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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段纖秾合度,無需華服襯托,便十分曼妙,此刻清湯掛面,眉間卻頗有風情。 孫希暗嘆這秦姨娘完美呈現了“若要俏,一身孝?!?/br> 跟在她后頭的小姑娘,梳著雙丫髻,小小發包兩側,插著兩個純銀小鈴鐺。 秦姨娘對著盧氏屈膝行福禮,道:“妾身秦氏蓮落拜見二夫人?!?/br> 后頭小姑娘也斂衽福了福,輕聲道:“孫瑤拜見嬸嬸?!?/br> 孫希暗道原來這秦姨娘叫蓮落,好個脫俗的名字。不知她是何方來妾? 據孫希所知,大周朝妾氏,分為貴妾和賤妾。 貴妾通常有妻子嫁過來的隨嫁侄娣,這是最貴的。 第二貴的要數正常納進門的良家女子,有時也包括長輩或者上司贈予的女子。 貴妾一般不能隨意打罵和買賣,頂多不要了可以驅逐出去,也不用寫休書,但有時會寫一份絕離文書之類的東西。 但是被主母握有身契的丫頭或者青樓女子或者買來的妾氏,那就是賤妾了,可以隨意打罵、買賣甚至更嚴重的懲罰。 一個丫鬟被開了臉,才算是通房,被稱作姑娘,抬了姨娘,才算是賤妾。 但看秦氏風姿,孫希暗斷,她絕對不是丫鬟出身。 其他幾種來源,孫希斷不出是哪個。 盧氏輕浮碗蓋,酌了一口茶,神色冷淡。 孫希見母親這般態度,難道這秦氏來自青樓?想想又覺不對,大伯父一直身子不好,難道還有閑情逛青樓? 若有這個精力,嫡子庶子早就一大堆了。 秦氏長長嘆了口氣,道:“妾身今日帶著侄女來,實是有事相求?!?/br> “你是姑母送給大伯的姨娘,自然歸大夫人管,有事也該求大夫人才是?!北R氏淡淡道。 “若是大夫人能解決,我便不來求二夫人了。妾身也是沒有辦法?!鼻厥系?。 “既如此,我就更不該插手了,這不是打大夫人的臉嗎?”盧敏瞥一眼秦氏說道。 秦氏聽盧氏如此說,撲通一聲跪下,哭道:“求二夫人做主,幫幫我們家瑤兒吧?!?/br> 盧氏聽這話講得古怪,不解道:“你這是做什么?” 一邊讓周mama扶秦氏起來。 秦氏不起,拉起后面的孫瑤一同跪下,磕頭道:“瑤兒,我們一起求二夫人,幫幫我們?!?/br> 孫瑤滿臉掛淚,瑟縮著跪在地上,兩人不住地磕頭,砰砰作響。 沒幾下,兩人額頭就都紅了。 孫??粗鬄椴蝗?,拉著盧氏的手道:“母親,瑤兒jiejie好可憐,要不聽聽秦姨娘說說是什么事?!?/br> 孫瑤感激地看了一眼孫希。 盧氏勉強道:“你說話沒頭沒腦,先把事情說清楚。但丑話說前頭,我未必幫得上忙?!?/br> 秦氏拿出錦帕擦干淚痕,磕了頭,才緩緩道:“妾身自進府,大夫人便不喜妾身?!?/br> “你要謹言慎行,大嫂可不是善妒之人?!北R氏打斷道。 “是妾身失言。妾身服侍伯爺,自問盡心盡力,待生下瑤兒,更是盡心養育,不敢有半分出錯??芍两?,瑤兒尚未寫入宗譜?!?/br> “什么?”盧氏皺眉,這事她倒是第一次聽說。 “此事我求過大夫人很多次,可大夫人總說伯爺身體不好,無暇顧及這些,等抽空了就帶瑤兒回無錫老家開祠堂,立宗譜。我也跟伯爺說過,奈何夫人總推說理家事忙?!鼻厥险遄弥哉Z,怕盧氏說她妄議主母?!斑@一拖,瑤兒如今已八歲了?!?/br> “大周朝宗譜乃官修,是女子議親的主事依據?,巸喝羯喜涣俗谧V,那以后……”秦姨娘又嗚嗚哭起來。 盧氏暗忖李氏這事辦得不地道。 但此時她若插手,難免讓李氏臉上不好看。她一旦發作起來,哭鬧什么的,自己怕要被人說老伯爺剛去世,新任伯夫人便不顧舊情,有欺負孤兒寡母之嫌。 孫希也知母親為難,便道:“姨娘先別哭,今日伯爺出殯,諸事皆忙,待過幾日,母親有空了,便和大伯母商量一下?!?/br> “妾身也知道今日二夫人忙著伯爺的喪禮,可是伯爺出殯,瑤兒未上宗譜。怕是無法盡摔喪駕靈之責?!鼻厥闲⌒牡?,眼睛瞄著盧氏神色。 盧氏心道這可為難,允善子嗣不濟,只兩女兒,本不好看,若再少一個,更是難看。但孫瑤執意不肯,她總不能綁著她去。 盧敏思及此處,不禁怒氣上涌:“你借題發揮也要分時候?!?/br> 秦氏委屈:“妾身不敢,只是凡事皆講禮法,伯爺新喪,無錫老家的宗族耆老們都在,他們都是清楚知道瑤兒未在宗譜上的,到時候問起,豈不是會說大夫人不賢?” 孫希瞠目,這柔弱外表,這尖利詞鋒,真是冰火兩重天。 她此刻有點同情起李氏,看秦氏今日言辭,處處直言了當說李氏的錯處和不善。 可見李氏平時定是吃了這秦姨娘不少瓜落,偏她又是尊長所賜,打不得,捆不得。只好拿她女兒出氣。 好吧,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果然古今皆同。 盧敏氣得拍案:“你打量你這樣我便拿你沒辦法?我此生最恨人威脅我?!?/br> 孫希心想若母親真把場面弄僵,跟秦氏理論不休,怕是要吃暗虧。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一個妾氏,便是撒潑罵街,一哭二鬧三上吊,人家最多說一句,這個女人不識好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