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王青野低頭笑了一聲。 唐涑蕭一邊掏錢一邊沖王青野道:也不好好管管你兒子,有辱斯文。 綿舒一手一個糖葫蘆,滿意的咬著走了。 誒,小美人兒,你還沒說要請我吃什么呢? 王青野打了鯉魚。 唐涑蕭滿意的點點頭:鯉魚rou質細嫩,不錯,不錯。 夜里,酒樓歇業以后,王青野坐了一盆酸菜鯉魚,小桌兒搬到了江邊上,迎風吃飯,空氣中有江水和春花的氣息,清涼又舒適。 唐涑蕭喝了三瓶小麥酒,吃飽喝足后,緩緩道:月底南平候會到霞城查鹽務,我爹造了樓船作為東道主宴請南平候,王兄可要前去? 唐家不愧是霞城巨頭,連南平候也能結交上。 王青野喝了一口酒,侯爺著實是貴人了,難怪唐家這般重視。 王兄并非霞城人士,有所不知。多年前霞城其實并不安穩,海上有盜匪橫行,霞城民不聊生,昔年南平候八歲時隨軍出征,十二歲便領兵來霞城橫掃盜匪,侯爺英明神武,不過兩月霞城便恢復了安寧。 外人只知侯爺年少有為,卻不知在掃平海匪盜徒時險些喪生,侯爺精擅打仗,但多居于內陸,第一次到海上剿匪吃了許多虧,不甚跌入海中數日險象環生,好在有驚無險。當時我爹自行給侯爺捐贈了不少船只糧草,助侯爺拿下匪徒,原也是為了霞城能夠安穩,我們這些生意人也可以更好的做生意,倒是沒想到侯爺一直記得此事,這些年零零碎碎和我們唐家有一些來往。 王青野道:唐老爺義舉,也實屬難得。 唐涑蕭斂眉笑了笑:這回真是霞城有頭臉的人物,許還不止霞城的,絕不是誆王兄。 去見見世面是好的,只不過月底周竹成親,我已經答應他要去了。 唐涑蕭挑眉:王兄體恤下屬難得,我自是不勉強。 綿舒見唐涑蕭走后,再懶得慢條斯理的吃飯了,一口一條,鯉魚個頭不大,而且被做的酸酸辣辣的,非常開胃:南平候是什么人? 王侯將相,就是宮里的人。 他倒是也有簡單的了解過臨朝,皇帝清正愛民,倒是個百姓稱贊的好皇帝,而今下的太平盛世一方面是得易于有一個仁慈的皇帝,還因為有一個戰無不勝的南平候鎮守,開疆擴土,邊民臣服。且聽聞這南平候今年不過三十,尚還年輕。 綿舒點點頭:我明白,大抵就跟我一樣唄。 王青野好笑的搖了搖頭:若真如此,你還不回去繼承王位?整日像條咸魚一樣吃喝玩樂? 綿舒道:哪里用我繼承,我還有一個哥哥,他就像你說的南平候一樣,是人魚族里最驍勇的人魚,王位當然是由他繼承。 王青野夾了一筷子菜到綿舒的盆里,看小魚崽說的一本正經,且次次都是這么說的,以前以為他說大話或者是玩笑,這下倒是有些信了綿舒在人魚族身份貴重:既然這樣,你當初為什么會受傷被擱淺到礁石上? 綿舒筷子一頓,斂起了眉毛:人魚族發生內亂,叛徒把我擄出了人魚宮想拿我作為要挾,我逃跑的時候受了傷,不甚被海浪卷走,這才流落到抵暮海的。 王青野眉心緊鎖:那你的父母呢?時下你不想知道人魚宮怎么樣了嗎? 我當然也想。綿舒為難道:若是內亂未停,以我現在的能力也幫不了大家什么,反倒是可能會添亂。 那要是內亂已經結束了呢?就不怕父母擔心嗎? 放心吧,他們很安全,也會知道我是安全的。我們人魚血脈相連的人是可以在夢里探知親人是否還活著。 王青野吐了口氣:既是知道彼此安全倒還好。 但一直流浪在外也總歸是不好的,他自然是可以好好的養著綿舒,也不想讓他走,可也不能為此而讓人父母擔憂,像綿舒這樣的小魚崽家里肯定是千嬌百寵長大的,丟了怎么能不著急。 時至今日,不管怎么說父母還是得見的,總不能隨意拐了別人的崽吧。 他握住綿舒的手:那等過段日子我陪你回去看看吧,也好讓家里人知道你現在好好的,當然你也正好可以看看家里的情況。 綿舒眼睛亮起來: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回海里嗎? 傻魚?我又不是跟你一個品種,怎么陪你回海里?王青野道:人魚宮離海岸最近的城地是什么?到時候我去此城地便是。 綿舒嘆了口氣,托著臉喪氣的看著王青野:人魚族不喜人類,居住的地方離城地十分遙遠,在人類難渡的深海中間,哪里有離得最近的城地啊。 那確實有些麻煩。 遙想當初小魚崽也很怕他,看來是人魚族的從小教導的,但是人魚族厭煩人類也并無道理,確實是多數人對人魚極其垂涎,畢竟人魚渾身都是寶,太值錢了。 既然這樣,那只能航海,我去船行里找唐涑蕭定造一艘牢固的船。 