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但這里必須結合實際來看。 大寧朝廷已經修生養息,無為而治了近五十年??!這五十年里,作為江南普通農戶出身的木析必須解釋一句——大寧的征稅,包括苦役軍役真的不多。 即使有地方政策的不同,但大致政策地方都是跟著朝廷走的,不可能離譜到讓這么多百姓淪為隱戶流民啊。 這種都是朝廷末期,亂象叢生的時候才會出現的。 所以下鄉那三個月,木析是真的下功夫了解了一下這些隱戶的歷史由來,大致結合得來的信息總結了一下。 這些隱戶有一部分,至少很大一部分原來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奴隸后嗣。 這些人是名正言順的成為隱戶的,沒有成為良民。 剩下的,根據那些村里老人的說法和縣志來看,應該是一些沒有財產,無田無家的流民,原隱戶,原良民并沒有吃到新朝安穩人心的福利,繼續成為了隱戶。 這么說吧,本來新朝剛立,萬象更新,寧朝新立對于百姓是有很多隱性的福利政策的,但這些紅利在過了新朝初期以后就沒有了。 比如免費分田,分地,前面三年到五年免稅,大赦天下,鼓勵侍農,鼓勵讀書,不計前嫌無論原來什么出身,都是可以重新登記為良民的。 但是這些福利至少在文嶺縣,是沒有讓這里的百姓享受到的。 根據縣志記載猜測,應該都被當地大戶,勢力大的宗族給瓜分了本來應該百姓享受的新朝福利。 那么當時的縣衙跟知縣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這么說吧,之前有幾任的知縣,由于朝廷官員不夠,都是任用的前朝官員,或者從地方的官吏里面選的。 不幸的是,當時這里的知縣有幾位是本地大戶人家出身的。 不過朝廷反應很快,畢竟傻子都知道不能讓本地人擔任當地父母官,所以不滿三年很快換了新知縣。 但還是晚了一步,因為后面的知縣沒有一個能應對這樣的歷史遺留問題。 嗯,有些有沒有發現問題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田已經分下去了,分給的也是當地平民,這能要回來嗎? 田已經分完了,即使是再想安置其他隱戶,你拿什么來安置? 想要處理那些宗族跟大戶,你有什么底氣跟底牌處理?你跟朝廷說我要弄死手底下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登記在冊的良民? 朝廷說我弄死你得了。 反正為了此事跟當地宗族鬧起來的知縣的下場,可以參照前面幾個現在應該已經在家養老的官員來看。 木析想著這些情況,皺了皺眉。 先不急,事情是急不來的,這些都是可以慢慢地,徐徐圖之的。 還有其他問題等著她呢,而且迫在眉睫,比如財政赤字。 這事木析是早有預料,因為當地的官府拿這里的宗族,百姓,大戶人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官府勢力不強勢,對地方的掌控也不足,甚至很多事情都是藏著掩著的,官府都完全不知道。 這樣的官府都有一個共性——窮。 窮到什么程度呢?窮到居然拖欠了衙役的工銀。 要不是不少衙役是原來的罪民,官奴出身,加上這地方無田無地無財產的百姓,日子確實是難過,估摸著不少衙役說不定都不干了。 不過說起來,縣衙雖然窮,但也不會缺了官員的好處,木析就發現這里官員的月銀是超過了其他正常官員的月銀的。 反正拖欠工資拖欠的是吏員的工資,絕對不會拖欠官員的,官員的工資還漲了不少。 臨時工?臨時工那就是克扣工資加拖欠工資嘍。 反正也沒多少人敢跟官府要工資的。 這問題怎么解決? 反正現在說要剪掉官員月銀,那肯定是不可取的,就算她是知縣也會人心不齊,導致手底下的人對她心生怨懟。 但那只是時機不到,到了她說扣就扣,她就是這么摳的上官! …… 像文嶺縣這樣的地方,自然風貌確實是好看。 只有一點,對于科技不夠發達的時代來講,實在不是什么宜居地,因為開發人的適居環境,所需要的成本和代價實在太大。 最直觀的影響就是——耕地不足。 木析來之前也很疑惑,明明是跟江南一樣的山清水秀環境,既不是什么沙漠,又不是鹽堿地,甚至也沒有降水不足,怎么就沒耕地了? 真的不是被底下的官吏給糊弄了嗎? 后來走過了不少鄉下,她發現真的耕地不足。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里的地貌實在太復雜太破碎了。 很難有一塊連貫的,完整的耕地,大多是連綿的小山脈,很多村子都是山村,交通不方便,取水不方便,更別說灌溉。耕地也是在山上,山是石山,這種山上的耕地懂的都懂。 土層淺,下雨就水土流失,不下雨就灌溉不足。 然后算起來,這種地方的耕地全部都是劣田。 良田呢?良田都在大姓宗族的手里,本來應該分給一整個縣全部百姓的田,被幾十家大姓宗族給分了,他們都富死了。 木析呢?木析都快氣死了。 沈實給她處理完案子回來,面對的就是一臉慍怒的木析。 他不動聲色的拾起地上的縣志,掃了一眼,不明白她發什么火,就問道:“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