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混入
王三兒本名叫王贏,和瑯琊王氏完全沒有絲毫關系。因為老子是個賭棍,所以當初給他取名的時候就取了這么一個名字。只不過王贏家境貧困,壓根兒就沒有上過學,所以就算是有這么一個名字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寫,加上上面還有兩個哥哥,所以大家伙兒都管他叫王三兒。哪怕如今他已經四十多了,甚至在祁安殿混了個管事的太監當當,大家都還是叫他王三兒,而王三兒本人也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以至于前兩天有人找到他并且管他較“王贏公公”的時候,他還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眼看著過兩天就要過年了,他卻還是早早地穿著宮里發的厚棉衣,拎著一個厚厚的包裹到了祁安殿邊上一處小宮門處站著,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樣子。 而很快,他要等的那兩個人就來了。 蘇越披了一件白色斗篷將整張臉都藏在了里面,而諸夏則是特意穿了一身不顯眼的灰衣,兩人從遠處的小巷子中轉出來,正好這處小宮門是正對著條僻靜的小巷的。 走到宮門口處,也不等兩人說話,王三兒直接就把那個包裹塞到諸夏懷里,并且壓低了他那公鴨嗓似的聲音細聲細氣道:“就你們兩人要進到祁安殿里面看看?一會兒把這兩套衣服換上,咱家帶你們進去,不過到了里面你們就自己活動吧。這兩天雖說翎羽衛的巡邏稍有放松,但你們要是被那些大人看到了,可別漏了馬腳,就算是漏了馬腳,也別說是咱家帶你們進去的,明白了嗎?” 聞言諸夏的眉頭皺了皺,但蘇越卻搶先出聲道:“多謝王公公了,您說的我們都省的?!鳖D了頓,她臉上又露出一抹微笑,盡管因為斗篷的遮掩不是特別明顯,“這次勞煩王公公了,這點小意思還請王公公拿去喝點酒?!闭f著,她輕輕地從袖中低了一個荷包過去。 看著那么明顯重量不菲的荷包,王三兒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容,他手腳迅速地接過荷包輕輕一掂,瞬間那抹笑容就更加明顯了。飛快地把荷包在袖子中藏好,他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態度卻明顯變得和善了許多?!皟晌桓奂襾戆?,先帶你們去換衣服,一會兒咱家再給你們說說這宮里面的情況?!?/br> 諸夏和蘇越都沒說話,跟著這位王公公就往宮里面走去,王三兒給他們找了間空著的屋子換衣服,換完衣服后兩人就都成了一幅小太監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快要過年了的緣故,這宮中的太監奴婢之類的明顯少了很多,他們這一路走著,也就遇到了一兩個掃灑的太監,見到王三兒都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公公”。王三兒沒管他們,只管帶著諸夏他們繼續走,一路上也不知道彎了幾個彎,他們才在一座殿前停了下來。 “這兒就是你們要看的承光殿了,記得千萬不能損壞里面的東西,否則的話到時候出了事咱家也得受牽連。晚點差不多到巳時的時候,你們還在這兒等著,到時候咱家就帶你們出去,到時候會有翎羽衛巡邏經過這邊,咱們要在那個時候之前出去?!痹俅尾环判牡囟诹藥拙?,此時王三兒也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嚴肅起來,待得蘇越那邊又輕輕應承了他一聲后才自顧自走開了。 收回看著中年太監遠走背影的視線,諸夏臉上多了幾分嚴肅的神情,他看著同樣裝扮成一個小太監模樣的蘇越道:“抓緊時間,先從承光殿開始,盡量仔細一些,看看有沒有哪里是和那句詩對的起來的?!?/br> 之前他們弄到了祁安殿每間宮室的名字,包括一些園林亦或者是不出名的小軒閣之類的地方,但都沒能找到其中到底哪里是和《風雨》那句詩是有聯系的,而老師提出來會不會是哪一間宮殿中有這兩句詩刻著或者寫在卷軸上的,所以才有了他們今天的祁安殿摸底一行。 蘇越應了一聲。 諸夏也沒說話,兩個人一同分頭行動不提。 而此時在祁安殿的東門卻正好有兩個守門的衛士在那邊聊天。 其中一個矮個子衛士罵罵咧咧地道:“媽了個巴子的,這眼看著都要過年了,里面的太監宮女都已經該放的放了,就我們還守在這邊,這吹西北風的要吹到什么時候去呀!” 