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雜院 第27節
第24章 姑奶奶的怒 顧舜華又過去了一趟知青辦,不過知青辦還是讓等著,說是回城的知青太多了,前面壓了很多都在等,現在倒是有些工作,是給建筑隊做工,但他看了看顧舜華,覺得肯定不合適了。 顧舜華問了下情況,確實不合適,錢并不多,很累,而且因為距離遠,勢必要早出晚歸,兩個孩子必須托人照顧。 她現在還得忙著分煤球,再攢房子材料,這些都需要cao心,沒辦法去工地上做苦力,照顧兩個孩子,再忙這些,已經足夠她折騰了,只能繼續等合適的機會了。 而煤球這兩天也晾得差不多了,干了,一共制了一千出頭的煤球,大家拿了一兩個試著燒了燒,味道并不嗆人,而且很禁得住燒,再曬一天,就差不多可以分了。 到時候大雜院里各家一共分五百多,差不多一戶五十塊,顧舜華還有五百可以分,這樣她自己留下三百塊,剩下二百她給“插友”們分了,王新瑞,雷永泉,?;?,還有其它幾個,這幾天正好聚一聚。 她大致記得那本書中零星提到的,把她和插友們說成蛇鼠一窩,說那些插友們如何死心不改地想幫著自己,哪怕書中只隱約提了一筆,或者含糊其辭地仿佛有那么一茬,她都記著名字。 這幾天她時不時想起書中提到的廊坊,真得就是從頭至尾就提了一次,提陳璐怎么坐車過去廊坊探望,寫得還挺詳細真實,仿佛她真做過這樣的事情,但關于男主為什么會出現在廊坊,前后又是怎么回事,卻提都沒提。 但就是那些一筆帶過甚至在整本小說中邏輯不能講通的零星事件,放在她如今的生活中,好像反而更容易理解。 現實中,任競年調動去了廊坊,于是事情通順了。 又比如雷永泉那么一個放蕩不羈的花心二代為什么在自己落難時依然幫著自己,這些是書中很莫名卻又被作者嘲笑過的“蛇鼠一窩”,然而放在現實中,太真實而容易理解了,那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懂的患難與共。 由此她開始懷疑,書中那些殘缺不全的零星劇情,偶爾間讓人無法理解的只言片語,可能反而是一些重要的線索,是她扭轉一切的突破口。 這天是星期天,大家伙都不上班,一大早喝了豆汁,收拾了屋子,給滿滿穿戴好了,又給多多扎了小鞭子,她就要過去潘爺那里,商量下分煤球的事,誰知道剛要出門,馮仙兒和陳璐便來了。 馮仙兒一進門便絮叨開了:“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們提提,也該讓耀堂去拉煤啊,耀堂沒什么事,讓他去干,好歹也幫襯著咱街坊干點活!” 一時又說:“這里正愁煤球不夠用呢,晚上凍得鼻子趟水兒,這下子好了,不缺煤了,咱自己的東西,肯定先緊著自己用!” 馮仙兒一邊說話,一邊覷著顧舜華。 經過最近的事,陳翠月對顧舜華已經高看一眼了。 怎么說呢,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但好像哪里不一樣了。這可是直接弄來了一噸煤的女兒,讓街坊都高看一眼,甚至連潘爺都罩著的女兒,可算是給她老顧家長臉了。 而且這個女兒主意正,她看出來了,自己在這里絮絮叨叨,女兒不見得聽自己的,幾句話懟過來,自己也沒法發脾氣了。 是以陳翠月也沒太敢吭聲,就等著顧舜華發話呢。 顧舜華將夜壺塞床底下,洗了洗手,笑著說:“舅媽過來了,快坐,吃了嗎?” 卻是根本不理剛才那話茬。 陳璐坐在一旁,心里一陣陣的不舒服。 