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周竹氣的張牙舞爪,礙著王青野到底沒敢沖上去。 呸! 裴大黔瞪了周竹一眼,啐了口唾沫,大搖大擺的回了自個兒攤子。 郎君,你便是脾氣秉性也太好了些,這才任憑著這些沒皮沒臉的踩到了頭上。 王青野道:呈口舌之快有何意義,又制不住他,氣著的也只有自個兒。你來的晚,不知咱們攤市的管事就是他的親戚,自然由著他。去,好好做事吧,我自有辦法收拾他。 周竹長吐了口氣:是,聽您的。 下午些時辰,王青野把攤子丟給了周竹一個人看著,自己往外頭逛了出去。 街市熱鬧,攤販也多,來來往往都是吆喝的,吃喝的攤子到處都是。 王青野左右尋著,找了個夾饃小攤兒,大太陽下沒什么生意,攤販翹著腳坐在石墩上打著扇子,他漫步過去,男子趕忙站起身:郎君吃點什么? 來個rou夾饃。 好嘞。 三五幾下,小販便把夾饃做好了。 王青野咬了一口,rou放的多,味道其實還不錯:我瞧著這條街人并不多,攤主兒作何不去人多的地兒擺攤? 害,郎君以為我不想,人多的街攤市都得收錢,哪里好去。再做個把月便不做這行當了。 王青野瞧著攤販吊兒郎當的樣子,笑了笑,摸出了一串銅錢放在攤兒上: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倒是曉得一個好地方。 翌日,大東街攤市上又多來了個小販,不偏不倚,正好挨著煎餅攤子,兩家攤子擺好貨后,大眼瞪著小眼兒。 他娘的,你能不能過去些,東西都堆到我這攤兒上了! 那是公共區域,還你的攤兒?寫你名字了?你叫它一聲你看它答應不! 周竹笑呵呵的盯著劍拔弩張的兩家攤子,笑道:這可有熱鬧瞧了,我看那新來的也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主兒,郎君,你說他怎么就來了呢? 他來自是有他來的道理。 姓裴的舅舅不是攤行管事兒的嘛,如何會準許其他賣餅的進來,還挨著裴家的攤子? 王青野喝了口茶,道:裴大黔的舅舅只管咱們攤市的物件兒,哪有那么大本事管別的。只要多花點銀錢給攤行,別說是挨著裴家的攤子了,就是擋在前頭也行。 周竹瞧著東家似笑非笑的神情,幾步挪到人跟前去,小聲道:那賣夾饃的不會是郎君弄來的吧? 王青野挑起眉毛:你說呢? 郎君,可真有你的!周竹眉眼全是笑:也得讓姓裴的嘗嘗蒼蠅粘著是何感受! 自打給唐家送了壽司后,還真讓王青野給猜準了,陸陸續續有大戶人家的伙計來詢問訂單的事情,大單子只有一兩個,多數都是家里的公子小姐嘴饞想獨買來吃的,但是攤子上又沒得賣,聽說可以來定購,于是便差人跑一趟。 王青野為此也定下了規矩,單人訂單量小于三十個不接,而且需要付十文預定的價格,消息一出,卻也沒影響來訂單的。日子一長,不光是來定購壽司的,也有來定購料子的,還有糕點鋪瞧中了冰糖,大量買去做糕點的.......... 攤子上的生意還是絡繹不絕,但是遠遠已經不是表象上賺零散吃客那點子銀錢了,多的還是訂單賺錢,大戶人家講究,不單花錢定了吃食,還會給些賞錢,若是周竹接的單子,王青野便會把賞錢給他一半,小子嘗到了甜頭,時常都會自己去拉客。 一個月下去,王青野一數錢箱子,銅錢碎銀子竟然賺了近乎五十兩,小攤子一個月能賺到這么多錢,可謂是暴利了,也難怪后世擺小攤兒的人那么多,聽說月入幾萬的都有,看來并不是危言聳聽。 自然,他賺的多緣由還有一個,全然是得益于成本低的緣故,攤子上所賣的好東西,油鹽料子,哪樣不是不花錢的白用,光是這一點便贏了所以攤販了。 月底,王青野去攤行交租錢,本打算再給夾饃攤兒的交了一份,自打人搬來后,吳家母子倆再沒工夫來找他的麻煩,心思全然是丟在了夾饃攤兒上,今天你砸了我的盤子,夾饃攤兒的小販也不是吃素的,明兒我就給你的炭澆了水,兩個攤子明爭暗斗不亦樂乎,大伙兒也都看個熱鬧。 原以為那夾饃攤兒的這個月不干了,沒想到和吳家母子倆斗起了癮,竟然自己去續了銀錢,倒是還省得他再費功夫了。 近來賣海貨的漁民不多,海市的貨價格是越來越高了。 周竹去海市買了條鰻魚,今兒領了工錢又還了先前跟王青野借的二兩銀子,雖說只余下了一兩,但另外拉客訂單又得了不少賞錢,手頭還挺寬裕,于是也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給老娘燉個魚湯。 