過是京城一介吃軟飯的,以前似乎也并不得圣上青眼。 有意思。 明辭越不卑不亢地回道:圣上的戰利品,自然還是圣上自己抱著好。 顧叢云忽然湊近了天子,爽朗一笑,圣上的戰利品? 那圣上既然已經獵到鹿了,要坐我的馬回去嗎? 紀箏:誰贏了朕跟誰,這不是你先說的嗎? 顧叢云: 他無所謂地挑了挑眉,甩了鞭子,駕著馬繞了天子一圈,就先行離去了。 紀箏猛地放松下來,有些沮喪,又氣又無奈,責怪明辭越道,誰叫你自作聰明,非要在顧叢云面前帶著朕獵鹿的?你難道一點也不想為自己逐鹿爭功名嗎!你就沒想過這事對你 代表權勢野心之爭的小鹿怎么到頭來成了他的戰利品? 顧叢云肯定已經認為明辭越這是要助紂為虐,與暴君沆瀣一氣了。 所以這主角攻受共得天下的劇情到底還怎么走?! 紀箏一對上那雙溫潤的眼就要熄火,算了他摸著鹿頭不滿地嘟囔抱怨,說了你也聽不懂,你這脾氣到底能成什么大事! 他是真的又擔心又心疼明辭越的前途光景,順便還要祈禱下自己的退休不受影響。 明辭越只是道:臣為圣上隨從,還需要成什么大事?一直陪圣上逐鹿就很滿意了。 紀箏一愣,捂緊了小鹿,心頭胸口都熱熱的。卻又兩腳前后輕晃,踢了踢明辭越,不忍地輕聲道:你真是傻啊你 這么傻的主角已經不多見了。 明辭越認可般地笑了笑,心情似是不錯。 他們的黑馬也開始啟程返回。 圣上?明辭越輕聲喚道,卻發現懷中的少年置若罔聞,低著頭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 他一低頭,發現天子拿著樹葉在喂鹿,小腿上已經包扎上了一條金絲巾帕,鹿頭一個勁地往天子懷里拱,親昵極了,將小天子胸前的衣襟微微蹭開,蹭得又臟又皺。 一瞬間,明辭越的笑容沒了。 紀箏無意間抬頭,猛地對上明辭越探究的目光,樹葉喂到一半,癡笑僵在了嘴角,是它先動嘴的。 營地就在眼前,他又忽地想起了什么,皇叔,那這次圍獵朕就算你獲 明辭越,辛爾烈。黎揚突然從觀賽臺起身,手搭胸前,向黑馬的方向鞠了一躬。緊接著那些西漠人也隨著他們狼主的動作,俯身一拜。 辛爾烈,西漠語里天狗食月,純黑弦月的意思,是西漠人對曾經橫掃他們六個部的噩夢殺神明辭越的稱呼。 紀箏的面色變了,他知道,黎揚已經認出來了,大燕的璟王就是當年的辛爾烈。 他瞬時緊張起來,連帶著在場的不少大燕皇親近臣都跟著站了起來,緊緊盯住西漠人,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氣氛被吊到了極點,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倒是明辭越對自己的舊稱呼一點反應都沒有,低垂著頭喚了原明過來先把天子帶走,自己駕著馬馱著小鹿,踢踏著馬蹄,緩慢靠近黎揚。 黎揚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這樣居高臨下地對待,他對明辭越展現出了異樣的極大包容客氣,眼睛滴溜轉了一圈,狡黠一笑,仰著頭,開口便是一串西漠語。 明辭越在邊塞作戰周旋多年,自然聽得懂西漠語,但他回復時卻只用大燕官話,且幾乎都是單字節,簡潔,淡漠極了,較他平時的溫潤形象極為顛覆。 嗯。 對。 什么。 除了明辭越,聽不懂的大燕人越發焦急不安,四下一片躁動私語聲。 紀箏已經被原明護送回了獵場主臺的軟椅之上,他悄悄拉了原明,能聽懂嗎,給朕翻譯下。 原明側耳細聽,皺起了眉,黎揚在問他愿不愿意跟他們回西漠,他們愿意既往不咎,以至高禮節對待。 這么光明正大地挖墻腳?! 不過紀箏能理解黎揚為何要這樣做,明辭越永遠是最鋒利一把利刃,與其讓刃鋒對準自己,不如把刀柄反握到手心里。 可是黎揚怎么突然提出此事,究竟是誰給他的自信。 黎揚輕輕招了招手,就從黎嬰的身旁走出了另一個紅衣身影,同樣帶著紗面,遠瞧與黎嬰有幾分相似,小步走到黎揚身邊。 原明繼續翻譯道:黎揚答應他,只要他愿意去西漠,就將西漠公主許配于他,讓他一去便可享受皇族待遇。 這樣大燕與西漠雙重聯姻,親上加親,關系能夠更加緊密啊,那位好像正是西漠公主。 