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陛下讀心后發現他是戀愛腦 第7節
花宜姝再次把自己的人設過了一遍:一個雖然不知自己身世、對父親的冷漠有所怨言,但為了讓父親刮目相看不顧危險跑出來的倔強女子。 這樣想著,花宜姝的神情稍稍變了變,走路時的體態也略有變化,假如此時安墨站在這里,她一定會很驚訝,因為只從背影看,她已經完全認不出這是花宜姝了。 身為花魁,花宜姝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花大力氣訓練過的,當她從花樓中走過時,光是一個搖曳生姿的背影就能引得那些嫖客血脈噴張爭相求見。然而現在從花宜姝身后看,只能發現她走起路來端莊穩重脊背筆直,渾然不像一步三搖的花魁,倒像一位正經的官戶千金了。 幾道通傳后,花宜姝微微低頭走了進去,想起李瑜那與冷漠外表完全相反的熱鬧心聲,她不覺微微翹起了嘴角。 雖然她在安墨面前立下了成為皇后的豪言壯志,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她隨時都有被拆穿的危險。不過那又如何呢? 她原本只是個行院煙花,最最低賤的身份,但如果這條路她能走出哪怕十分之一,那么就算將來被拆穿,那她至少睡過了天子、愚弄了天下人,這得是多么駭人的功績,哪怕是被處死,她也穩賺不賠,畢竟人總歸是要死的,但是她花宜姝的姓名將隨著這份功績永遠地活在史書上,多少人光鮮亮麗一輩子也沾不到史書的邊。 原本她就絕不會放棄這條路,現在發現自己竟然能聽見皇帝的心聲,花宜姝就更不可能回頭了。那可是皇帝的心思啊,千千萬萬人想要揣測而不可得,而她輕而易舉地能得到,她將會知道皇帝的一切喜好和秘密,她將會比所有人都更得皇帝寵幸,有了這個大殺器,她未必不能登上后位。 這是老天也被她的美貌打動,憐她前十幾年過得苦,所以特意送給她的禮物嗎? 感謝蒼天! 然而下一刻,花宜姝的心就涼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完全聽不見李瑜的心聲了! 莫非……賊老天故意耍著我玩? 花宜姝跪在大帳內,心中情緒劇烈起伏,表面上卻是一片恭敬馴服,甚至有些小可憐地微紅了眼眶。 李瑜幾乎要信了,可他想起這女子在山洞時貼近自己的情態,想起她當眾撕了他的褲子,他暗暗告誡自己:不行!朕不能心軟,否則她一定會得寸進尺。直接提起褲子未免顯得小氣,不太符合一位君主的德行,還是先從國家大事入手。 給自己做了一通功課后,李瑜才開口,“說罷,刺史府內發生了什么?” 花熊為人不怎么樣,但是他領兵打仗算個能人,更何況是守城,假如他好端端站在城墻上,岳州絕不可能半日不到就被反賊攻破。 一般人聽著李瑜冷如冰雪的聲音,估計要被嚇得胡思亂想,但是花宜姝已經知道這個人表里不一,因此并沒有被他冰冷的模樣嚇退,她此時心緒已經平靜下來,開始根據安墨給的東西編故事。 “我也不知是為何……”她聲音里透著幾分哽咽,“昨日傍晚,孫別駕來尋父親,他們二人在廳堂中吃酒,民女只是路過,好奇從屏風后看一眼,卻見父親忽然渾身抽搐,將酒壇摔在地上,朝孫別駕說酒里有毒。孫別駕不但不慌,反而笑起來,說毒的就是我的父親。又說接下來他要去開城門放反賊進來。父親大怒,罵他一陣,忽然倒地不起。我也嚇得倒在地上,父親一下發現了我,我見到他朝我看來,無聲說了一句話,看口型是讓我快走……” 根據安墨的說法,這一段是原文中的描述,而后刺史府的人被殺了個干凈又被燒掉了,一直到許多年后潛逃的孫別駕被抓住,才將真相還原。這一次,花宜姝提前讓真相曝光,免了花熊接下來數年名聲掃地,算是他給她當爹的報酬。 而接下來的事,無須花宜姝多說,李瑜也能聯想到,他早知道花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會讓岳州失守,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正如他不認為花熊放著好好的刺史不做會跑去勾結反賊一樣,他也難以理解孫別駕的叛變。難道投降反賊能比吃皇糧好? 李瑜不信,他給官員的待遇一向不差。心里有這個疑問,他自然也問了出來。 花宜姝就等著他問,她搖搖頭說我也不知,然后忽的渾身一顫,面色慘白地癱倒在地上。 李瑜一下站起來,“你怎么了?” 他面色冰冷,眉心微蹙,似乎十分不耐煩。 然而燭光之下,花宜姝仰起蒼白的小臉,盈滿水霧的眼眸比深海珠光更動人。 李瑜:?。?! 閉眼!不許這樣看朕! 