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珍嗤笑一聲，“親家母真會說笑。這不就是單傳嗎？”

    李mama嚴重懷疑自己可能普通話說得不夠標準，親家母沒有聽明白，于是她放慢速度，慢慢騰騰說：“這怎么能是單傳呢。他有jiejie啊?！?/br>
    李秀珍還想再說什么，江雨彤打斷她，“李姨，我媽的意思是問你還想不想抱孫子？”

    李mama看了眼床上的孫女又看看江雨欣，“那是他們小兩口的事，我想不想不重要吧？”

    這事能由她決定嗎？孩子又不是她養。

    江雨欣握住meimei的手，眼里含了一絲笑意。

    李秀珍看向女兒，“你看，她還是想要孫子?！?/br>
    江雨彤拉下臉，“媽！你能不能別說掃興的話?！?/br>
    就在這時，李齊拎著打好的飯菜進來，看到江雨彤，立刻打招呼，“小妹也來了啊。待會兒我帶你去醫院對面的飯館吃吧？食堂定餐太嚴格了?！?/br>
    醫院食堂只給病人定餐，家屬只能去樓下餐廳吃。那餐廳的菜味道不行。

    孩子不知不覺睡著了。李齊將孩子抱到旁邊的嬰兒車上。

    將床上的架子支棱起來，將打來的飯菜擺好。

    看著這么素的菜，李秀珍自覺找到話，“怎么沒有湯??？你沒給她燉湯??？”

    李齊一直在醫院照顧江雨欣，沒有回過家，他忙道，“我給她定了湯，中午吃過了。晚上沒定?！?/br>
    李秀珍看向只顧著看孫女的親家母，“家里燉的湯才好喝。醫院的湯都太假了。清湯寡水的?！?/br>
    李齊立刻秒懂，親家母這是不滿意了，看向mama，“媽，明天你來的時候順道到我家讓阿姨燉一鍋湯帶過來吧?！?/br>
    李mama笑瞇瞇應了，“好?！?/br>
    李秀珍這才松了一口氣，又嘮嘮叨叨道，“我們那邊兒媳婦生孩子，婆婆都給燉老母雞湯?！?/br>
    江雨彤扯了下她袖子，“媽，姐夫家有保姆，讓保姆燉不是一樣的嘛?！?/br>
    李mama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是對她不滿意了，她也不是好性子，別人都打她臉了，她還笑臉迎人，“我不知道別人家是什么樣的。在我們李家，我給兒子娶完媳婦，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他們小兩口生不生，生幾個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這邊也沒有給兒媳婦燉湯的習俗。她又不是我閨女?！?/br>
    李秀珍不是忍讓的脾氣，“可我女兒在給你家生孩子?！?/br>
    “怎么能是給我李家生的呢。這孩子不是她女兒嗎？”李mama有點不快。這到底是什么奇葩。

    之前提親的時候，她怎么沒看出來這親家母居然是這種思想。

    李齊趕緊打圓場，“媽，你們別吵了。這是醫院?！彼D身要送mama出去，“媽，你還沒吃飯吧？快回去吃飯。這邊我來照顧就成?！?/br>
    江雨彤也有點不好意思，送她出去，“李姨，我媽是傳統思想，你別跟她計較?！?/br>
    李mama哪會將長輩的恩怨怪到她頭上，更何況這還是她兒子的老板，于是笑瞇瞇拍拍她的手，“沒事。你媽就是老古板。跟不上時代潮流，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彼龂诟纼鹤?，“給小彤定酒店了嗎？人家來探望jiejie，你可得招待好?！?/br>
    “媽，早就定過了。就在醫院對面，我待會兒就帶她過去?！?/br>
    李mama沖著江雨彤笑道，“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br>
    “好?！?/br>
    送走李mama，江雨彤折回病房，李秀珍沖著大女兒發火，“我說錯了嗎？明明就是替他老李家生孩子。要不然孩子別姓李啊。她燉湯不是應該的嗎？我在替你說話，你居然不領情，還怪我！”

    江雨欣吃不下去了，“媽，保姆燉的不是一樣的嗎？而且我婆婆也有工作。她哪有工夫?！?/br>
    “她有工夫也不給你燉啊。人家明確說了你不是她生的?！?/br>
    江雨彤默默聽著，沒有開口。李齊上前打圓場，“媽，我媽不會做菜，所以我才找的保姆?！?/br>
    李秀珍哼了哼，“你們老李家的事，關我什么事。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彼闪搜鄞笈畠?，“真是分不清好賴，我在幫你，你居然還怪我?！?/br>
    李齊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他倒了杯熱水，看向江雨欣，“吃飽了嗎？”

