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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翩然走出來,馮簡終于從牙縫里擠出話:“你信佛?” 宛云答:“平日偶讀佛經?!?/br> 馮簡便說:“想必佛祖有你這種信徒會開心無比——”頓了頓,“你有沒有考慮過信別的宗教?沒有拔舌地獄的那種?!?/br> 原本想在寺廟里吃素齋,不料陰霾的天空卻落了傾盆的雨。馮簡下午還有公事,準備趕著中午回去,所以堅持提早回程。 路上時,他仍然為著方才的事情而譏嘲宛云:“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種大小姐?” 宛云耐心解釋:“mama之所以要我們拿回簽文,是要把它悄悄公布給相熟媒體。你知媒體最愛聯想,若是拿個下下簽出去,流言猛于虎,那些消息對家族企業和你的公司并無裨益?!?/br> 馮簡聳聳肩:“我不介意?!彼倨届o說,“即使流傳出去,我也有我的方式讓那些人閉嘴?!?/br> 宛云沉默片刻:“……比如說?” “買兇?!瘪T簡緩慢說。 宛云的右手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她輕輕握拳,隨即斂起表情,說:“好方法?!?/br> 也就在這時,車身猛烈一震,馮簡急打方向盤停在路邊,他心下急轉,覺得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碰上宛云后的運氣便格外得好。 舊車安然停在路邊,車廂里還維持宛云說完上一句話后落下的尷尬平靜,兩人間只能聽到雨聲擊打脆弱車皮。 馮簡盯著雨刷不斷地掃著玻璃,終于對上宛云的眼睛,干咳一聲:“……車壞了?!?/br> 要到這時候,宛云才問起馮簡這輛又舊又丑的紅車從何而來。 馮簡半晌才道少年時曾經在某車行當學徒,這是他用了積蓄買的第一輛車。這舊車在車行相當于半賣半送,而沒幾年后,馮簡手頭寬裕換了新座駕,但這輛舊車也沒扔棄就是。 宛云挑眉道:“是因為戀舊?” 馮簡搖頭:“不,是因為它還能開?!?/br> 宛云要給保險公司打電話,卻被馮簡制止。 他撐著傘下去在車頭那里查看,過了會再走回來,言簡意賅:“我已經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小問題而已。我能修好,你坐在車上等我?!?/br> 宛云搖下老式車窗,睨著他:“馮簡,其實你根本沒給這車上保險是不是?” 馮簡沉默片刻:“你可以理解為佛祖在為之前的事情懲罰你?!?/br> 宛云嘆口氣,推開車門也要下來,馮簡便蹙眉:“你下來干什么?你也會修車?” 宛云說:“你修車,我幫你撐傘?!?/br> 修車的過程中耗費良久,雨勢漸大,視線模糊,而旁邊站著一個人沉默旁觀也讓馮簡略微煩躁,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是汗。 就這么鼓搗著,等馮簡第三次跑回車中擰動鑰匙,發動機終于著火。他心下倏然放松,探頭對外面的宛云說:“好了?!?/br> 宛云帶著滿身的水汽,收傘返身坐回車位。 馮簡看了她不由一愣,皺眉道:“你不是自己撐著傘——” 話沒說完他便了悟,他修車,她撐傘,大半個傘面是傾斜在自己身上。馮簡百忙中看到這一幕,當時并沒多想,只是加快了手腳。此刻才發現宛云的頭發和大半個身體已經被淋透,櫻唇發白,身子也微微顫抖。 馮簡沒奈何,脫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宛云保暖,再把車內空調開到最大。 宛云身上一直有種香味,平時不湊近去嗅不明顯,但此刻她全身被打濕,加上車里開著猛烈熱氣空調,那幽香便悄然蔓延,無處不在。馮簡只感覺自己身邊坐了個還活著就會散發氣味的抹香鯨,很想開窗通風,但又怕冷風吹進凍到宛云;很想踩著油門開快些,但更怕這破車不爭氣地再出什么交通事故。 百般無奈,他只得屏著呼吸對宛云說:“你把自己捂嚴些,別感冒?!庇值?,“需要我把襯衣脫給你披上?” 宛云緊了緊脖子下馮簡的外套:“這樣就很好,”再若有所思地問道:“你自己會修車?” “曾經在車行當過幫工,所以汽車的簡單修理是會的?!瘪T簡眉頭皺到一起,開車過程中抽空再看了她一眼,仍舊嫌棄宛云把自己捂得不夠嚴,不然車廂怎么全是她的味道,“要不要我給你買杯熱茶捧著,千萬別著涼?!?/br> 車終于開到市區,馮簡隨意找了家便利店門口停車,連傘也不撐就下去。 他實在被憋得夠嗆,聲音都嗡嗡嗡的,盡量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有那么難聞?并不。馮簡只是不習慣另一個人的氣息。 在便利店里來回轉了兩圈,馮簡并不知曉宛云愛喝什么飲料,但多少明白她的個性。便隨意挑了三杯不同口味的熱奶茶,看到柜臺有賣魚丸和蒸蛋的,也分別讓店員裝上。 等他拿著熱氣騰騰地食物回到車上,宛云正托腮看著窗外雨路上的行人,異常安靜。她頭發微微有些自來卷,頭發淋濕再干,俏皮地垂在胸口,映著玉白的肌膚。 馮簡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遞過食物:“隨便吃些?!?/br> 宛云接過來食物,眼睛卻盯著馮簡:“剛剛是在開玩笑吧?” 馮簡正重新擰著車鑰匙,暗中祈禱佛祖不要再懲罰他們,隨口道:“什么?” 宛云輕聲說:“……就剛才,你說買兇的那話?!?/br> 馮簡已經成功地再次啟動車子,終于回神嘲笑她:“廢話,我才不會在那些多嘴的人身上花一毛錢。別人說好說壞,詛咒祝福與否,我根本不關心,我做事的準則也不會動搖?!庇殖了嫉?,“至于報復,借刀殺人倒不是不可行,但我沒那么閑——你知道我最近剛閑到了結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