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雜院 第44節
不過姐說讓叫姐夫,他當然就叫姐夫。 任競年便看向顧躍華:“你是躍華是吧,你姐經常提起你?!?/br> 顧躍華忙笑:“對,姐夫,我們這邊走?!?/br> 當下顧躍華帶著任競年過去洗手了,顧舜華安撫了兩個孩子情緒,哄著他們:“不哭了,我們馬上吃餃子?!?/br> 兩個孩子眼睛里還蓄著淚呢,不過還是乖乖地點頭。 顧舜華便給孩子穿上了棉衣和小皮鞋,之后領著孩子過來前屋。 這時候顧全福聽說消息,也回來了,任競年已經和顧全福見過了。 熱騰騰的餃子出鍋了,陳翠月便招待著,大家伙坐下來一起吃飯。 餃子是陳翠月壓的劑兒,顧全福拌的餡料,顧全福拌餡有講究,牛rou大蔥,羊rou冬瓜葫蘆,蝦仁韭菜,多少分量多少比例,這都是有譜兒的,也是得虧今年去了玉花臺,臨過年飯店里福利,給員工發了不少糧票菜票,餃子可以不吃大白菜的了,做了牛rou大蔥的,也做了蝦仁韭菜的,這些餡料比起白菜的吃起來自然稀罕一些。 熱騰騰的餃子出鍋,一個個皮薄餡大,再搭配上特意買的鎮江香醋,放上早就準備好的臘八蒜,真是夠味兒。 陳翠兒可勁兒招待:“吃,吃,來到這里就是來家里,甭客氣?!?/br> 冒著熱氣的餃子放在了任競年面前。 任競年正要說話,顧舜華不由分說,遞上筷子直接擱他手里:“先吃吧,我們這里吃餃子不興說話的,只能吃,這是規矩?!?/br> 任競年到嘴邊的話便停住了,他看了眼顧舜華,顧舜華一臉認真,于是任競年便點頭,沒說話。 顧躍華從旁,憋不住差點笑來,心想他姐可真能掰扯,把這個姐夫哄得一愣一愣的。 顧全福一臉嚴肅,沒吭聲,陳翠月暗暗嘆了口氣,覺得自家姑奶奶就是管得住女婿。 顧全福親手調理的餃子餡就是地道,一咬流汁,香得讓人咂舌頭,這時候蘸著香醋,那味道絕了。 因為顧舜華那句話,家里都低著頭吃,沒人說話了。 唯有兩個孩子,偶爾說句話,小小聲的,奶聲奶氣的話里透著歡喜,時不時還抬頭看看爸爸。 不用說話,看到爸爸心里都高興。 顧舜華用筷子夾了一塊芥末墩給任競年:“嘗嘗這個,我們過年吃餃子都得配這個?!?/br> 任競年就看一坨流著米黃濃汁的——好像是白菜? 他估摸著是老北京的什么小吃,便點頭,咬了一口。 誰知道這一口下去,一股子味兒就從鼻子直沖腦門,任競年鼻子發酸,眼淚差點出來。 顧舜華抿唇笑。 顧全福嚴肅地咳了聲。 顧躍華看不下去了,連忙提醒:“姐夫,喝餃子湯?!?/br> 任競年忙喝了兩口餃子湯,這才壓下去,不過壓下去后,倒是覺得剛才那味道爽脆甜香,實在是痛快淋漓。 顧舜華便解釋:“這是芥末墩兒?!?/br> 芥末墩兒是把大白菜切成寸高的菜墩兒,再用芥末腌制的,過年時候吃得不如平時清淡,就用這個來換口味,清爽利口,也能解油膩。 任競年挑眉,無奈地看向顧舜華。 他沒吃過芥末,只在書上看到過,沒想到這么沖。 顧躍華看這樣,忍不住悶笑,使勁憋著。 等餃子吃差不多了,陳翠月起身收拾,顧躍華幫忙,顧舜華照顧兩孩子喝餃子湯,顧全福便和任競年說起話來。 其實無非拉一下家常,諸如你們那里過年吃什么,過年現在還上供嗎,平時都吃什么,家里做什么的,還有什么人。 任競年便安分地回,他爺爺奶奶輩是農民,家里土改時候分的地,他爸早些年參加招工,在公社里糧油站上班,他媽種地,不過他媽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沒了,他爸后來又結婚娶了一個,生下一個弟弟。 他弟弟比他小九歲,現在才十五歲,他爸還在上班。 