    江雨欣搖頭，“沒胃口，吃不下去?！?/br>
    她看向meimei，“你帶媽和小妹去吃飯吧。我下來走走?！?/br>
    李齊將碗筷收拾好，丟到垃圾。

    他有點不放心，“你一個人能行嗎？”

    “沒事。我走一會兒就睡一覺。你快去吧?！苯晷罌_他笑了笑。

    李齊帶著兩人去醫院對面的飯館吃飯。

    等上菜的時間，李秀珍問李齊，“誰伺候小欣坐月子??？”

    李齊給兩人倒茶，“我請了月嫂。等我們出院就正式上班?！?/br>
    李秀珍不高興，“你媽還真省事。事事不cao心。什么事都比不上她上班重要?！?/br>
    李齊抿了抿嘴，到底壓制不住怒火，“媽，我媳婦是給我生孩子，我是男人，當然要自己照顧妻女。哪能讓父母cao勞。我又不是請不起月嫂和保姆?！?/br>
    李秀珍竟是找不到話來。

    江雨彤暗爽，這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不過擔心關系鬧僵，只好打圓場，“媽，我爸呢？他怎么沒來？”

    小恒在m國參加活動走不開。但她爸又沒工作。

    “你爸原本要來，我讓他留在家看店?！崩钚阏鋪頃r興高采烈，現在窩了一肚子氣，“我明天就坐車回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說什么你們都不愛聽。我就不留在這兒討人嫌了?！?/br>
    江雨彤冷了臉，“你的意思是我結婚之后，我就不用再管你和爸了？那好啊，我還省事了呢?！?/br>
    為什么一定要一個勁兒作踐女兒。連親媽都作踐女兒，身為丈夫又怎么可能會愛惜。她媽這是看她姐過得太舒服，想給她姐制造麻煩呢。

    李秀珍瞪著小女兒，“好哇，我就知道你是這樣想的。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孝，我就去電視臺揭你的短！”

    江雨彤眼底閃過一絲寒光，“你去??！你生了我是不假，但我不是你的所有物?！?/br>
    李秀珍見小女兒這么兇，有點害怕。

    正好服務員端著剛剛出鍋的熱菜上來。

    李齊趕緊打圓場，“媽，小妹，別說話了，別人看過來了?；仡^影響不好?！?/br>
    江雨彤收了怒火，一聲不吭拿起筷子吃菜。

    吃完飯，李秀珍自覺丟面子，沒跟著去酒店，直接回了醫院。

    江雨彤將行李送回酒店房間，和姐夫一塊回醫院。

    在路上，江雨彤問李齊，“我姐這次生孩子受了不少罪，她不想再生孩子了，你什么想法？”

    李齊抓了抓頭發，“一個就挺好的呀?！?/br>
    江雨彤定定打量他，“你確定不變？”

    李齊不明白她的意思，“為什么會變？我有許多同學都是生的一個呀。你姐正在事業攀升期，她還想辦個人秀場。要是再懷孕生孩子，她可能沒辦法更進一步?！?/br>
    江雨彤點頭，“那就好。我媽從小就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里，她自己被洗腦了。我們仨從小都是留守兒童，所以沒怎么受她洗腦。我姐不會一直生孩子的?！?/br>
    “我知道啊。我和你姐談戀愛的時候，她就已經跟我說過了。我們只生一個孩子?！崩铨R恍然，他就說嘛，小彤今天怎么怪怪的。原來是擔心他會重男輕女，“我們上海沒有這個習俗。我爸媽也不會催她再生。你讓她放寬心?！?/br>
    江雨彤到了醫院這邊，江雨欣拉著她的手，看了眼母親，“媽也是為我好，你就別生她的氣了?！?/br>
    江雨彤看了眼一直側頭不看她，卻又豎著耳朵聽她們談話的母親，她姐知道什么呀，就知道和稀泥，“我不會放在心上。別人怎么看輕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愛惜自己。父母之愛，夫妻之愛，姐妹之愛，子女之愛加起來都比不上自尊自愛，明白嗎？”

    江雨欣若有所思，而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翌日，李秀珍坐車回省城，江雨彤送她上高鐵，她看了小女兒好幾眼，對方都沒主動給她說話。這小女兒脾氣也太大了，她不就是說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她居然就一直給她撂臉子。難道還要她當媽的主動跟她道歉？那她多沒面子。

    下午，江雨彤接到她爸的電話，“小彤??？你姐怎么樣??？”