綿舒卻是憂慮,深海對于人來說太不安全了,不光有人魚族,也有很大的海魚,很多是要吃rou的,他是可以保護王青野,但是也害怕出現意外。 還是算了吧,再等等我身體徹底好了以后我再回去看看。我回去很快,你要是航船的話,可能得數月的時間,有這些時間我都去了回來了。 王青野摸了摸綿舒的頭發,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解決好:不著急,這件事可以從長計議。 * 春來日子過的快,百姓忙于耕種,趁著春光把能播種的莊稼都都趕著日子種下,不過眨眼就是十數日。 月底一場春雨纏纏綿綿的來,城里一柄柄油紙傘飄來飄去,穿著蓑衣擔著擔子賣菜苗莊稼苗的村民面有喜意,細雨紛紛,秧苗便不會被曬焉兒了,雖說城里來往的人不如往日多,苗子卻是好賣。 這當兒城門口一騎快馬入城,緊隨其后的是一輛低調卻難掩貴氣的馬車。 馬車中茶氣清香,雙手落于兩膝的男子微微動了動手指。 侯爺,已經進城了,先喝口茶吧。 許多年不曾回來了,可有想家? 男子睜開眼睛,上挑的眉骨英氣中帶著不羈之色,看向坐于一旁正在添茶的溫和之人。 侯爺忘了,我是個孤兒,不過是寄居于霞城罷了,談不上想與不想。 南平候眸子微斂,掩下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忽的馬車一顛,茶水溢出,撒了端著茶盞的男子一手,他眉心一緊,連忙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可有燙到? 無礙,茶水不燙。 南平候抽出一張手巾覆在男子手上:我記得你最是怕燙。 爺恕罪,方才一只野狗跑過,阻了馬兒一下。 你是在等本侯替你處置! 屬下惶恐。 男子擦干了手,溫聲道:算了侯爺,一只狗而已,隨它去吧,小縣城不似京城。不妨我就此下車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好的吃食,也好買些來給侯爺嘗嘗? 舟車勞頓,你也累了,還是先安頓下來。且等過兩日你出去逛逛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817 17:24:09~20210818 19:47: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笑小曉 6瓶;梅蘭竹菊、老猴HYY、表白太太們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快點, 待會兒就趕不上看熱鬧了。 二十六一日,是周竹和張燕兒大喜的日子。 綿舒扒在院門前,張家這當兒已經忙開了, 庭前院后聚了不少人。 張家的親友不算多,張五也是年少的時候流落到霞城的, 舊時親友早已經無從聯系, 此次來的都是這幾十年在霞城結識的朋友或是街坊。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雖說不是親友, 但是街坊張羅起來一樣熱鬧。 王青野占據了有利地勢, 既可以看迎親,又可以到周家去吃席。 聽到外頭響起了吹鑼打鼓的聲音,他才從屋里出去, 周家的迎親隊伍已經過來了, 一番禮節過去,新娘才被牽著出來。 張燕兒蓋著鴛鴦流蘇紅蓋頭, 鞭炮聲震耳欲聾,綿舒拽著王青野的手:想去看看新娘子。 以后有的是時間看,不急著今日。 走吧, 我們也去周家, 等著吃席去。王青野拎著禮物, 之前定的衣柜昨兒已經提前送過去了,原是今兒送更喜慶, 只不過今朝來往的客人多,他也不想鬧的太張揚, 左右是祝福,提前一天也不礙事。 兩人徑直去了周家的新房舍。 人逢喜事精神爽,周母容光煥發的在門口接待親友。 哎喲, 王郎君,快,快里面請,等待會兒禮畢后我讓竹兒好好同郎君喝兩杯。 不妨事兒,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好好招待親友便是,我與他左右日日見著。 竹兒承蒙了郎君您的關照,您和小哥兒快里面坐。 王青野微微頷首,去人情處送了禮物和禮金后,這才引著綿舒進去。 綿舒還是頭一次來周竹的新房舍,入門外有片野生花園,大簇的紅海棠開的喜慶,承了今兒這個好日子。 