從顧舜華竟然將兩個孩子帶回首都,事情就不對勁了,她本來想著,就算有些小意外,但一切事態發展總歸會回到本來的劇情上,那個孩子落不下戶口,可能最后會被顧舜華送回去內蒙,那最后殊途同歸。 她只要等在這里,等著任競年從內蒙過來首都,等著任競年看看顧舜華那無情無義的嘴臉,任競年傷心失望,自己就能趁虛而入,用自己的溫柔善良感動任競年,用自己的善解人意打動任競年的心,在任競年心中存有一席之地,當任競年功成名就時,他的心里,只會有自己,也只能有自己。 但誰想到,顧舜華竟然還真把兩孩子戶口落下了。 落下戶口,孩子就不可能再送走,至少顧舜華拋棄兒女這個事是成不了,只能拋棄丈夫了。 偏偏,顧舜華竟然沒什么相親的意思,反而熱火朝天地運起了什么煤。 那些煤,還是任競年幫解決的吧! 這些,從來不是她劇情中提到過的,畢竟她又不是什么鉆研這塊歷史的學者,更不是研究首都民俗的專家,她頂多模糊地記得改革開放的大概年代,記得北京戶口值錢,記得房價要漲,其它細節,也說不出來了。 閱歷反映在她的小說中,這一段劇情很單薄,就是寫顧舜華相親,嫁給別人,嫌棄任競年,然后就行了。 而現在她雖然生活在這個年代,可能知道的也不過是身邊發生的那些,再多,什么煤球怎么運,什么蓋房子房管所,她爸媽沒教過,她穿書前沒經歷過,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就知道。 所以顧舜華如今所做的一切,她看得有些懵。 她甚至開始產生了自我懷疑,在這個書中的世界,到底是按照她的劇情運轉著,還是已經逐漸脫離了原來的軌道,開始趨向于歷史本來的發展? 還有這個顧舜華,她為什么可以擺脫劇情原有的軌道,走出一條和她預想截然不同的路? 分明,所有的人,都在書中劇情的框架內,甚至連任競年,盡管當時眸中對自己有些不屑,但是也陰差陽錯地遞給自己一個削好的蘋果不是嗎? 陳璐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舜華。 她覺得她現在必須穩住,不能輕舉妄動,要耐住性子等,等任競年來了,她的男主上場,也許一切就可以步入正軌了。 比起陳璐,馮仙兒卻繃不住,她笑了笑,對顧舜華說:“舜華,趕明兒我讓你舅過來搬吧,咱是把煤塊都給做成蜂窩煤了是吧?其實犯不著,那么麻煩干嘛?就直接燒煤塊子挺好的,過去那會兒咱大柵欄瑞蚨祥的老東家,燒煤塊子,那燒得屋子里暖和啊,惹得一群小孩都過去撿人家家里煤核,那才叫排場!” 顧舜華一聽,笑了:“媽,你看,我舅媽果然就是大宅門里走出來的,和咱們小門小戶不一樣,瑞蚨祥老東家那是什么人家,也就舅媽和人家比劃比劃,咱們家啊,掰著手指頭算計幾塊煤,還是得老老實實做了蜂窩煤來燒!” 瑞蚨祥是綢布店,那都是清朝光緒時候開的,京城老字號了,所謂的“頭頂馬聚源、身穿瑞蚨祥、腳踩內聯升”說的三家老字號,瑞蚨祥就占了一個位兒。 瑞蚨祥就在他們胡同走出去一拐,沒多遠。 陳翠月聽自己閨女這么說,她也覺得,弟妹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嗎,才幾塊煤,你怎么就和人家瑞蚨祥老孟家比起來了,咱這才哪兒到哪兒??! 當下便也勸馮仙兒:“仙兒,咱家是撿煤核的人家,不是扔煤核的人家,話不能這么說,說出去讓人笑話?!?/br> 什么叫撿煤核呢,就是大戶人家燒煤,那煤燒不透,最后中間會剩下一點,于是等人家臟土倒出來,窮苦人家的就去撿,大人抹不開這個臉,就讓孩子去,撿了回家自己燒,或者再窮的,還能撿了攢起來換窩窩頭吃。 