我聽說是海上不平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時不好,城外龍王海神廟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王青野道:也是入冬了,海貨本來就不如夏時。 也是這個兒理。 你收拾了東西今兒便早些回去吧。 周竹提起簍子:郎君要是不嫌我手笨的話,不如一道去我家里喝個魚湯? 改天吧,我今兒還打算去船行一趟。 周竹先前便聽王青野提過一嘴想要買個漁船,眼看著是真的了:時下海貨貴,若是有了漁船自己打漁,那以后也省下些買海貨的成本錢了。 王青野笑了笑。 船行占地面積廣,都不在城內,而在靠城外人煙稀疏的地段,得先在大東街的門店上預約,之后便有伙計拎著去城西的船行看船,和唐少爺來往了這么久,也不是白瞎的,直接就有專人把王青野客客氣氣帶去了船行。 唐家船行名為福隆船行,占地三畝,近乎兩千平米地,船只數量多,種類也多,其業務范圍包括制造船只賣,也接修理船只的活兒和回收舊船只改建,還出售漁具等。 船行內里又分為建坊、船坊、舊船坊和漁具坊,分別是船只建造,新船展示,還有就是回收船只的地方,分工很是明確,其間來往的人也不一樣,船行里頭做事的人近百口,有專門的手藝造船工,領人看船買船的伙計......... 王青野今日也算是來大開了眼界,不單是開眼這么大的船行,更是唏噓唐家的家業。 王郎君,您想要什么樣的船?咱們這兒有竹筏、漁船、船坊、樓船.......您可以一一看看?;镉嬁蜌獾溃喝羰且驖O船的話,在淡水湖河推薦竹筏,出海還是得要專門的漁船。 漁船應當可以兩用吧,既在淡水湖又能出海。 自然是能的,不過漁船價格相對于竹筏要高些?;镉嫷溃耗巧贍數呐笥?,到時候還能送您些漁具。 王青野選了艘尚且樂觀的漁船,船長十米,各方面的硬件都還不錯,是漁民的首選船只,因憑著唐涑蕭的關聯,二十兩買了下來,還送了兩根魚竿兒,兩個地籠,他自己又著意添了個全套,整個拿下來花了二十五兩。 辦完相關手續又交了錢后,船行的伙計會把船送到海岸邊去,王青野又在船行里逛了逛,去建坊里看新船的建造,一些小船不過是一兩個師傅守著建,倒是有一艘已經半成型的樓船,上上下下有二十幾人在修造。 這是哪家定下的樓船?好大的手筆! 王郎君,這是我們府上自家的船,明年春有貴人到訪,老爺特地命人建造的。 王青野朝伙計微微笑了笑:當真是艘好船。 特造大樓船迎人招待,當真稱得上是貴人了,估摸著這貴人還是從內陸來的。 世家大族的事情,他也只有聽個稀奇,今兒來唐家船行走了那么一遭,忽然覺得有十文花九文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灑脫了,到底還是該眼下多掙銀錢,瞧著自己活著的時候,能不能也掙出個唐家的家業來。 船行在城西,街外巷在城東,他還得穿整個城回去。 這當兒街燈都亮了,又是好一派熱鬧,王青野想干脆尋家酒樓館子吃了晚飯回去,也省得自己再做。 王青野行至城中,打開了直播,在夜色中行了一段路,瞧著陸陸續續進來些人,他道:今天帶大家下館子。 就近擇了一處叫月華樓的地方,王青野矮身進去,伙計熱情的招呼了他進門。 郎君,樓里都有位置,是要大廳里還是二樓雅間?此間月色正好,二樓可飲酒觀月。 王青野仰頭看了眼彈幕。 啥家庭條件?還坐雅間? 吃席不帶崽,天打雷劈。 ........ 就在樓下吧。 好嘞,里邊請! 伙計的聲音像是特別訓練過似的,洪亮又綿長,后廚的人像是都能聽見。 王青野選了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伙計給了菜單后便去取茶水了,王青野翻開菜單,里頭除了一些后世大江南北隨處可見的家常菜外,還有些名字奇異的地方菜,像是撥魚兒啊,血漿鴨啊........ 當然,霞城臨海,吃食最多的還是屬海貨,這樣鲙那樣鲙。 王青野應著直播間的點菜,要了一份炙羊rou、一份胡瓜湯、一盤小炒雞雜,又來二兩酒,臨窗吹著夜風好不肆意。 主播,什么時候讓我們再看看小人魚??! 是啊,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他的消息了。 