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有些尷尬，梁景想離開，考慮此事與溫一然前程有關，便硬頭皮忍著。

    林唯跑過來笑對周沅白說：藝術家的手，我等凡夫俗子碰不得。

    周沅白收回手，重新坐下。

    林唯：小祖宗，自我介紹也說了，這回可以開始了吧？

    溫一然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開始講述對游戲中新人物的理解。

    梁景聽得云里霧里，對他們聊的內容也不敢興趣，可助理身份束縛他不能睡覺，不能放肆玩手機，于是他□□坐在那，思緒漫游到天際。

    周沅白已脫離少年的稚氣，變得成熟硬朗，深邃的眉眼依舊精致，衣著雖然休閑簡單，卻一眼能看出質感，再也不是十七歲那個穿山寨鞋的少年了，現在他沉穩干練，自帶的疏離淡漠，成了最吸引女孩目光那款，不知他這幾年與白月光女主相處得如何？已經陷入對女主的愛無法自拔？回國應該隨女主一起吧？

    太久沒見，梁景有許許多多的疑問，想得入神，目光不知不覺落到周沅白身上。

    周沅白被對面毫不遮掩的目光，盯得每個神經都緊繃起來，大腦想離開會議室，身體又不動，極大的矛盾快將他撕裂成兩份，在桌下的手不由地握成拳。

    這個想法好，我這邊雙手贊同。林唯看向周沅白，你呢？

    周沅白不知在想什么，竟走神沒回。

    林唯略感尷尬，桌下猛踢周沅白一腳，周沅白方才回過神，我沒問題。

    溫一然譏笑了下，周總這是回憶過去呢？話音剛落發現梁景也在失神，他恨鐵不成鋼地咳嗦一聲。

    梁景一個激靈神魂歸位，結束了？

    溫一然：......

    林唯迅速從溫一然的話中找到可疑之處，他看看周沅白，又看看溫一然，你們.......認識？

    周沅白：認識。

    溫一然：不認識。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林唯左瞧瞧，右瞧瞧，他了解周沅白的性子，果斷選擇相信周沅白，認識怎么不告訴我？

    某人不敢說吧。溫一然故意用話刺周沅白，怕人知道過去是何等不堪。

    會議一散這次相遇也就結束，以后不會再有關系，他們彼此都裝作不認識挺好的，沒必要搞太僵，梁景低頭給溫一然發消息，【別因這點小事搞砸工作?！?/br>
    當年班里沒人跟周沅白一起玩，成績再優秀也沒人喜歡他，是因為梁景，溫一然和趙雅婷才接納周沅白成為朋友，一起玩了半個高中生涯，幾年沒見周沅白就裝作不認識，完全不把過去的情誼放眼里，溫一然越想越氣，不把這點火撒出去，不可能善罷甘休，【工作沒了可以再找，但火氣不發出去，人會死?！?/br>
    梁景：........

    勸阻不了溫一然，只好另想辦法，他拉起溫一然，笑對林唯說：我們今天先回去了，工作室還有其他事等著做。

    林唯：既然認識，一起吃個飯再走，不差這一會兒。

    溫一然穩如一座大山，怎么拽都不起來，只掀起眼皮瞪周沅白。

    高中同學。周沅白主動開口對林唯說。

    四人中梁景插不上話，多數時間在沉默，溫一然跟火箭炮似的針對周沅白，唯有林唯努力緩解氣氛，他笑盈盈道：少年情誼最是真誠，同學一場難得相遇，必須吃了飯再走。

    小怪物的飯，我們可不敢吃，別再里面吃出什么毒來，死都不知道誰殺的。周沅白很少開口，溫一然找不到撒氣出口，不斷挑釁。

    林唯皺眉：小怪物？

    溫一然露出幾分笑意：看來你們關系很一般呀，他連高中綽號都沒跟你說。

    林唯今天得到信息量太大，一時消化不掉，他很正常，為什么叫小怪物？

    哼！以前可不正常，都不跟人說話，每天坐到后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溫一然剎不住車，小嘴叭叭越說越多，梁景在桌下怎么捏他也不管用。

    周沅白竟然露出幾分笑意，沒有嘲諷的意味，像聽到什么好玩的事，純覺得有意思。

    倒是林唯聽不下去，他和周沅白同學四年，周沅白腦子靈活，思維敏捷，平時雖不喜歡交際，但絕不像溫一然說得那樣孤僻怪異，他開口打斷溫一然：陳年舊事不提也罷，走咱們樓下吃飯吧。

