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杏眼里像是漲了潮水，止不住似的。

    “從來都是你說走就走。我呢，擔心找不到你，擔心下一次你的不告而別，擔心某天又打不開你的門。你做這些的時候會經過我的同意嗎？不會吧。所以，別這么對我?！?/br>
    “陸嘉鈺，這次讓我先走吧?！?/br>
    她輕聲說著，閉上眼，像是徹底失去力氣。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她的淚水中消弭。

    他盯著她蒼白、布滿淚痕的臉龐，心底生出一股極大的摧毀欲。

    半晌，陸嘉鈺喉頭滾動，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里，去親她的發，啞聲道：“我知道，我做錯了?！?/br>
    放她走，想都別想。

    -

    這一晚，陸嘉鈺沒回城北，找陳言深喝了個酩酊大醉，最后是被兩個人扶著上車的。

    “今兒我和人道歉了?！?/br>
    陸嘉鈺開口就把他們嚇住了。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最后看向陳言深，這可怎么辦，明天等陸嘉鈺清醒了，指不定怎么折騰他們。

    陳言深揉了揉眉心：“我送他回去?！?/br>
    “你們就當沒聽見?！?/br>
    陳言深上車，認命地給這祖宗系上安全帶，靠近他還得被推開，一副嫌棄的口吻，鬧了一陣，他又安靜下來。

    陸嘉鈺昏昏沉沉，看什么都覺得眼睛疼，到處都在晃，沒勁，他要回家去，去找他的簇簇。

    “回哪兒？”

    有人問他。

    陸嘉鈺：“我老婆在哪兒？”

    陳言深提醒他：“你被人甩了?！?/br>
    “滾蛋！”陸嘉鈺皺起眉，當即就要下車，“我要去找她?！?/br>
    安全帶解不開，離不了位置。

    他像是和誰較起勁來，東一下西一下，恨不得把車都給砸了，罵罵咧咧了一陣，他徹底安靜下來。

    車窗外霓虹閃爍。

    陸嘉鈺喊：“陳言深?！?/br>
    陳言深啟動車，淡聲應：“說?！?/br>
    “我是不是對她不好？”他的肩膀往下耷拉，弓下腰，指尖沒入干燥的發，用力地捻過自己的頭皮，“她不要我了?！?/br>
    冷白的手在暗色下顯出無血色的蒼白。

    每根手指都繃得緊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

    陳言深在心里嘆了口氣，沉靜道：“阿鈺，愛不是像你這樣的，愛是……是珍視?！?/br>
    陸嘉鈺低笑一聲：“是嗎？”

    “可我只想占有她，想她只看得到我一個人，想不擇手段把她留在身邊，想看她因為我笑，因為我哭，因為我失控?！?/br>
    “我是不是病了?！?/br>
    陳言深沉默許久，對他說：“換個方式，改不了就藏起來?！?/br>
    陸嘉鈺緩緩松開手，用猩紅的眼看著他：“藏起來？”

    “藏起來，別嚇跑她?！?/br>
    陳言深目視前方，雙眸幽暗。

    -

    凌晨一點，城北胡同的門被敲響。

    陳言深丟下人就走，不給一點機會。

    小院亮起了燈，尤靳虞面色不善把陸嘉鈺搬到尤堇薇的床上：“姐，讓他睡我房間?！?/br>
    尤堇薇輕聲道：“沒事，去睡吧?！?/br>
    尤靳虞走后，尤堇薇把他襯衫和褲子都解了，進浴室拿了毛巾，用溫熱的水浸透，不燙也不涼。

    這張痞氣又乖戾的面龐，此時一片潮紅。

    他嘟囔著熱，躲開她的手不讓擦。

    尤堇薇握住他的手腕，喊：“陸嘉鈺?！?/br>
    輕輕柔柔的三個字，和以前一樣。

    他瞬間安靜下來，用臉去蹭她涼涼的手。

    “簇簇，我知道錯了?！彼]著眼，似乎在自言自語，“我去和姓林的道歉，你別哭，別哭?！?/br>
    他反復地說著這兩個字。

    酒氣熏得人昏昏欲醉。

    尤堇薇垂著眼，看他乖順地貼著自己的掌心，像小狗一樣蹭來蹭去，看他喃喃自語，最后皺著眉睡去。

    她撥過他額間的碎發，輕輕點了點他的眉心。

    最后小聲說：“睡吧?！?/br>
    睡醒了，天就亮了。

    她的夢也就醒了。

    第43章 離開   誰都沒有回頭，他們背道而馳?！?/br>
    隔天是周一, 約定好陸嘉鈺離開的日子。

    尤堇薇早起去上班，沒管陸嘉鈺，把他丟給了尤靳虞。等下班再回來, 他還留在小院里。

    近六點，天色已暗。

    陸嘉鈺窩在沙發里看電視, 姿勢是一貫的閑散，見到尤堇薇回來, 懶懶地擺了下手。

    “回了？今兒挺早?！?/br>
    語氣熟稔, 就跟和鄰居打招呼似的。

    尤堇薇進了門, 腳步微頓, 視線下意識停在他的發色上，有些錯愕，他染回了黑發。

    黑發的陸嘉鈺, 她第一次見。

    他穿著尤靳虞的衣服, 白t和黑色運動褲，黑發干凈利落，眉眼間竟多了幾分少年氣，再簡單不過。

    和尤靳虞并排坐在一起，看起來像是同學。

    陸嘉鈺輕挑了挑眉：“看傻了？”

    一做挑釁的動作，痞氣又回來了。

    尤堇薇放下包換了鞋，提醒他：“你該走了, 兩天之期已到。不要給別人添麻煩?！?/br>
    陸嘉鈺推推邊上的尤靳虞。

    “喂，小鬼, 你姐要趕我走?！?/br>
    尤靳虞面無表情：“關我什么事？”

    陸嘉鈺指了指自己的腿：“昨兒打球你撞我腿了, 現在走不了路，你不得負責？”

    說完，皺眉看向尤堇薇：“我腿疼?！?/br>
    尤堇薇不再看他, 自顧自地進了廚房。

    尤靳虞跟了進去。

    陸嘉鈺琢磨了一會兒，單腳跳著也進了廚房，一進門，里面兩個人都看過來，一副嫌他礙事的模樣。

    本就狹窄的廚房更顯擁擠。

    “……”

    他輕咳一聲：“給我找個板凳就行，我也來幫忙?！?/br>
    尤堇薇繼續忙自己的，就當沒聽到。

    尤靳虞給他找了把椅子，又丟給他一個盆，讓他剝豆子和玉米，差使完就不管他了。

    尤堇薇轉身時看了一眼，他老實坐在小板凳上，埋頭剝得認真，眉頭皺著，一臉困惑。

    大少爺頭回做這樣的事。ding ding

    動作笨拙而生疏，到最后指腹都紅了。

    三個人配合著做飯，速度比往?？?。

    吃完飯，陸嘉鈺跟著尤靳虞去洗碗。

    尤堇薇獨自出門去了醫院，沒和任何人打招呼。

    到醫院時，秦晚玉也在。

    正扶著外婆，兩人慢吞吞地繞著病房轉圈子。

    她順便勸老太太：“媽，那邊醫療條件沒洛京好，簇簇一個人照顧你也辛苦，留在這里有什么不好？”

    外婆道：“我想家了?！?/br>
    秦晚玉不說話，家里剩下的幾口人都在這里了，還說什么想家，但老太太執意要回去，她也沒辦法，只能妥善把事安排了。

    走了幾圈，外婆累了，朝尤堇薇招手。

    “工作的事都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