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目光凜冽如臘月凍霜。

    荀mama聲音顫微著：“老奴悉心照顧伯……爺，不敢有絲毫懈……懈怠……怠，冬日房里三個大銅火爐，窗戶也是拿紙糊得嚴嚴實實，外圍還釘著毛……毛氈……皮襖子，就怕漏風，朝暉堂就連門簾子也是里三層，外三層的襖子?！?/br>
    “既如此，怎還會寒氣入侵？”

    第15章 允良攜眷始入京

    “老奴真的不知??！”荀mama看向李氏，眼神驚懼。

    “你主持中饋多年，看著辦吧?！崩咸粗钍险f，目光凜冽，怒氣未消，“扶我去見善兒?！?/br>
    李氏戰戰兢兢，陪著老太太一路走往朝暉堂，期間無話。

    允善喝完參湯，精神稍稍好許。

    李氏扶老太太到床邊，林mama早擺好黃楊木椅，搭著秋香色椅搭并石青色引枕。

    老太太落座后，允善轉過頭道：“母親，你回來就好，允良呢？”

    “允良府衙有事，絆住了。過幾天，也會到的?！?/br>
    “我這身體，怕熬不到他來了?！痹噬粕袂轺鋈?。

    “你別胡說，大夫都說熬過這個冬天，到了春分，便舒坦了。允良正派阿福去尋訪薛神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br>
    允善嘆氣：“母親，你不用瞞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有些事，不安排好，我便去了，也不安心?！?/br>
    老太太眼眶發紅，揉著允善的手：“你別想太多。好好休息?！?/br>
    “母親，我自襲爵，便沒一日身子是好的，忠勇伯府冷落了這么些年，圣上仁厚，體恤我們祖上功勛，才未曾奪爵降等。我膝下無子，只兩個姐兒，也……咳……從未……”

    李氏上前給允善拍背，打斷道：“伯爺，你少說話?！?/br>
    允善推開李氏：“我從未想過要過繼子嗣”，他目光清冷，看向李氏，字字鏗鏘：“你，也不許！”

    李氏垂下眼，不敢再發言。

    “前段時間我已向皇上請旨，我百年之后，希望能讓允良承爵。二弟這幾年為官處事，長進不少，人也穩重許多?！?/br>
    “我當初非讓母親陪他外任，就是希望二弟能快點成熟。我們家，不能再出無實職的忠勇伯了?！?/br>
    “伯府這么多年，全靠祖宗產業維持。我已命賬房將父親傳下來的祖業悉數登記造冊，孫府只兩房，人丁凋零，萬不可再分家?！?/br>
    另又說了李氏和孫瓊孫瑤兼各房姨娘，要二弟和弟妹照顧等言。

    老太太一一都應了。

    忠勇伯爵府壽安堂。

    更鼓聲響，已是子時。

    孫希已歇在碧紗櫥。

    申太夫人坐在暖炕上，背靠著石青色引枕。

    林mama侍立在旁，小聲道：“老太太，我問過秦大夫了，他說伯爺是憂思過度，氣急攻心，才導致病情加重。寒氣入侵，怕只是其一?！?/br>
    “你可有細問荀mama？”

    “荀mama已被關在柴房，明天便送往夫人陪嫁的莊子上去了。我找了彩霞的干媽申嬤嬤，才打聽出來?！?/br>
    “可是與李氏有關？”

    “老太太猜得不錯。前段時間夫人的jiejie來訪，她夫家是永寧侯顧家?！?/br>
    “可是旁支子侄過繼承爵的那家？”老太太問道。

    “是的，夫人母家不過四品文官，她jiejie原本嫁的是永寧侯四房的庶子，原老侯爺無子，過繼了夫人的姐夫為嗣子。他家降等襲爵，現領著永寧伯?！?/br>
    “我看荀mama眼神閃爍，便知此事不簡單。李氏常年管家，積威尚在。想來是她jiejie出的主意，讓她在孫家子侄里選嗣子了?！?/br>
    “但此事需得開宗堂，改族譜，申嬤嬤說大少爺堅決不同意，李氏便每日哭天搶地，說大少爺不體恤她和瓊姐兒?！?/br>
    老太太冷笑：“我怎不知她的心思，若是允良襲爵，禮法之自然。以后伯府，她必得退居。若是嗣子承繼，必尊他為嫡母，伯府自然還是她說了算?！?/br>
    “老太太說的不錯，申嬤嬤說為此事，夫人沒少跟大少爺爭論吵鬧?！?/br>
    “人都有私心。但她不該因此事煩擾我善兒，他原本便是心思重的孩子，又極重情義，她拿瓊姐兒說事，善兒病情怎會不加重？”老太太氣得拍案。

    第二日一早，彩霞便來壽安堂請老太太過去朝暉堂，說是伯爺有請。

    林媽扶著申老太太過去，見室內除了幾個伺候的丫鬟，并無別人。

    允善揮手讓下人們都出去。

    房內就只剩下他和老太太。

    允善后背墊著大紅金錢蟒引枕，清俊的臉上一片平和。

    老夫人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別想太多，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既回來了，便由不得她做主?！?/br>
    允善點點頭：“我也不怪她，她這些年，守著我這個病秧子，也不容易。她出身不高，目光也短淺。若是別人承爵，難道能比允良對她好？我從小一塊長大的弟弟，我自己清楚。我百年后，這個家交給他照顧，我一百個放心?！?/br>
    “這些年，因為我這病，母親和二弟也cao勞了，以后二弟回京，母親替我謝他?！?/br>
    “親兄弟，有什么好謝的?！崩咸煅?。

    允善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放到老太太手里，“這是我給允良的信。原本，有些話我該當面交代?！?/br>
    “可眼下，我怕是不成了，這封信，母親到時候交給允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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