第13章 混賬,你又想對朕做什么…… 李瑜本就是一副薄情寡恩的相貌,冷冰冰沉下臉來時更嚇人,薄唇抿得像繃緊的弓弦,一雙狹長鳳目似寒刃一般殺氣凜凜,若是一般人見了,必定以為他此時正當盛怒,誠惶誠恐恨不得立刻從他眼前消失。 花宜姝也是人,是人就有趨吉避害的本能,是人就不樂意熱臉去貼冷屁.股。而倘若沒有之前那番奇遇,她這會兒一定膽戰心驚,認為自己徹底得罪了這個手中握有滔天權勢的男人,但是…… 花宜姝決定賭一把,她賭他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實則正心亂如麻不知是該近她還是遠她。 李瑜既然能對女主苦戀癡守,那他必然不是個斷袖的,既然是個正經男人,花宜姝就不信他能對自己的美貌無動于衷,畢竟連最貪財殘忍的大老板,被算計后都不舍得朝她的臉下手呢! 她軟軟倒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另一只手扶著膝蓋,聲音有幾分隱忍的哽咽,“陛下,民女逃出城時,被那賊兵踢中此處,奔波兩日下來,實在疼痛難忍,望陛下恕罪?!?/br> 燭光下,少女淚水斑駁,眼神中卻只有疼沒有媚,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惹人憐惜。 李瑜的戒備不覺松懈了些,他走到花宜姝面前蹲下身,盯著她膝蓋處瞧。 他甫一靠近,一股香氣就迎面撲來,不是味道濃到嗆人的尋常熏香,亦不是上貢的龍涎香,而是沐浴過后的清淡皂莢香,花宜姝有些驚訝,心里卻添了兩分好感,不錯,她就喜歡洗得干凈香噴噴的男人。 心中念頭轉動,花宜姝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驚慌起身,卻在下一刻撞到了李瑜身上,她做作地驚呼一聲,雙手粘住了一般貼到了李瑜胸口上。 按理講,李瑜身材高大還能帶兵又不是個弱花瓶,花宜姝撞他一下能把自己震飛出去,然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花宜姝手上輕輕一用力,李瑜就被她推倒了下去。 她還沒來得及驚訝,嘩啦一聲營帳的簾子被人掀開,副統領帶著幾名侍衛沖了進來。 然后,他們的表情齊齊空白了。 孤男寡女,一個營帳,衣衫不整,一上一下,身體相貼…… 不行,不能再看,再看就要被追究了! 副統領匆匆道一聲“陛下恕罪”,幾個人就跟火燒屁.股似的匆忙滾了。 花宜姝并不介意被人看見,真要是被捉jian在床了才好呢,到時候看皇帝敢不敢不給她名分,畢竟她可是“花熊唯一的女兒”??!但凡皇帝不想寒了臣子的心,他就必須得收下她。然而很可惜,她還沒能把皇帝的身子騙到手。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花宜姝微微感到緊張,早在剛剛回答問題時,她就分心在想,為什么她之前能聽見皇帝的心聲,后來卻聽不到了。她仔細回憶過他們之前在山洞里時的相處,當時一是山洞狹小裝下三個人很勉強,二是想借機接近皇帝,所以她當時離皇帝很近,跪坐時膝蓋還壓住了皇帝的袍角……那會不會,她是碰到了皇帝的衣服才能聽見他心聲的? 但這很沒道理,一件衣裳而已,憑什么? 除非,真正能讓她聽到皇帝心聲的是與皇帝身體觸碰,衣裳只是沾染了龍氣才會有效。 正是為了印證這個猜測,所以花宜姝才做出這番表演,無論怎么樣,她都要勾引皇帝近她的身,然后她才有機會。 可是現在,雙手貼在皇帝心口,身子與皇帝身體相貼,她甚至感受到手下胸腔內那顆心臟發了瘋一樣地狂跳,然而,她還是沒有聽到皇帝的心音。 難道……老天真是在耍著她玩? 花宜姝幾乎維持不住面上楚楚可憐的神情,心里氣憤地幾乎要朝老天豎中指(跟安墨混久了學的)。 但花宜姝的心性非常人可比,只是瞬息之間,她又平靜了下來。心道:沒了讀心術雖可惜,但自己原本就不是受老天眷顧的寵兒,受點挫折而已,算個屁事。沒有這狗屁讀心術,我花宜姝照樣能得到皇帝的人和心! 無論心里怎么亂,表演都要繼續。 燭光下,少女神情惶恐,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嚼著淚,似乎驚慌到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她低頭看著身下神情僵硬的男子,做錯了事般的羞愧,“陛下……”她小聲道。 似乎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李瑜漆黑的瞳仁微微動一下,目光銳利地鎖緊了她,然后…… 【啊啊啊啊……】 花宜姝渾身一震,猝不及防下被嚇得眼瞳驟縮。