顧全福聽著這些,顯然是不太滿意,沒媽的孩子,還有一個后媽和一個繼弟,這樣的人家自己女兒嫁過去肯定受委屈,不過看看孩子都兩個了,兩個孩子眼巴巴地看爸爸,他也就不說什么了。 再說,這女婿自己還算能干,這不是去廊坊管道局上班嗎,最近他也打聽了打聽,說那是好單位,待遇挺好的。 顧舜華從旁聽著這場面有點冷了,便故意道:“你最近復習得怎么樣了?” 她一提這話茬,旁邊顧躍華也來了興致,邊忙活,邊豎著耳朵聽動靜。 顧全福也想起這茬來了:“對,聽說你在復習,打算參加上大學的考試?” 任競年點頭:“是,在復習,多虧舜華給我寄的資料,很好,最近復習得還不錯?!?/br> 顧全福:“聽舜華那意思,你十六歲就去當兵了,現在也能拿起來書本上的知識?” 任競年便解釋:“我母親識字,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教我看書,后來我上學比一般孩子早,因為學得快,母親就讓我跳級了,十六歲當兵那年我高中已經畢業了,現在時候長了,是有些生疏,不過最近復習著,多少記起來了?!?/br> 顧全福:“你母親識字?” 任競年:“我母親解放前在北京上過學,不過后來日子不太平,她老家出事,往外逃,流落到我們家那塊兒,嫁給了我爸?!?/br> 顧全福一聽:“你母親姓什么?是哪家人?” 任競年:“小門小戶,姓章?!?/br> 顧全福想了想,倒是不記得有什么姓張的大戶人家,便道:“那你好好準備考試,如果能考上,到咱北京來,那就什么都方便了?!?/br> 當然了,萬一考不上,在廊坊,也不是太遠,雖然日子艱難點,但也能說得過去,對于這個女婿,顧全??傮w還算能接受。 這話一出,顧舜華松了口氣,她知道她爸對任競年的“考量”算是到此結束了,雖說兩個人在一起八年了,要復婚,家里不同意照樣也會復,可誰不想讓家里人都同意呢,順一點心里也喜歡啊。 顧躍華這個時候湊過來了:“姐夫,你怎么復習的,我最近也在復習,也是我姐給找的材料,我這復習得真費勁?!?/br> 任競年一聽,笑著問:“你復習到哪兒了?” 顧躍華:“我最近在看法拉底定律,挺愁的?!?/br> 任競年:“這個我還算了解,有什么問題?” 顧躍華一聽眼睛亮了,趕緊把自己的小板凳拉得距離任競年近了,把自己的問題說給任競年。 問題倒也不是很難,任競年提點了幾句,顧躍華恍然。 陳翠月一見這個女婿就挺喜歡,現在更是高興了:“競年來了,倒是能帶帶躍華了?!?/br> 顧舜華:“他也未必就一定對,反正他和躍華兩個人可以商量商量,倒是不錯?!?/br> 任競年又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他大包小包倒是帶了不少,有牛rou干奶酪,還有當地的鋼絲面,還給兩位老人帶了一塊羊皮,讓他們自己做件襖子什么的。 當然還給兩個孩子帶了,各一件加絨小皮衣。 兩個孩子看到后喜歡得不行,上身試了試,其實都有些大,不過過了年一開春,脫下棉猴,身子長一點,倒是正好穿。 這么說了半天的話,時候也不早了,陳翠月就說早點歇息,顧舜華也是這么想的,雖說任競年身體好,但到底顛簸了這一路,鐵人也得累了啊。 再說說了這么半天話,家里對他照量過了,這半新不舊的女婿算是過了娘家這一關。 于是起身,帶著兩個孩子和任競年過去外屋。 陳翠月愣了下,才想起來閨女在外屋,外屋那么小??! 她現在想想這事,其實挺納悶的,當初為什么不干脆讓閨女住后屋,后屋至少是正經屋子,也有五平。 五平雖然不大,但還是比外屋那個四平不到的要大一些,床也能擺得開。 當下便說:“舜華,要不你和競年先住后屋吧,那邊床要大一些?!?