不會是主播拿去賣了吧! 放生了。 直播間一片感嘆號刷過,旋即砸來了芥末臭豆腐乳。 現在給主播三個選擇:一、讓我們看小人魚;二、讓我們看周小哥兒;三、讓我們看唐少爺。 王青野放下筷子:合該選項里就是沒有我唄,那我走? 最近直播效果不太好,但比起之前也不能說不好,出攤兒的時候他都會掛一個小時左右的直播,周竹長得眉清目秀的,直播間的人還是挺買賬,素日里一邊看賣東西,一邊再看看來買東西的客人,看見有相貌好的就開始打賞,有幾回唐涑蕭來,打賞就更多些,他現在算是摸準了直播間這群人了。 不過即使是有打賞多的時候,但依舊比不上綿舒的直播效果,說到底還是綿舒長得最好看。 王青野任由著直播間里的人嚎叫,獨自吃了一口炙羊rou,瞧著烤得油滋滋的味道還不錯,一口下去卻有些sao,直悶了口酒味道才好點。 吃了夜飯出去,外頭的夜色更濃了,他慢悠悠的往回走。 林少爺,我回去了。 別走啊,來陪少爺喝一個,做漿洗能賺幾個錢兒,陪少爺喝高興了改明兒我收你進房,那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林少爺! 王青野見勢頭不對,上前去一把扯開了拎著酒瓶的醉鬼。 王大哥?張燕兒嚇的驚魂未定,忽的見到身前多了個高立挺拔的男子,心里安了不少。 王青野沖人使了個眼色:快走。 誒,誒,走哪兒去!別走??! 王青野拎著人的后衣領,任由著酒鬼像個八爪魚一樣朝著前頭揮手:走,林少爺,喝酒去。 你誰啊你!陪少爺喝酒的人都被你喊走了! 多的是人陪少爺喝酒,走了便讓她走了吧。王青野勾起嘴角,拎小雞仔一樣將面色坨紅的酒鬼拉著去了街對面的花樓,朝著老鴇子將人一推:把少爺給伺候好了。 哎喲~林少爺,您可有兩日沒來了,快里面走。 瞧著人被穿紅著綠的女子攙拉進了花樓,王青野扭身便走。 張燕兒在街頭,偏頭瞧著王青野平安過來,長舒了口氣:多謝王大哥今日搭手相救。 還跟我說這些客氣話做什么。王青野往身后瞧了一眼:這么晚了,你如何還一個人在外頭?怎么惹上了酒鬼。 張燕兒長吸了口氣,穩了穩方才慌亂的心神:爹自打腳受傷在家里養著后,我便出來尋了點活兒做,前不久聽說林家招漿洗的仆婦,我便去了。今兒活兒多,我貪賞錢便做的有些晚了,不曾想出來碰上了林少爺。 我瞧那男子沒安好心,怕是明兒酒醒了也不是省事兒的,你小心著些。 張燕兒連忙點了點頭:我知道,明兒我便上門去把差事兒給辭了。 王青野應了一聲,旋即又想到:那你可想之后做什么? 張燕兒搖了搖頭,未出閣的姑娘差事兒不好找,外頭的人怕麻煩,一般都不收姑娘,要收也是收些婦人娘子,今下丟了林家的差事,她也只能在家里繡些東西拿去成衣鋪子里賣了。 我攤兒上最近忙,倒是缺個人手,不過是拋頭露面的事情,若是你不在意,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如今攤子上有訂單,有時候又要送貨上門,他和周竹兩人都有些忙不開了,原本是想過個兩月尋著合適的再招個人,他今下一瞧張燕兒還挺合適的,一來之前幫他看過攤子,二來姑娘家手巧,到時候幫著他做東西有利無害。 張燕兒聞言眼前一亮:我當真可以嗎? 自是可以,一月開你二兩半,你可以回去同五伯商量商量,若是有意的話,前來告訴我一聲便是了。 如此高的工錢,而且又有王青野在,倒也不算是只身做事兒了,張燕兒心里自是一百個愿意,但是她也不敢隨意應承下來,欣喜又慎重道:好,那我同爹說說。 言罷,兩人到了張家院門前:去吧。 過了兩日,船行的人把新漁船送到了海岸邊,王青野迫不及待的想試試船,一來是終于有了船可以自己出海了,二來也是看看船好不好使,若是有不對的地方趁著才買,還能去找船行修繕。 數月沒有出過海,如今入了冬,晨時海風拂面還有些冷,王青野搖著船徑直往海面去,晨光從海平線上升起,竟是美的不像話。 別往外頭走了,當心起浪??! 身側的老漁船朝他吆喝了一聲,王青野回應:好嘞。 近來漁民都說海上不安生,他也不是倔驢硬要跑多遠,船試過新鮮后,他尋了個地兒把地籠漁網盡數放進海里,又丟了根魚竿兒,坐在船頭嗑南瓜子,等著魚兒上鉤。 海風卷著海腥味,吹得腰間的銀鈴當當作響,海底的魚四處游躥,忽的受了驚動,被逼得往船下的網籠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