    江雨彤用九州寶跟他開視頻通話，“你親自看吧？”

    江雨欣跟爸爸視頻一會兒，聊了日常，電話重新換到江雨彤手里。

    江建業才道，“你媽就是苦口婆心。你們也別生她的氣。都是一家子?！?/br>
    “一家子她還要去電視臺曝光我？她難道不知道這事傳出去，我要被全網罵嗎？她告我的時候，怎么沒想到我是她女兒？”江雨彤冷了臉。有些人的心就是捂不熱的。不經意吐口而出的話才最寒心。

    江建業只能充當和事老，“我說過她了。難道你還真讓她給你道歉啊。你一個大老板，她就是個鄉下婦女，你跟她一般見識，你這格局不夠啊?！?/br>
    江雨彤無語，居然還扯到格局上了。要是換成別人，她能這么窩火？她不給對方一個教訓，她都不姓江?？伤帜苣盟龐屧鯓?？

    江雨彤賭氣，“你說的對，我沒格局。我也沒本事。誰叫我生下來就少了那二兩rou呢?！?/br>
    江建業一聽不高興了，“別這么說。我就因為有你這個女兒才活得比別家滋潤。你媽就是棒槌，腦子不會轉彎?！?/br>
    江雨彤輕飄飄道，“算了。我不跟她計較了。但是她以后要再說女兒不如兒子，那我就讓她的愿望早日實現?！?/br>
    江建業噎住，這還威逼上了。這女兒真是一點虧都不吃，他點頭答應，“行。我會跟她說的。你們姐倆好好的?！?/br>
    掛上電話，江建業把妻子數落一頓。

    李秀珍又氣又怒，她明明是好意，為什么一個個都罵她。她做錯了什么？

    在江雨彤探望jiejie時，葉謹遇到一位老朋友。

    “王東陽？你怎么來首都了？”

    現在的王東陽跟以前比起來，少了幾分精神氣，整個人蔫蔫的，身上的衣服也都是他沒見過的雜牌子，看得出來他的生活水準下降許多。思及表哥之前說他坐牢，葉謹就能明白了，“你還好吧？”

    王東陽看到葉謹過來結賬，也有點好奇，“這家飯店是你的？”

    “是啊?！蹦瓿蹰_始，他表妹就在一線城市開分店，這家店原來的店長也被她調走了，重新提拔一個新人，她不放心，葉謹在家閑著無聊，有時間就過來看看。

    葉謹坐到王東陽對面，給他倒了杯酒，“你現在住在首都？”

    “是啊?！蓖鯑|陽有點氣悶，“估計你也知道之前萬千美妝出事被停牌的事?！?/br>
    葉謹確實聽他表哥說過，但是后續的事他就沒關注，“后來呢？”

    要是換成陸希禾，王東陽可能出于自尊心還會說一句“我沒事”，但是他跟葉謹沒仇，兩人曾經也是好兄弟，他嘆了口氣，“后來跟買家私了，賠了一大筆錢，我就出來了。但是網站也毀了?！?/br>
    正品化妝品網站一旦出現假貨，對網站就是毀滅性打擊，網站流量持續下滑。重新開盤后，股價跌得他懷疑人生。到最后只能退市，然后他把網站賤賣還債。又因為錢不夠，不得不接受父母安排的聯姻，娶了自己不愛的女人。

    王東陽覺得自己就像以色侍人的鴨子，“兄弟，我現在苦啊。那女人就是母老虎，我就是晚回去一會兒，她的奪命連環call就來了?！?/br>
    似乎驗證他的猜測，他的手機真的響了。也不知是他耳背還是怎地，鈴聲調到最大音。差點把房頂掀翻。其他桌的客人好奇湊過來。

    王東陽被人圍觀，漲紅著臉，不得不第一時間接聽電話，剛剛還趾高氣昂，這會聲音都低了幾個分貝，“我在外面吃飯呢。和我兄弟。你不認識，他以前是萬千美妝的股東。你不信？那我讓他跟你講話?！?/br>
    葉謹接過王東陽的手機，電話那頭是個極為溫柔的聲音，不像王東陽說的母老虎，“喂？嫂子？是啊，我叫葉謹。??？你聽過我的名字？好，我知道了?！?/br>
    葉謹將手機放到他手邊，“嫂子讓你21點前回家?！?/br>
    王東陽看了眼手表，抱著葉謹的胳膊不撒手，“我好苦啊。兄弟，我苦啊?！?/br>
    他將自己受過的苦一五一十全說出來。反正就是沒尊嚴、沒票子、沒自由的三無生活。他從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