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你可記得此前我同你說過的話？”

    舒瑾雙手捧住衛靈兒的臉，讓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問她道。

    衛靈兒問：“大表哥指什么？”

    舒瑾幫她解惑道：“我同你說，我所做之事一樣危險，你不會拖累我?！?/br>
    “今日也算是見識過了？”

    衛靈兒一怔，而舒瑾慢慢道，“往后有什么事，都要同我說?！?/br>
    “宮里那位娘子確實不可與任何人提?！?/br>
    “至于是否有人針對舒家，在我陪祖母入宮求陛下一道賜婚旨意時，便曉得會有這一日?！?/br>
    “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由頭罷了?！?/br>
    舒瑾靠坐在床榻上，對衛靈兒伸出手，“來?！?/br>
    衛靈兒依偎過去舒瑾身邊，舒瑾卻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坐著，在她耳邊輕聲道：“靈兒可記得去年秋狩過后，我在府中養傷的時候，蜀王世子曾來找過我？”

    衛靈兒點頭。

    舒瑾說：“他那時便是以長姐之死引誘我，想讓我為他做事?！?/br>
    “后來元宵那一日，你被人劫持，與蜀王世子有關?！?/br>
    “他大約想證實我對你的在乎，以便日后將你當作一個威脅我的籌碼?！?/br>
    “因而他后來口口聲聲要迎娶你為側妃，亦是故意挑釁我?！笔骅兆⌒l靈兒的手，又與她十指相扣，“靈兒，如今已十分清楚，那時是我連累你，絕無你連累我之說。今日也大約是我連累你?！?/br>
    衛靈兒看一看舒瑾，又靠回他身前，卻笑了。

    “連累人的事也要這樣比嗎？”

    想一想，她輕聲對舒瑾道：“大表哥，今日見過那位娘子，猜到她身份后，我曾想過，是否長姐那時便因容貌引來禍事。這一點，大表哥定早也想到了？”

    “可是大表哥從未對我提起過?！?/br>
    她直起身子，轉過臉看著舒瑾，“還有多少事，是故意瞞著我的？”

    舒瑾只回望衛靈兒，默不作聲。

    衛靈兒氣呼呼般略微鼓了一下臉頰，仿佛忽然泄氣：“難怪大表哥說讓我不必什么都告訴你?！?/br>
    “原來是你自己心里藏了事?！?/br>
    “要曉得我心里同樣藏著事，沒有事事對你說，你才更覺得心安?！?/br>
    自然也不是真這樣想舒瑾。

    衛靈兒這么說，不過想激他多告訴她一些事。

    然而舒瑾不為所動，乃至輕笑一聲。

    衛靈兒便干脆從他身上下來：“不說便不說，我也不聽了?！?/br>
    舒瑾長臂一伸，把人撈回懷里。

    低頭去看懷里故意賭氣的小娘子，他說：“靈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br>
    衛靈兒皺了下眉。

    舒瑾繼續道：“放在以前，我若不說，你便不會問?！?/br>
    衛靈兒順著舒瑾的話回想。

    以前的她，在府中只顧得上凡事盡量小心謹慎，的確不會隨便追問。

    “不過我很高興，因你對我放下戒備?！?/br>
    舒瑾吻了下她的耳垂，低聲道，“之前不與你說，不是不愿意告訴你，是怕嚇著你?！?/br>
    衛靈兒認真在聽。

    于是聽見舒瑾在她的耳邊說出一段令她目瞪口呆的話。

    緩下心神，她沉吟中道：“但蜀王世子是故意拿此事想誘你為他所用，那么這些話便未必當得真。說不定，是他胡編亂造，或在用半真半假的話，迷惑于你?！?/br>
    以舒瑾方才所說，今日故意設計她、想拖舒家下水的人，可能是蜀王世子。