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這尖叫高亢嘹亮還飽含驚恐,仿佛突然被十五個大漢同時奪走貞cao的不良山賊,驚恐恍惚中又透著不敢置信的震驚。 花宜姝聽得頭皮發麻,忍不住退開身子,只是她的手仍壓著皇帝的衣擺沒有放開,于是那高亢的尖叫聲仍舊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她的心神,花宜姝耳邊仿佛有萬千魔音同時在響,她終于再難忍耐,抖著腿一瘸一拐地爬起來,是的,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忘記她要演戲。 然后花宜姝就被皇帝趕了出去,直到走進自個兒的帳篷,她都忘不了皇帝那個憤怒無比的“滾”字,簡直就跟話本中武林高手內力對決一般,震得營帳頂都抖了起來。 安墨擔心她,一直等著她,直到見她平安回來才敢入睡,兩人躺在床上時,安墨注意到她時不時就捂著胸口,問她怎么了。 花宜姝便小聲道:“我現在不是裝花熊女兒嗎?父親生死不明,我自然時時刻刻擔憂傷心,誰知道有沒有人暗中盯著咱們呢?” 安墨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對花宜姝更加佩服得不得了,同時也對她們兩個的未來更有信心了。 眼見安墨入睡,花宜姝將手伸進領口里用力將綁帶撐開一些,這才放松地舒了口氣。 她剛剛的話當然是騙安墨的,在外邊還需演戲,但這帳篷里為了擋風扎得嚴實,只門簾處能透氣,又有屏風擋著,就算有人盯著,能看見個啥?她之所捂胸口,實在是這綁帶扎得太緊了,悶得她喘口氣都難。 但是安墨膽子比老鼠還小,她在安墨面前必須時刻顯得胸有成竹勝券在握才行。 不過想到今晚的試探成果,花宜姝又忍不住激動得心頭砰砰跳起來,看來老天沒有戲耍她,等她將來飛黃騰達了,得多多祭天拜神才是。 她實在是很累了,躺在床上就要閉目睡去,忽而想起什么,又猛地睜開眼。 陛下今晚似乎被她嚇壞了,將來也不知會不會召見她,若是他就此怕了,再也不肯見她怎么辦?或是見了她,再也不肯叫她接近怎么辦?她不近皇帝的身,又怎么聽到他是什么喜好,又怎么俘獲他? 既然陛下穿在身上的衣裳也有用,那么他換下的衣裳呢? 不成,她還不能睡,必須搞清楚! 花宜姝悄悄起身出了帳篷。 她和安墨畢竟是女子,那些兵士不敢離她們太近,只在不遠處守著,見她出來后沒有往谷外走,也不會貿然跟上來,畢竟人有三急,她如今好歹有個身份,那些兵士跟過來就是冒犯。 也是因此,花宜姝才不顧疲倦非得今晚行動,畢竟過了今夜,就很難找到這樣的機會了。 她觀察一番,確定了皇帝換下來的衣裳被丟在河邊一塊石頭旁,那里還有其他一些雜物,估摸不是明日丟掉就是找個地方埋了。 花宜姝對此分毫不感意外,一件衣裳皇帝能穿個兩次都算節儉,更何況這在河水里泡了一天的。 石頭足夠擋住她的身影,她立刻蹲下身翻找起來。 令她驚喜的是,除了皇帝換下來的中衣和撕壞的褲子外,她還找到了一條褲衩子。這玩意離龍體最近,要論效用,應當也是最好的吧! 只要管用,她不介意這玩意兒沒洗過。 花宜姝高興地拎著東西轉身,然后,對上了李瑜冰冷深沉的目光。 花宜姝:…… 李瑜:…… 李瑜的目光在花宜姝和她手里那條褻褲上來回轉動,臉色也由一開始的冰冷變得又青又白,片刻后他驟然轉身,攥著拳大邁步往回走,只是耳根熱燙燙紅通通。 這個混賬!變態!色魔! 朕再也不要見到她! 再也! 第14章 來了,為難花宜姝的無根…… 事實證明,皇帝的褲衩子還是有用的,花宜姝寶貝似的帶著這玩意兒回到了帳篷。 她拿剪子避開中間,從旁側剪下兩塊碎布,一塊放著不動,另一塊清洗干凈晾著,準備下一次見到皇帝的時候用,要是證明了洗過的也能有用,她以后就再也不用忍受臟衣裳臟褻褲了。 剛剛和皇帝的碰面讓她發現倘若距離超過十步開外,那這讀心就不起作用了。明日……還得制造跟皇帝近身的機會才行,或許下一次可以大膽些,從皇帝身上撿些掉落的頭發之類,花宜姝現在還沒有膽子直接拔皇帝頭發。 至于皇帝說的再也不見她,花宜姝半點沒放在心上。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從前大老板開口百兩銀子才能和她說幾句話,那些男人哪個不是一開始嗤之以鼻,后邊捧著銀子幾乎踩碎門檻? 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一一過了一遍,確定再沒有任何破綻,花宜姝將兩塊碎步分別塞在左右腳底,然后捂了下被纏緊的胸口,艱難地側身睡著了。 另一邊,年輕的皇帝卻是一夜輾轉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