紀箏心中有數了,黎嬰與黎揚的meimei,這個是貨真價實的女子了,也正是最初被派來京城和親的那位,只不過原主口味清奇,留了哥哥,沒要meimei。 這段原書中不存在的情節徹底打亂了劇情,紀箏緊張地坐直了身。 只見那女子忽然從懷中抽出了一把匕首,躬身雙手遞了出去。 這是? 原明咽了咽唾沫,緊張道,這是西漠訂親的習俗,只要夫方現場親手殺掉狩獵打到的獵物,將獸皮贈予女子,便算訂親成功。 紀箏的小鹿還在明辭越的馬上,它就是那西漠公主需要的訂親禮。 他等著明辭越開口回絕,卻見他突然俯身向公主招了招手。 一人馬上,一人馬下,遠遠望去頭都快要碰在一起,影子重疊,曖昧極了。 黎揚也漸露出了滿意笑容。 明辭越這是要干什么,紀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卻見他忽地伸手去女子的頸間。 黎揚臉色瞬變,猛地揚手想拉女子回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明辭越的手速飛快,一把拽下了女子頸間的一條吊墜。 黎揚沒繃住情緒,直接出聲罵了句什么。 原明訝然之際緩緩出聲道:殿下搶下了鎖著羊圈的鑰匙。 下一刻明辭越策著馬,揚起了前蹄,直接從女子的雙手之中將匕首踹翻到地,連帶著些許慣性險些將她絆倒。 一個小小的引火索,全場大燕人與西漠人情緒激昂起來,吵鬧作一片。 為何只能效忠于大燕國君,你明明血統高貴,貴為親王! 黎揚突然改說大燕官話,毫不避諱,話鋒直沖紀箏,揚聲道,貴為親王為何要當成了一個近衛,被折斷翅膀,戴上枷鎖,西漠絕不會隨意這樣對待自己的王爺。究竟是誰害的你這樣。 辛爾烈,你變得太多了,初見我都要認不出了。 或許,現在的你已經不如我了。 紀箏聽著聽著,知道了,誰給黎揚的自信,是他,是他一次次的在旁人前有意無意對明辭越的折辱讓黎揚誤會了什么,可惜他了解劇情,更了解明辭越,知道這人叛逃是不可能叛逃的。 紀箏緩緩皺起了眉,不如將錯就錯利用這次機會 明辭越絲毫沒有被激怒,行禮道:狼主誤會,我一介平民,并非皇族血統。 皇叔不必妄自菲薄。聲音突然從高位上遙遙傳來,少年人特有的清瀝被刻意偽裝起來,聽起來冷淡而疏離,高高在上,不容褻瀆。 皇叔今日為朕策馬逐鹿,拔得頭籌,勝過西漠烈馬,揚我大燕威風,朕獸袍玄甲下的小天子身量瘦而不弱,此刻雙手搭在扶手上,懶散地支著頭,睥睨四下,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那笑容,杏眼微瞇,朱唇貝齒,又漂亮,又可怕。 西漠人的目光滿被吸引過去,甚至還有膽大之人不懷好意地挑了眉,而在場大燕人全都一陣戰栗,噤若寒蟬,擔心任性頑劣的少年天子又動了什么鬼心思。 朕就賜皇叔一頂白玉冠如何?尾音輕揚,帶點笑意,聽上去卻又誠懇極了。 白玉冠,白玉冠,王上加白即為皇。 全場一片沉寂,繼而嘩然聲四起。這句話的譏諷之意實在太過露骨了,天子這是在暗示璟王他的反心昭然若揭,已經引起圣上疑心,勸他小心行事。 可外有敵國邀約,內有天子施壓,若他們為璟王,恐怕真是要一怒之下,揭竿而反! 西漠人一片喧鬧,聽不出這話有幾分認真,只覺大燕國君要加碼爭人了。 以皇位作砝碼?黎揚警惕地瞇起了眼。 明辭越跪身下首,抬頭長久地凝視了天子一眼,時間太長,長到都讓人懷疑這一眼能夠直透心底。頃刻后,他的表情恢復淡然,一言不發,只雙手呈上鹿和吊墜,以行動表達了他的決定。 大燕人各個面面相覷,實在詫異極了,從前只知璟王為人君子,溫潤隱忍,卻沒想到他連這般明晃晃的挑釁警告都能吞得下。 紀箏更是心中詫異。 穿幫了? 給明辭越施壓好像失敗了,他驀地煩躁起來,又去環視底下,每個人對自己都是面露懼色,不敢直視,這說明他的演技還是在線的。 他要的才不是明辭越的臣服,明辭越的貢品,明辭越的忠心! 紀箏忽地發現了一個問題,不知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皇叔已經不再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