    過去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溫一然不依不饒。

    林唯笑呵呵道：有道理，例如上小學還尿褲子，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

    溫一然小學還尿褲子？

    這事梁景從來沒聽說過，一時繃不住不厚道地笑了，這個林唯還真棉里藏針，專治溫一然。

    溫一然臉色rou眼可見地氣紅了，林、唯。

    有事您吩咐。林唯依然態度和藹，笑容掛臉。

    溫一然拿起身后的座椅靠背朝林唯砸過去，出門沒看黃歷，遇見你算我倒霉，吃飯下輩子吧。

    見人真動了怒，林唯趕忙接杯水湊過去，你們是高中同學，我和沅白大學同學，咱倆又是小學同學，四舍五入都是同學，同窗一場過去的咱都不提了。抬手在溫一然后背拍了拍，生氣容易變丑，快喝口水消消氣，今天想吃想玩你隨便開口，全由老同學買單。

    溫一然屬于吃軟不吃硬，像周沅白那種不善說辭的人是永遠哄不好溫一然，反而林唯這種，能嗆能哄的人才能搞定溫一然，喝杯水氣也順了，溫一然指了家全市最貴的餐廳，準備狠狠宰林唯一頓。

    飯局周沅白和梁景雙雙沉默，只聽林唯和溫一然斗嘴，斗來斗去兩人聊起小學往事，溫一然：我記得小學時候，你喜歡前桌那個大眼睛的女孩，成天嚷著追人家，后來追了嗎？

    小學就知道喜歡女孩？我這么早熟？林唯想了下，我怎么不記得這事。

    溫一然嫌棄地擺擺手，初戀都不記得？青年癡呆？

    初戀林唯嘆氣，我都沒談過戀愛，哪來的初戀？

    滾滾滾，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溫大美的眼睛。林唯笑了笑，談過那么一個，回國前分了，你呢？追你的女孩排到南極了吧？

    沒女孩追我。

    怎么可能？林唯吃驚表情沒等全部舒展開，溫一然說了句讓他表情凍住的話，我是gay，喜歡男人，但你放心，全世界男人死光了也不會喜歡你。

    林唯在國外遇見過不少同性，驚訝沒維持多長時間就接受了這事，他看向梁景，所以.......你們.......？

    一直低頭吃飯地周沅白倏地抬起頭。

    溫一然：是。

    梁景：不是。

    在這個問題上，兩人毫無默契，多年友情毀于一旦。

    看來人家不喜歡你呀。林唯借機逗溫一然。

    溫一然沒接林唯的話茬，反將矛頭指向周沅白，他呢？談了幾個？

    這你得親自問他。林唯不答，皮球踢給周沅白本人。

    四年沒見，小怪物交了幾個女朋友呀？溫一然倒不怕，直接問周沅白。

    梁景拿著餐具悶頭吃好飯，卻豎起耳朵，等周沅白回答，他猜周沅白沒談過戀愛，因為周沅白心里只有白月光女主，裝不下別人，要是能裝下別人，也不至于跟男主死磕到底。

    沒有話到嘴邊周沅白忽然不想說實話，他看著梁景動了動手指，淡淡開口道：數不過來。

    梁景嘴里的湯險些一口噴出來，難道因為少了身世的巨大刺激，周沅白從偏執男變成海王？

    信息量過大，他要獨自消化一下，我去趟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洗手池旁遇見正洗手的周沅白，洗手池前是鏡子，周沅白也看見他，躲不過去，他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見。

    周沅白看他眼，剛剛才見過。

    梁景：.......

    無話可說，為避免尷尬，他低頭洗手，盼著周沅白趕快洗完手離開，誰知周沅白按出洗手液又洗一遍。

    這幾年還好嗎？盯著嘩嘩水流，話卻是對周沅白說的。

    還好，你呢？

    梁景笑笑，我也挺好的。

    鏡中映出的臉龐，與周沅白記憶里的臉重合，少年燦爛的笑曾陪伴他走過最陰暗的一段日子，四年過去，梁景的笑一如從前，抑多年的心臟，不可控制地加速跳動，仿佛要逃出身軀，跳到另一個人身上，為了控制心底的悸動，他悄悄咬住唇，可惜毫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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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歲歲長相見

    燈光通明的客廳, 地面一片狼藉，林唯坐在滿地舊物中低頭翻找。

    周沅白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邊擦頭發邊問：找什么？

    夾在你書里那張照片呢？林唯停下動作看他。

    周沅白沒說話，徑自走回房間, 林唯跟到門口, 門一下關上, 他被阻隔在外面，他也不在乎, 靠在門慢悠悠地說：我看梁景和你那張照片上的人長得很像, 照片藏哪里去了？拿出來我看看。