他邊上的同伴附和道:“就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要不是實在沒地方去了,誰會想在這兒混啊,平常一點油水都沒有,還比不上翎羽衛的那些家伙?!?/br> “誒,我聽說上一任翎羽衛的蔣統領出事了?” “噓,聲音輕些!”他同伴呵斥了一聲,然后才面帶余悸地道:“聽說那位是被人發現在城郊外的,發現的時候尸體都腐爛了!要不是有他身上的那塊腰牌證明身份,否則恐怕連尸體都辨認不出來?!闭f著他又頓了頓,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誰,竟然連頭都咬下來了,那慘狀,簡直了……”語氣中頗有唏噓之意。 “聽說他之前得罪了林將軍,所以才被捋了翎羽衛統領一職,不過當時好歹他還在禁軍里面干著的,誰能想到他會出這么一檔子事呢?” “說的也是,不過這個案子如今都已經查了這些天了,監察院那邊還是沒有查出什么東西來,聽說廷尉大人那邊很生氣呢!” 兩人談論的正是這個月月初發生在建安的一樁案子。前翎羽衛統領蔣安連著有三個多月沒有出現在干活的地方,大家都以為他是老家出了什么事回老家那邊去了,結果沒想到月初的時候京兆尹那邊卻接到報案說發現了蔣安的尸首,他竟然是不知被何人殺死在城郊外,現場除了骨架和衣物上還有一些能夠用來證明身份的東西,其他竟是連尸體都不知道被何種野獸啃了個干凈。 好歹也是曾經在宮中做過軍官的人,蔣安這么一出事,檢察院這邊當然要查,只是查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都沒有發現什么線索,這使得掌管刑獄的廷尉大人有點生氣。但也只是有點生氣罷了,真要說費勁人力物力再去追查這樁案子,恐怕廷尉大人也是不肯的。 建安每天死去的人這么多,要是一樁樁都差個清楚,這得花費他多少心里??! 兩人正在這邊說著私話,不遠處卻正好有一隊穿著黑色鎧甲的翎羽衛走了過來,領隊的正是裴霽本人。一身戎裝的他看上去更是多了幾分冰冷帥氣,他走在這隊翎羽衛的旁邊,神情嚴肅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兩個守門的衛士趕緊止住了之前的話頭,然后向走到他們面前的裴霽打了聲招呼,“裴統領,今兒怎么是您親自領隊呢?” 聽到他們這番話的裴霽神情不變,淡淡地點了點頭,“今天正好到我輪值?!?/br> “果然不愧是裴統領,這身先士卒的精神可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其中一個衛士沖著他伸出了個大拇指,一臉崇拜的樣子道,另一個衛士則是麻利地把宮門給推開了。 目光淡淡地掃過兩人,裴霽冷聲道:“勞煩兩位了?!?/br> 兩個衛士自然是連連搖頭,“裴統領客氣了?!?/br> 沒再說話,裴霽帶著一隊翎羽衛從容地自宮門而入,留給他們一個冷漠的背影。剩下的一隊翎羽衛則是齊整整地跟在他身后,那整齊統一的步伐在安靜的宮里響徹,然后逐漸遠去。 直到看不見這隊翎羽衛的影子,先前奉承裴霽的那個衛士才舒了一口氣道:“我去,裴統領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氣勢卻很足,被他這么一眼看過來我差點都不敢說話了?!?/br> 他的同伴唏噓道:“可不是嗎?還是裴大人的公子厲害,自己嚴守軍令親自帶隊巡邏不說,以前蔣安在的時候,這些翎羽衛身上哪有這么肅殺的氣息,不都一個個跟個油滑痞子似的?現在裴統領來了也才半年不到,這些家伙一個個的就都變了個人似的,要是咱們這些人都能到裴統領手下,你說是不是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就想吧!”衛士瞪了他一眼,不管轉而目光中也同樣露出欽佩的神情來,“不過要是真的能讓裴統領繼續帶著翎羽衛也好,至少這樣我們都的活能輕點?!?/br> “說的也是……” …… 兩個守門衛士的話裴霽無從得知,此時的他正帶著手下一隊翎羽衛在宮中巡邏著。昨夜建安下過一場薄薄的雪,再加上前兩天下的雪沒有化掉的,此時宮里的幾條大道還有小徑上都還堆著雪。 看到這樣場景的裴霽皺了皺眉問道:“難道這兩天宮里都沒有人掃雪的嗎?” 他邊上的一名翎羽衛回他:“回大人的話,祁安殿中的宮人從昨兒起就放掉了,這兩天除了沒幾個留守的太監之外,幾乎也就沒人了,想來這些太監也是沒時間打掃吧?!?/br> 聞言裴霽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話,而是繼續帶著手下人巡查著,厚厚的雪地上頓時留下兩排深深的腳印。 而等他們走到承光殿前面,看到殿前好幾個凌亂卻又明顯的腳印時,裴霽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