/br> 顧舜華卻有想法,她想著年后開春就要自己蓋間窩兒了,蓋了后稍微晾晾就搬了,那就干脆在外屋湊合。 因為只能在外屋住,所以占用了家旁邊的空地蓋房,也算名正言順,到時候哥嫂回來,也沒得說。 如果本來就占了后屋的正經屋子,還要自己騰挪空地蓋窩兒,那許多事就說不明了,自己辛苦蓋了,萬一回頭大嫂來了,卻覺得這是大家伙的呢? 有些想法,一家人,未必講明白了說,或者道理大家都懂,但心理上卻不一定是那么回事。至于大哥那里,雖說人品厚道,但如今到底有了大嫂,自己沒見過大嫂,到底是什么性子也說不清。在那本書中,她大哥大嫂根本就沒提,她是全無參考。 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很明白,自己借住外屋,馬上自己要蓋,當下便道:“沒事,湊合睡吧,我哥嫂不是說正月就過來,先讓他習慣習慣就行了,再說湊合幾天他就過去廊坊了,又不是常住?!?/br> 陳翠月怔了下,倒是也說不出來什么。 顧躍華見此,起身道:“外屋現在修了爐子,其實挺暖和的,就怕姐夫睡不慣那個床,這樣吧,我把后屋的床板換過去,重新擺擺,這樣就能睡下去了?!?/br> 顧舜華想想:“行,那就這么著吧?!?/br> 于是顧躍華趕緊起身去換床板,為什么是床板呢,沒辦法,家里根本沒床。 在早,顧全福掌勺,家里光景還好,不過那個時候孩子小,就只有一張床,倒是也能睡得下,后來不掌勺了,孩子大了,沒那條件,也不可能再去造床了。 可孩子大了,不可能一直和爸媽一起睡,所以那個時候的窮苦人家就是搭床板。 所謂的床板就是兩頭用磚頭塊壘起來,中間搭一張床板,床板上面再鋪草簾子棉墊子,這就是床了,倒是也方便省事。 顧躍華對于這個姐夫是有些佩服的,人家學習好,剛才給他講題那么一點撥,他覺得真有用。 再說,這是jiejie的男人,是多多和滿滿的爸,就憑這個,他就挺有好感。 所以他比誰都積極,立馬跑過去,開始折騰床板了。 顧躍華過來幫忙,任競年當然不能閑著,也趕緊上手。 很快,大家就把床板卸下來了,把兩頭磚頭挪挪,給盤結實了,再把大床板搭上。 只不過這么一來,外屋的小屋子可真就幾乎沒下腳的地兒了。 “這樣挺好的,進屋就上床?!鳖櫵慈A笑著說:“床腳就是爐子,烘一夜,也能差不多烘熟了?!?/br> 她這么開個玩笑,大家也就笑起來了。 很快陳翠月提了洋暖壺和一個盆過來,還有兩塊嶄新的毛巾:“累了一路,泡泡腳,早點睡吧?!?/br> 顧舜華:“媽,我們知道?!?/br> 忙完了,顧躍華過去后屋了,陳翠月回去睡了,從外屋通往后屋的門也被帶上,小小的外屋里,就只有一家四口了。 房間實在是太小太小了,床板和草墊子鋪上后,兩個人站在白爐子旁邊都幾乎站不下,更別說還有兩個洗臉盆和一個馬桶。 兩個孩子已經拖鞋上床,在床上打滾玩起來,他們覺得床大一些了,舒服了,可以隨便玩了。 任競年顯然沒見過這陣仗,他無論是在老家還是在內蒙,哪怕條件艱苦,但是地兒肯定夠,沒住過這么逼仄的房間。 顧躍華見他那樣,便說:“都這樣,家里人多,沒地兒住?!?/br> 可就是這樣,大家還都拼命想把戶口遷回來呢,沒辦法,大城市,商品糧,自己的機會多,后代的機會也多。 就是在早那會兒,解放前,河北一帶的農民鬧窮的,也都是拼命地往北京擠,擠進來,就是再窮,只要靠著窮縫賣苦力熬下來,熬下來站穩腳跟,下一代孩子總是能比父輩強一點,稍微有點運氣,或者趕上一個出息的孩子,這個家族就能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