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雜院 第109節
顧振華和顧舜華都要上班,所以大家商量著,讓骨朵兒和顧躍華在那里輪流著值班,留一個人看著,萬一有個什么也好及時處理,其它人也就撤回來了,這時候,大家才總算歇一口氣。 到了周末時候,任競年過來了,來的時候大包小包的,倒是提了不少鮮貨,說是他們部門在廊坊農民那里弄了一批玉米棒子,才收的。 他用大麻袋提著,一看里面大概有小半麻袋,進了屋,嘩啦啦往地上一倒,玉米的清香就散了滿屋。 顧舜華剝開青色的玉米皮,只見里面玉米水頭足,粒粒飽滿,這么一拿,指甲不小心碰到都能掐出水來,可真鮮嫩。 她便笑了:“等會兒煮熟了,大家伙啃鮮玉米棒子吧?!?/br> 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有郊區農民推著手推車在胡同里叫賣了,不過總感覺那個不如這個鮮。 任競年:“我們單位又發了肥皂毛巾,還有一些劈柴,這些我都用不上,我想著拿過來也不方便,劈柴給了部門同事了,肥皂毛巾我跟附近的社員換了點雞蛋,人家家里自己養的雞蛋,還挺新鮮的?!?/br> 顧舜華看了看,竟然有大概四十個雞蛋呢,這樣如果留著白煮了給孩子吃,可以吃二十天,倒是也不錯。 孩子太小,每天有個雞蛋吃營養就是好。 任競年又把發的粗線襪套拿出來,顧舜華用不上,都給陳翠月了,讓她看著用,或者拆了做什么。 等忙完了,也到了接孩子時候了,任競年過去接的,兩個孩子見是爸爸來接,當然是高興,喜歡得連蹦帶跳的。 他們回到家,顧舜華已經把玉米煮差不多了,新鮮玉米,就這么隨便一煮便全是鮮,光聞味兒都能感覺到那種飽滿鮮甜的汁液感。 顧舜華給兩個孩子各一個,于是兩個孩子便抱著玉米啃起來,啃得兩邊臉蛋上都沾了鮮玉米的米黃碎屑。 這時候顧躍華跑過來,趕緊追著任競年要對題,又說:“我這里已經有我們對出來的答案,姐夫,你快看看,看你考得怎么樣!” 任競年看上去并不太急,不過還是和顧躍華對答案了。 顧舜華看任競年那樣,多少也感覺到了,他應該考得不錯,挺有把握的,看來這件事是妥了。 聽著兩個人在里屋對題,顧躍華一聲聲感嘆:“姐夫,你這也做對了啊,這個難著呢! 她抿唇笑了,看看旁邊的鮮玉米,她取了一些,用籠布包著,給骨朵兒家幾個,給霍嬸兒家幾個,再給佟奶奶家幾個。 先過去了霍嬸兒家里,霍嬸兒一疊聲地夸這嫩棒子鮮嫩水靈,一咬上去都是甜汁,喜歡得不行。 過去佟奶奶屋里的時候,敲了好一會門,才聽到里面有氣無力的一聲進來。 她聽著那聲音便覺得不對,忙推門進去,進去后才發現,門窗關著,屋子里悶熱,陽光進不來,很暗,佟奶奶正靠坐在窗前,兩眼呆呆地望著前方虛無的一個點。 那白貓兒乖巧地偎依在她身旁,見到顧舜華,便沖顧舜華喵喵了幾聲。 顧舜華忙握住佟奶奶的手:“奶奶,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佟奶奶緩慢地望向顧舜華,之后喃喃地道:“舜華,他不來了,他不來了……他說他不來了?!?/br> 顧舜華頓時明白了,之前就說佟奶奶的那位朋友遲遲聯系不上,現在這是聯系上了?說不來了? 佟奶奶抬起手來,手里捏著的卻是一封信,她顫聲說:“他來信了,來信說他不來了,說這輩子也不用見了?!?/br> 她搖頭,嘆息:“怎么能這樣,說不來就不來了,怎么能這樣……” 老人家這個時候詞語仿佛格外匱乏,她只是一個勁地反復問他怎么不來了。 顧舜華也不知道說什么,她輕握住了佟奶奶的手:“上次,上次他說來,這次突然不來了,也許發生了什么事?!?/br> 她陡然想起來,在那本書中,陳璐想買喂貓的碗,佟奶奶根本沒賣,但是后來佟奶奶遇到了什么大事,那意思仿佛是朋友遇到了事,急用錢,于是就迫不得已賣給了陳璐。 她隱隱感覺,那本書許多情節雖然荒謬不堪,但是偏偏有些事情,在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約之中,好像又有什么線索提示。 