馮仙兒沒想到陳翠月竟然這么說,便有些訕訕的:“說得也是,我就說說閑篇兒,這不是家里冷嘛,姐,昨晚上耀堂凍得鼻子趟水兒,我就說你傻啊,自家有煤,你倒是在那里受凍,姐,你說著是不是死心眼!” 顧舜華有些驚訝地停下手中動作:“舅媽,你意思是?” 馮仙兒有些沒好氣,廢話說了一籮筐,她竟然還問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是當長輩的,也不好明說,就給陳璐使眼色,誰知道陳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那里沒看到一樣,她沒奈何,只好硬著頭皮開口:“我說舜華,咱家既然有煤,先讓我拉點回去吧?!?/br> 顧舜華一聽這話:“嘿,我說舅媽啊,你怎么不早說!” ??? 馮仙兒:“怎么,現在晚了?” 顧舜華:“那可不,這都得有先來后到的,這些煤球,我都已經許出去了,一點多余的都不剩下了!” 說著,她轉頭對陳翠月道:“媽,你說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提一句,害得我一塊煤球都沒給舅媽留,這可真是,耽誤了!只能等下次了!” 陳翠月瞪大眼,她沒提嗎,她提了啊。 再說,怎么就一塊沒剩下,她張口:“舜華,你算算這煤球,怎么也有剩下的,讓你舅舅好歹用點,不然你舅舅凍壞了,這算誰的?” 顧舜華:“這可不行,我這煤球都是算好了,各家給多少,到時候人得給我簽字蓋房子呢,缺了一塊煤球,我這房子蓋不起來算誰的?就算有剩下的,那也是要用來還人情債的,人家幫我落戶口,幫我別的,這一個個都是債,那是十斤五花rou都還不起的債,全都指望這煤球還了!” 陳翠月一聽牽扯到房子的事,頓時不吭氣了,這算是拿住了她的七寸,她也想讓顧舜華房子蓋起來,以后孩子在身邊不說,好歹家里房子不用給顧舜華留著,只需要顧兩個兒子。 這是大事,陳翠月分得清輕重。 馮仙兒:“你蓋房子歸蓋房子,至于缺那一塊煤球嗎?” 顧舜華不想掰扯這個,直接對陳翠月說:“媽,我過去管孩子了,你和我舅媽說說這個事,這里面道兒太深,我年輕,說不清?!?/br> 說完,直接抱著孩子轉身過去外屋了,讓陳翠月去應付這母女兩個。 馮仙兒氣得夠嗆,陳翠月連忙勸:“瞧這孩子,說話沒遮沒攔的,仙兒啊,你可別往心里去?!?/br> 馮仙兒耷拉著臉,陰不搭地說:“我往不往心里去不打緊,姐,關鍵是耀堂,耀堂凍得直打哆嗦,你要舍得,你就讓你弟凍著!” 說完她起身,一扭屁股,掀起厚棉簾子:“先回去了!” 反倒是陳璐,看了這一場戲,心里更添了疑惑,知道這顧舜華現在不是好惹的,連忙笑著寬了寬陳翠月的心,之后自己才出來。 出來后,她皺著眉頭,一個勁地瞎想。 在她那個年代,她只在公司晚會上見過一次顧舜華,烏發長裙,被任競年挽在手里,人見了都說董事長夫人雍容華貴,保養得好,也都羨慕她福氣好。 可這個人到底是什么性子,她不知道,只是被任競年挽在手里的女人,她打心眼里不喜,覺得那么一把年紀就算保養再好也沒年輕人的鮮嫩了,便在自己的書中,隨意編排一番,把她支開了。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掙脫了劇情,自己撲騰開了。 陳璐陰著臉,心不在焉地往外走,一抬頭,恰好看到蘇建平。 她想了想,終究還是走過去。 她的劇情,還是得由她來維護。 ********** 陳翠月看自己弟妹走了,想想這事,怎么都覺得別扭,太別扭了,她也說不上來是心疼還是怎么著,反正就是覺得事情不能這樣! 于是跑過去外屋找顧舜華,想和顧舜華提提這事。 