周家房子不算大,前頭有個院子外帶個花園,宴客還是不錯,往后便是屋子,一間主屋,四間臥房,另外廚房是單獨劈的,于廚房相對的地方還有一個牲口棚子,設施一應俱全,算是城里還不錯的人家了。 周竹這新房舍當真不錯。我以前便說這孩子有出息吧,今下找了份體面差事兒,才多久就置辦了新屋舍,時下又取了個能干的媳婦兒,咱大周家人里幾個同輩的比的上。 大伯母,你以前還說周竹哥走街串巷做小販沒出息呢,眼瞧著這不是走街遇了貴人,結交了人脈才過上今天的好日子嘛。 我以前這么說還不是因為周竹原本是讀書人,你說讀了書,識了字,做啥不好跑去做小販。不過到底還是讀了書好哈,不管做啥都能有出息。 那可不,否則花那么多銀錢往書院送當真是閑的??? 誒誒,瞅瞅,那邊進來的郎君好生俊,那小哥兒也當真是好瞧。 幾個婦人同時望向了門口,其中一個磕南瓜子的道:害,那不就是周竹的東家嘛,我以前見過。 喲,還不曉得東家竟然如此年輕,不曉得娶親了沒。 可別打主意了,你瞧著跟在他身旁的小哥兒沒,親兒子呢!這事兒都傳開了,鰥夫帶子。 大伯母當真是耳報神。也是可惜了,不過這喪了妻也能再娶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這東家有錢銀,樣貌又端正,誰家女兒去了還不是得占便宜。我去找周竹打聽打聽去。 誒,這張嬸兒,也不看看人郎君能瞧上她家姑娘,殷勤的像什么一般。 綿舒聽到幾人談話挑起了眉毛,偷摸著看了王青野一眼,嘆了口氣,都說成這樣了怎么還有人上趕著要的。 禮成以后,新娘子送進了洞房,新郎官兒便出來宴客了,方才還四散開的親客一時間都圍坐起來,廚房逐一開始上菜。 王青野帶綿舒隨意尋了個地方坐下,流水席的菜式大多數是固定的,只不過請的廚子不同,味道也不一樣,先上涼菜,后是rou菜、大菜,接著是湯菜,最后以一盤泡菜收尾巴。 周竹率先來敬了酒:方才一直忙著都不曾來招呼郎君。 都老熟人了,不必顧忌我,你去忙便是。 周竹自添了一杯酒:不論如何,這杯酒還是得敬給郎君的,若不是郎君,我也沒有今日,更不會娶到燕兒。我先干為敬了。 瞧著周竹飲了酒,王青野也只好隨禮喝了一杯:去忙吧,別說這些客氣話了。 那郎君隨意些。 好好。 旁桌的人見周竹走后,旋即又端了酒上來,自薦是周家的長輩,尋著王青野敬酒攀談,這般想要結交攀關系的,王青野早就見怪不怪,不過看在周竹的面子上到底還是沒有拂人的面子,只好打著酒官司。 綿舒嘗夠了席面兒后覺得這般酒官司真的是無趣至極,你來我往,說些彎酸漂亮話,聽得人是頭疼,索性他下了桌子,四處走走瞧個新鮮。 眼下正是吃席的時辰,外頭陸續還是有人來,但是已經不如方才的人多了,他踏過矮小的草,鉆到了入門前就注意到的海棠跟前,一簇簇海棠含苞待放十分好瞧,他折了一枝下來,準備多摘些回去插瓶,二月二的時候摘回去的花枝都已經盡數凋謝,時下正好帶些回去更替。 一陣春風拂面,海棠花香中夾著一絲熟悉的氣息,他忽的頓住了手,深感不妙。 小殿下。 一道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來,綿舒下意識想要走,到底還是晚了一步,來者突然攔住了他的去路。 潛伯,您怎么又來了? 綿舒自知走不掉,不滿的別開了頭。 戴著斗笠的老者直起偽裝而佝僂下的背:小殿下,您答應了一個月后便同老奴回去,如今已經月余,若不是老奴此次動身前來,殿下準備藏到何時。除夕之時,老奴聽手下來報,在霞城尋到殿下的氣息,殿下可知老奴何等欣慰,廢了幾月時日找到殿下,其中波折數不勝數。難道殿下不想回去看大殿下和鮫王鮫后嗎? 我沒有說我不回去,你總得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再走吧。我在霞城待了數月,好心人收留我,我總不能不辭而別。綿舒垂下眸子,心下煩悶,原想著能拖一日算一日,可是這樣拖著的日子也是會有盡頭的,且不知今日便是盡頭了。 除夕時他同王青野在城江里放荷花燈便感受到了人魚的氣息,彼時便猜測同族的人來霞城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那么快就找到他。 這些時日發生了那么多事,若是他現在一走了之,指不定王青野轉頭便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