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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長辦公室在教學樓的最后面,越往后走,學生就越少。還沒有走進就聽見一個女子的隱隱哭聲:“舅父,阿言發了高燒,在醫院里躺著,大夫說要動手術,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好來找你?!?/br> 一個男聲響起來:“清徽,你起來,這點子忙舅父難道還有不幫的?你一走幾年,如今肯來找我,便是還認我這個親人的。你父母也時常想著你,你什么時候回去看看他們?” 那女子道:“若不是為著阿言,我是沒臉來見舅父的,至于父親母親?我這個不孝女,只當沒生過我吧!” 男聲嘆氣:“清徽,一家人總歸是一家人的。你說你不愿做個擺設,做個傀儡,要做個人。舅父是一萬個支持的,即便是你父母不理解,也由得你了。你遇見事了,要想著你是有父母、有兄弟的人,不用事事都一個人扛著?!?/br> 隨后陳殊便聽見拉抽屜的聲音,想必是拿了錢出來。 聽見了這幾句,想著非禮勿聽,陳殊便轉了方向,往對面走去。對面也是寫著“文學院辦公室”,里面有位穿長衫的老先生見了問:“小姐,你找誰?” 陳殊道:“是來找徐任之徐校長的,只是剛剛過去,似乎他正有事的?!?/br> 那位老先生道:“那你進來坐著等吧!”又拿了暖水壺給陳殊倒了杯水,問:“是要轉系去醫科讀書的吧?” 醫科?陳殊愣?。骸敖鹆甏髮W還有醫科嗎?” 那位老先生笑呵呵:“看來你消息不靈通嘛!我們大學今年要重新開醫科了,這許多外文系,文學系都小姑娘都想轉去讀醫科呢?怎么?你不是來找徐校長說這事兒的嗎?”原來是誤以為陳殊是金陵大學的學生了! 陳殊搖頭,笑:“老先生,我不是學校的學生,我是來學校招人的!” 老先生笑:“招人?” 兀的明白過來:“什么老先生?我叫梁飲冰,你叫了梁先生,梁老師,都是可以的。我哪里老了?你這個小姑娘!” 陳殊站起來:“原來您就是飲冰先生!” 梁先生笑:“怎么?不像嗎?” 陳殊如實道:“讀您的雜文,一位您一定是位穿著西裝,十足洋派的人物?!?/br> 梁先生嗯了一聲:“許多人都這樣想,去了許多國家,還是這身長袍穿著習慣的。你說你來招人?來大學招人的,是哪家報館???” 這時候去工廠的大學生是很少的,一則沒有多少工廠,二則學工科的大學生也很少,大多數還是去了國外繼續留學深造。 陳殊笑笑:“不是報館,是工廠!” 這倒是新鮮了,梁先生笑:“這什么工廠?鐵路?船舶?” 陳殊道:“那種工廠,私人可辦不起來,是一所肥皂廠,想聘請化學系的大學生去做研究?!?/br> 做研究?梁飲冰對于這個了解不多:“怎么個研究法?” 陳殊笑:“簡單來說,就是研究如何是肥皂的去污能力更強,保存能力更強,在市場上更具有競爭力,使得產品更加多樣化,降低產品的成本?!币娏合壬鷽]有聽懂,又在解釋:“研究人員和普通的工人不同,他們有自己專門的研究室,只用專注于自己的研究。在國外,許多大工廠,都有自己專業的研究人員的?!?/br> 第42章 第 42 章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就見一位素色旗袍的女子從窗戶前經過, 梁先生道:“現在你可以去了, 徐校長大約是空閑的了!” 徐任之坐在窗前批閱學生的作文,陳殊敲敲門, 便聽他頭也不抬:“請進!” 陳殊笑:“徐校長,你好,我是陳殊, 冒昧打擾……” 還沒說完, 徐任之就道:“你就是陳殊,夢柯先生, 立人掛了電話給我, 說是你要來的, 等了一個多月,卻怎么也沒見你來, 只怕是立人都要從北平回來了?!?/br> 陳殊不好意思:“開始工廠還在籌備階段, 后來又生了一場病, 于是耽擱了,勞煩徐校長久等了?!?/br> 徐任之是個行動派,對于做實業是一萬個支持的,況且又能給學生找到一個工作,何樂而不為呢?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十幾個人的名字:“哪里是久等, 只是難得有中國人自己辦的工廠來學校招人的, 見你久久不來, 免不得擔心。退一萬步,我們中國人自己的民族企業,就算是等上一年半載也是無妨的?!?/br> 徐任之把名單遞給陳殊:“”這是我們這一屆極優秀的化學系畢業生,夢珂先生要不要去見一見,看看合不合你們工廠的要求?” 果然是有熟人好辦事,陳殊自然是無不允可:“如果能去看一看,自然是最好的?!?/br> 校外的李縱云等得百無聊賴,半瞇著眼打盹,忽然聽小五道:“參謀長,是表小姐!” 這個表小姐對于李縱云來說只有一個人,他坐起來,順著小五的手望過去,果然在人流中瞧見一聲素色旗袍的清徽。 她看起來過得極不好,頭發凌亂,衣裳也很舊,腳上的皮鞋也磨損了,李縱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也沒有下車去,只是吩咐小五:“你去跟著她,看看她住哪兒?倘若過得不好,想些辦法給點兒錢?!?/br> 小五問:“參謀長不去見表小姐嗎?” 李縱云自嘲笑笑:“我就不去了,我去了,她免不得又要搬走了?!?/br> 小五答應了,心里面卻一陣嘆息,不過想著陳小姐也很好,參謀長也總算有著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