誰知道顧舜華正給兩個孩子穿衣服呢,見到她,直接說:“媽,你想處處敬著他們,我沒得說,但我不欠他們的,反正別找我開口,找我開口,耽誤了我的事,以后我沒房子住,我就住他們家吃他們家,或者媽你就把家里房子給我住吧,我哥我弟你也別想管了。我現在什么都沒有,就這么一點東西,還是自己想法爭取來的,誰要急赤白臉地搶,姑奶奶就豁出去了?!?/br> 她這話,依然是不緊不慢的,不過那語氣可不好聽。 要是之前,陳翠月可得好好說說自己這女兒,但現在,她也有點不敢了。 在外面,你要能弄來這一車煤,人家就敬你是爺兒,自己這女兒是給家里長臉的,而且看這性子,真不是軟和人能隨便捏。 可想想自己弟弟家,還有陳璐,關鍵是陳璐還受凍呢,到底是不落忍,不由得嘆口氣。 顧舜華將兩孩子拾掇利索了,又領到了前屋,今天早飯是顧全福做的,豆汁焦圈兒,老傳統吃法。 顧躍華悶頭喝著豆汁,突然想起來:“咱媽呢,怎么不見人?” 顧舜華也納悶:“不知道,剛才我舅媽過來,說要煤球,我沒理,媽倒是也沒多說,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br> 之后便明白了:“估計是去舅舅家了,今天舅媽過來要煤球?!?/br> 顧躍華一聽就把眉毛擰起來了:“煤球?就他們家這樣?咱們為了煤球忙忙叨叨的幾天就沒功夫喝口水,他們倒好,現在煤球曬好了他們來要了,哪來的臉!哪兒涼快去哪兒呆著去吧!” 顧舜華看他這樣,好笑:“瞧你,還來勁兒了,你cao心這個干嗎?這幾天想好了沒,到底要不要參加高考?要的話就趕緊報名?!?/br> 顧躍華正來勁兒,突然被顧舜華這么一問,頓時熄火了。 他嘆了口氣:“姐,你也知道,我就是懶,我這種懶人,讓我去考試,我真是犯愁?!?/br> 顧躍華:“人活這輩子,不可能總舒坦地躺那里圖現成,沒有遠慮,就有近憂,你現在不使勁,以后可不就一輩子賣力氣辛苦,頂天了,咱爸咱媽退了后,你頂他們的工作接班,你覺得你是能在灶上打下手,還是能做得了縫紉廠的裁縫?” 顧躍華一想,臉色不太好看,這兩個活兒,他都未必做好,再說前頭還有一個大哥,大哥回來后,也得找事兒干,前面一哥哥一jiejie,這頂班的事還未必落他頭上呢。 顧舜華:“你就聽姐一句勸,現在使使勁,考上大學,哪怕上個中專,好歹有個好前途,總比你現在吊兒郎當混著好,就這么混下去,能有個什么出息?” 如果弟弟能考上大學,根據她對后面世道發展的認知,雖然以后大學生不值錢了,但現在還是值錢,考上大學,畢業了,分配一個單位進去,至少能占一個好坑,就算將來有什么下崗這一說,那也是十幾年后了。 但考上大學增長的見識,以及進入國家好單位的資歷,那是長自己身上,別人搶也搶不走的。 顧躍華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也有些心動了,他嘆了口氣:“姐,你說的對,不過我當時基礎也不好,吊兒郎當沒好好學,能不能考上還兩說呢,就怕使半天勁兒,最后沒考上,白折騰一場?!?/br> 顧舜華:“那也比不折騰強,你現在閑著也是閑著?!?/br> 顧躍華想了想:“姐,要不這樣吧,我先去買了課本學著,但是這事你別告訴別人,我怕萬一別人知道了——” 他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顧舜華卻明白他的意思,抿唇笑了:“我知道,咱先自己偷偷學,到時候考上了,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