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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希望的事情, 陳殊懶得去,道:“你替我去看一看, 我手里的劇本還沒寫完呢?”一面又想,還是寫封信或者親自去找一下徐校長,看看能不能去醫科旁聽的!陳殊不知道這時候的基礎教育是很糟糕的,物理化學甚至是數學,招生考試的時候考零分的人大有人在。 英子天然的崇拜陳殊,絕不相信她考不上的, 自己一個人去了金陵大學。公示成績的榜單前圍滿了學生,英子十幾歲,做包身工的時候吃得又不好,個子很矮, 蹦蹦跳跳就是看不見。 只聽見旁邊一個男同學說:“錦節她只做了一道作文題, 其余的題目都沒有寫, 這樣都被錄取了,證明金陵大學的確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br> 旁邊的搭話:“才不是呢, 是文學院的梁先生愛惜人才, 特招她去文學院的, 只是醫科還是不能上的。這次醫科的招生考試很嚴格的,倘若偏科太嚴重,是不能考上的?!?/br> 里面的人嘰嘰喳喳,議論紛紛,英子也分不清誰是誰,什么文學院和醫科的區別英子也不知道,只聽里邊的人說,寫了一題也能上,那么陳小姐足足寫了四道題,那不是肯定能上了?她憑著一股子力氣,從人縫中鉆進去,好容易擠到最前面,仰著頭,從下面一個一個開始找。她學認字沒幾天,生僻的當然不認得,但是陳殊的名字,這兩個字還是認得的。 她周圍的同學都比她高,只當她是哪個高小的學生,好意提醒她:“小姑娘,這里是金陵大學招生成績公布,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英子頭也沒扭過去,依舊仰著頭,往上查找,直到了最上面一行,才看見陳殊的名字,繼而狂喜:“第一名,是第一名!考上了,考上了!” 第一名?第一名陳殊就是這個其貌不揚,村里村氣的小姑娘,眾人不可置信,還沒開口問,就見英子擠開人群,飛奔而去了。 有個男同學,本來抱手立著,見此笑:“看來金陵大學比想象中有趣多了!” 英子飛奔回去,上氣不接下氣,踹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陳殊放下筆,給她倒一杯水:“慢慢說,別著急!能有什么事兒,好好走回來不成,急成這樣?” 英子灌了一杯水,伸出一個手指頭:“第一名,陳小姐,你考了第一名?!?/br> 陳殊不相信:“怎么會,我一道題沒寫,一道題蒙的,怎么會第一名?” 英子道:“真的,陳小姐,真的是第一名?!庇掷岁愂馔鹆甏髮W去看成績。 陳殊換了鞋子,急忙往金陵大學去,果然見榜單第一個是自己的名字,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陳殊哪里知道,大多數學生會做的往往是后三道題目,數學和物理是大多數學生的短板,全空著不會寫的也大有人在,大多數只能寫一點原理或者數學公式,而完整寫出步驟和答案的,那就是鳳毛麟角了。陳殊在這兩道題目上是沾了現代應試教育的光,即便是畢業好多年了,也能做出題目來。 而那道作文題目,是文學院的梁先生批閱的,他要求高,所以大部分的人分數往往很低。陳殊寫得那篇《論當今革命軍之革命》,深得梁先生的贊賞,里面那些看法,與對革命軍意見眾多的此時文人不同,很合梁先生的口味,因此倒得了高分。 梁先生拿著試卷,對旁邊的徐校長道:“雖然文筆粗淺,語句也有不通之處,但思想是難能可貴的,讀之便如同見秋冬之暖陽,生機無限,因此判做高分。有的文章花團錦簇,卻能聞到腐爛的味道,仿佛還在滿清,臭不可聞!” 徐校長放下筆:“哪位考生的卷子,能得你梁教授這么高的評論?” 梁先生笑,一面把試卷遞給徐校長,一面同梁先生打商量道:“這個學生很不錯,就招去我們文學院吧!” 旁邊有醫科的教授:“梁教授,這是給我們醫科招學生呢?等到了九月,大把的學生來報考,您還愁沒有好學生呢?況且,這位同學數學、物理、英文都是很不錯的,想來學東西極快,我們醫科就缺這種聰明的,一點就通的學生?!?/br> 梁先生擺手:“哎,這聰明的學生多得是,能有這樣進步思想的學生,又想得極明白的可不多見,你就不要同我爭了,這名同學就招在我們文學院了?!?/br> 梁先生文名滿天下,早年間很是支持革命,年輕的時候甚至刺殺過滿清的巡撫,在學校里德高望重。那個醫科的老師不好同他爭,只是免不了覺得他霸道。 徐校長笑呵呵打圓場:“都不要爭了,我來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學生,引得我們金陵大學的兩個大教授爭起來了!” 徐校長拿過文章,讀起來:“革命軍的軍隊與軍閥有本質不同,軍閥的軍隊是私人武裝,為了爭地盤而戰。而革命軍的軍隊,有信仰、有主義,為國家而戰,不怕犧牲?!?/br> 只讀了這一句,徐校長便贊道:“好,寫得好!主義和信仰,的確是革命軍隊與軍閥的本質不同?!?/br> 哪位醫科的教授,見徐校長這樣說:“徐校長,您別拉偏架呀,您也看看這位同學其他題目,他不只是作文寫得好呢?” 徐校長看了,前面三道題都是滿分,這是很少見,他拆開試卷的姓名封定欄,見上面是陳殊的名字,笑:“梁教授,只怕你要空手而歸了。這名考生可是專門為了學醫而來的,您只怕拐不走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