佟奶奶聽到這話,搖頭:“能有什么事呢,出事了怎么不說,這樣一句話不說,倒像是我做了一場夢,這算怎么回事呢!” 顧舜華:“也許……他有什么苦衷?” 佟奶奶:“能有什么苦衷呢,這不是已經不興過去那一套了嗎,不論成分了,他還能有什么苦衷呢!他怎么能這樣呢!” 佟奶奶嘴里呢喃著:“他就是騙我吧,一直都在騙我,騙了我五十年,現在還要騙我,他怎么能這樣……” 顧舜華走出佟奶奶房中的時候,心里也是難受。 她委托了同學去打聽,并沒有打聽到什么,她也讓任競年的戰友幫忙打聽了,也打聽不到什么。 云南距離北京城是兩千五百公里,山迢迢水遙遙,不通音信,分別了五十年的人,去哪兒得那個人的信兒??! 實在是心酸,她便順便過去了骨朵兒那里,正好再給她把玉米棒子送過去。 一過去,就見骨朵兒正收拾東西呢,里面衣服看樣子是潘爺的,當下也是詫異:“這是怎么了,潘爺要出門?” 最近骨朵兒一直都在百子灣,就沒回來過,也是今天把西瓜醬委托給了村里老鄉,這才抽空回來。 骨朵兒:“舜華,佟奶奶那里出事了,她那位朋友在云南,說不會回來了,她心里總覺得難受,惦記著,我爺爺說了,她已經惦記了五十年,不讓她去看個究竟,她到了棺材里也不能安生,說打算帶著她過去云南,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br> 顧舜華:“現在就去?” 骨朵兒嘆:“我爺爺那個人你也知道,說風就是雨的人,他已經決定要去了,他要帶著佟奶奶一起去,讓佟奶奶看看那個人,當著佟奶奶的面問一問那人到底怎么想的,說問清楚了,這五十年也就值了!” 顧舜華默了一會,道:“這樣挺好的,哪怕辛苦點,折騰一遭,至少鬧個明白,不然就這么稀里糊涂的,算是怎么一回事?!?/br> 說完她就回去了,回去家里,她拿出來二百塊錢,直接包在一個錢包里,過去給了骨朵兒。 骨朵兒一看忙道:“你可別,路費我們家還有!” 顧舜華:“這不是給你或者潘爺的,這是給佟奶奶的,云南離咱這里太遠了,中間不知道折騰多久,去了后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這二百塊,算是我資助佟奶奶的,你也知道,佟奶奶待我不錯,我平時也沒什么能報答她的,直接給她錢,她也不會要,這個你代我幫佟奶奶收下,回頭給潘爺,算是我的一點心意?!?/br> 骨朵兒:“行,姐妹不和你說虛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代佟奶奶收下,回頭我會和我爺爺說?!?/br> 回來家里后,顧舜華其實還有些替佟奶奶難受,想著人這一輩子也不容易,趕上了好時候自然好,但是趕不上的呢,最年輕美好的年華里,戰火連天山河破碎,等到解放了建國了,年紀也大了。 而自己這一代,生于五十年代后期,雖然趕上了那十年,但到底是一切都熬過去了,在最為斗志昂揚的年少時光,苦熬在內蒙古,也算是鍛煉了意志。 等到二十幾歲,結婚了,孩子有了,人生大事也沒太多cao心的,趕上改革開放好時候,正好拼盡全力做買賣掙錢。 這么想著,任競年進來了。 “孩子呢?”她隨口問。 “孩子在外面和幾個小孩玩呢,”任競年笑著道:“他們現在和院子里小朋友玩得都挺好?!?/br> 顧舜華聽著,也笑了下,之后便和任競年提起來自己拿了二百塊給佟奶奶的事。 “挺大一筆了,我應該先和你說一下,不過剛才心急,你和躍華說著話,所以我就——” “佟奶奶人不錯,遇到這種事,我也沒能幫上忙,你要拿就拿,不是什么大事?!?/br> “嗯,這次我的西瓜醬,如果順利,我估計能掙七百塊,挺大一筆錢了,到時候咱們大概能有一千三百塊,可以琢磨著做一筆大買賣了?!?/br> 任競年便笑了:“行,到時候我如果也在北京了,就能幫你一起做了?!?/br> 顧舜華:“考得挺好的?” 任競年眸中便越發帶了笑:“數學和物理我已經對過題了,我感覺沒有錯的,應該都對,就算個別不注意的扣一點,但也不至于扣太多,語文也還可以,考的那篇作文平時我正好寫過,英語估計一般,但也不至于太差?!?/br> 顧舜華:“那就是說,應該沒問題了?” 