    屋里的人沒答復, 過會兒門開了，周沅白換上睡衣出來，別瞎cao心了，不是一個人。

    林唯雙臂環抱胸前, 審視周沅白，長那么像不是一個人, 難道雙胞胎？他拿出手機, 我要問問小喇叭，梁景有沒有雙胞胎兄弟？

    話落手機倏地被搶走, 沒事干, 想想下一季度的運營。 周沅白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的霓虹燈和車輛, 點起一根煙, 慢條斯理地抽著。

    林唯過去搶下煙，別裝了，雪地里跟你合影的男孩是梁景吧。

    周沅白把煙搶回來，沒說話表示默認。

    初戀？

    周沅白搖頭, 只是.......朋友。

    同宿舍住了四年，林唯對周沅白的情況算得上非常了解，學校追周沅白的人男女都有，他從未正眼看過那些追求者，室友們經常拿刁侃周沅白，說他是顆情感缺失的鐵樹。

    有次林唯意外在周沅白書里發現，他和一個男孩在雪地合影的照片，照片中他彎著眉眼笑得很開心，當時林唯以為是張普通照片，看完隨手扔桌上，不料桌子有水，照片邊角沾了水。

    周沅白見到照片沾水的表情，比丟錢還心疼，為此半個月沒理林唯，自那時起林唯知道，照片上的男孩跟周沅白關系不一般，四年無論他怎么問，周沅白都拒絕不回答，后來林唯再沒見過那張照片，不知道周沅白將照片藏在哪。

    有年假期出去旅行，在當地看見家很有特色的刺青店，同行幾人蠢蠢欲動，一起進去想要紋，大家是選些店里的圖或字，唯有周沅白沒選那些花里胡哨圖案，他紋了一個名字在隱秘的下腹部，沒人知道LiangJing是誰，怎么追問他也不肯說，好奇心過勁，最后不了了之。

    今日林唯看見梁景是照片中的少年，再聯想周沅白身上刺的名字，他懂了，沒在一起你就把名字紋身上？

    一個紋身而已。周沅白抽煙沒情緒地說。

    你是沒談過戀愛，不知道現任對前任的忌諱，把別人名字紋身上是顆□□，以后現任追問起來你怎么說？說實情鐵定要爭吵，不說實情，她會刨根問底，甚至讓你把她的名字也紋身上，不紋就不愛，到時候你紋不紋？紋了身上兩個名字，再下一任看見，這番經歷保準循環一遍，不紋那就沒完，整不好都得分手，再愛也不能把對方名字紋身上，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得不償失。

    周沅白淡淡扯出一絲笑，說得這么清楚，你經歷過？

    見朋友經歷過，你呀......真是.......林唯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適詞形容周沅白，說傻吧智商比誰都高，說聰明竟做對自己沒利的事，重點是周沅白本人一副風輕云淡表情，根本不在乎林唯說得這些弊端，林唯徒然生出一種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靜默了片刻，林唯又說：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平靜的語氣急得林唯想打人，梁景呀！名字都紋身上了，還說沒想法？

    周沅白：.......

    他有沒有想法有什么用？梁景一直拿他當朋友。

    怎么能有人瘋狂迷戀一個人很多年，然后說不喜歡就不喜歡，說做朋友真的做朋友，朋友、朋友......他快討厭死這個詞，即使四年沒見，梁景看他的眼神還是只有朋友間的關懷。

    見周沅白不說話，林唯秒懂他心思，喜歡就追多簡單點事，別人沒在一起過，卻因為紋身被下一任鬧，多不值得。

    指間的煙燃盡，被煙灰燙了下，周沅白才回過神。

    下一任？

    不會有下一任。

    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會追我幫你？林唯感覺自己比周沅白父母還著急。

    他不喜歡我。

    一句話堵住了林唯的所有疑問，但林唯戀愛觀和周沅白不同，不喜歡就想辦法讓他喜歡，這種事可以改變，我都很多法子能讓你在一起。

    被不喜歡人癡纏的感覺，周沅白深有體會，追是肯定要追的，只是他不想用糾纏的方法對梁景，他要用自己的辦法，讓梁景心甘情愿地喜歡他。

    *

    溫一然家，宿醉勁沒過趙雅婷躺在床上，溫一然和梁景坐地上聊起今天的事，聽到周沅白名字，趙雅婷頓時從床上坐，小怪物回來了？四年沒見，快約出來一起恰飯。

    提起這茬溫一然又來氣了，咱們把人當朋友，人家可不把咱當朋友，下午看見我和景哥，跟沒看見似的，氣得我肺子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