任競年:“也不好說,萬一有什么意外呢,不過我發揮了自己應有的水平,這一段復習也沒白復習?!?/br> 顧舜華笑起來:“那就好!發揮好了就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老天爺怎么安排你了!” 一時說起來西瓜醬的事,任競年道:“對了,我看天氣預報,說是最近估計有大暴雨,這個可得當心?!?/br> 顧舜華:“這個我還真沒注意,那我留心著天氣預報,和骨朵兒說一下,到時候真有個什么,得及時注意著,可不能淋雨了?!?/br> 做西瓜醬,初期的時候cao作上一定要注意衛生,不敢有任何馬虎,等封了壇子,要暴曬發酵,就得注意溫度了,如果是下雨天,肯定得搬進去室內,不能在外面這么淋著了。 當下顧舜華過去找了骨朵兒,提了這事,骨朵兒收拾了東西,便打算趕緊趕回去,顧舜華又過去和顧躍華提了,這才算放心。 畢竟這是兩三百個西瓜和幾百斤黃豆呢,真要是出個什么,那就是血本無歸了! 任競年卻提起另一樁:“還有個事,我可能得出差去一趟南方了?!?/br> 顧舜華:“出差?” 任競年:“是,我們單位目前正在研究長江隧道穿越施工方案,部門不少員工都過去駐守了,本來前一段我也應該出差過去,不過單位顧慮到我在備考大學,便沒有派我出差,現在我考完了,怎么也想著為單位做一點貢獻,過去考察現場?!?/br> 顧舜華:“那是應該的,那你出差吧,只要別耽誤了回頭大學錄取的事就行?!?/br> 任競年:“應該沒事,也就是十幾天,我能趕回來?!?/br> 顧舜華其實心里有些不舍得,不過想想,任競年來這單位,一直備考,沒多久如果考上大學就要去上大學,那對人家單位也沒什么貢獻,回頭單位還得一直負擔工資費用,雖然這都是國家出錢,但還是希望多做點事,這樣比較安心。 當下還是道:“家里沒什么事,你放心出差吧,孩子那里你不用擔心,回頭我們和他們好好說說?!?/br> 任競年:“好?!?/br> 于是便和兩個孩子提了下這個事,本來以為孩子會鬧,哭著說不想爸爸離開,誰知道孩子竟然格外懂事。 多多還天真地問:“是出差是吧?小雨的爸爸就經常出差呢!” 滿滿嘟噥道:“小雨的爸爸出差會給她帶巧克力?!?/br> 這話聽得任競年笑了:“爸爸出差回來,也給你們帶好吃的,好不好?” 多多和滿滿齊齊點頭:“好——” 還是拉長調的“好”,奶聲奶氣的。 潘爺做事雷厲風行,說是帶佟奶奶去,他就真去了,很快請了假,出發過去云南了。 大雜院里的人都沒醒過味兒來,等明白了,人家已經出發了。 因為這個,大雜院里難免有些人說道起來,認為“潘爺其實一直對佟奶奶有那么一個意思,只是不明白怎么就一直這么滲著”,就有人在那里說了,說潘爺這個人是個老八板兒,估計是拉不下這個臉兒。 骨朵兒聽到這些話,臉色就不好看,她稍微一擺臉兒,知道的也就明白過來,不好意思提了。 后來骨朵兒就和顧舜華嘀咕:“其實要真成,那還好了,我這當孫女的給他們保媒拉纖,可問題就是成不了呢!” 顧舜華:“我也一直覺得潘爺有那個意思,怎么就成不了?” 骨朵兒:“誰知道呢,我估摸著佟奶奶心里惦記著人兒,她惦記了大半輩子,放不下,我爺爺這里明白她的心思,自然也不會說什么,提都不帶提的?!?/br> 顧舜華聽著,嘆道:“一把年紀了,也怪不容易的,我是盼著他們都能好?!?/br> 骨朵兒:“誰知道呢,就看這次的吧,也不知道那位老同志到底怎么回事,你說八百年沒影了,突然來這么一下,擱誰誰受得了!” 顧舜華卻想起那個“佟奶奶變賣貓碗”的事,當下多少有些擔心,擔心佟奶奶去云南的事,也擔心佟奶奶的貓碗,便問:“佟奶奶家可收拾利索了,東西都收起來了?” 骨朵兒:“收起來了,貓也托我這里了?!?/br> 顧舜華:“讓你喂著,給你說清楚怎么喂了嗎?” 骨朵兒:“那還能不清楚,不就是喂貓,佟奶奶什么都給我了,連她家貓碗都特特地給我,讓我好好看著,說她家貓只用這一只碗!” 顧舜華這才放心,看看左右沒人,便道:“那只碗,你可看仔細了?!?/br> 她這語氣有些鄭重了,骨朵兒聽著:“什么意思?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