    那么則意味著他在宮里有內應。

    那個小宮女平常應該是在馮語妍這位婕妤身邊服侍的。

    但究竟是宮里哪位妃嬪的人，卻不清楚。

    “是?！笔骅幻l靈兒的臉，“所以我沒有信他的話，也沒有不信?！?/br>
    衛靈兒反手抱住舒瑾，輕拍他后背。

    “大表哥，我知道那時你為何會義無反顧地幫我了?！?/br>
    她往舒瑾懷里蹭一蹭，“我知道你聽厭了，可無論多少次我都想說謝謝?！?/br>
    衛靈兒回想起那個除夕的冷夜。

    紀義坤偷溜進她房間里，乃至藏起來，在深夜妄圖毀她的清白，以讓她被迫嫁給他……

    她要了紀義坤的命，本以為自己也得賠上一條命。

    可是舒瑾在她向他求助之后，選擇救她。

    原來，是因為舒靜嫻便極可能由于這樣的事情而化為一縷芳魂。

    所以他肯幫她，哪怕那個時候，他們不甚相熟。

    舒瑾也想起那個夜晚。

    衛靈兒赤腳奔向他、撲到他的懷里，在他懷中大哭時，緊緊攥著他衣袖的手一直在抖。

    那時不知今日。

    可今日再記起那時發生的事，卻覺得一切皆有跡可循。

    “靈兒，許我也該說一聲謝?！?/br>
    舒瑾微微一笑，“若非你那時來向我求救，說不定我會錯過你，那將是一生的遺憾?！?/br>
    “那個時候我想了又想，唯一想到可以求助的人便是大表哥?！毙l靈兒臉埋在舒瑾的頸間，“雖然那會兒覺得大表哥幫我的可能性不大，但還是跑來扶風院?！?/br>
    大概從那時已是注定。

    一個念頭，一次抉擇，一場賭局……

    衛靈兒嘴唇貼上舒瑾的脖頸，復湊過去吻一吻他的喉結，往上去尋他的唇。

    吻過他的嘴唇，緩緩抬眸，對上他的眼睛，她彎唇笑一笑。

    “大表哥真好?！?/br>
    第59章 又見   衛靈兒抓住舒瑾另一只手放在臉頰……

    衛靈兒不安的那顆心, 便被舒瑾慢慢安撫了。

    而當日宮中便有消息傳出說潭王世子與那個妃嬪皆被永興帝關押起來，潭王也趕去宮里為潭王世子求情。

    復過得兩日，事情似有所定論。

    潭王世子因行事不端, 被永興帝下旨發配去往邊關苦寒之地。那個妃嬪則被賜給潭王世子做側妃，據說她在宮中自盡過一回, 但被宮人發現并救下，才有被賜給潭王世子一事。與此同時, 潭王因教子無方而被罰俸一年。此事后, 潭王上奏自請回封地, 永興帝應允, 他和潭王世子不日將離開鄴京。那樁事情發生在御花園，連帶著高皇后都被陛下責罰。

    那一日宮里發生的事情，明面上無人妄議, 私下里卻傳開。

    如今有此結果, 眾人心中明了，皇帝陛下也算對潭王世子網開一面。

    那日被小娘子們撞破，便不可能隨便揭過去。

    現下已不算太壞。

    衛靈兒聽說這些時，卻正靠坐在床榻上，才被舒瑾喂過藥。

    她口中含著舒瑾塞過來的松子糖，聽他說起潭王與潭王世子這些事。

    從宮里回來的第二日清早，堪堪睡醒, 衛靈兒發現自己頭重腳輕、渾身無力，大約生病了, 而舒瑾已先發現她渾身guntang, 命人去請大夫過來。大夫診脈開藥方，她便不得不乖乖吃藥養病。

    香甜的味道替代口中湯藥的苦味。

    衛靈兒認真聽著舒瑾的話，一面聽一面思索, 被舒瑾捏了下臉。

    “你現下生著病，養身體最要緊，這些事別想太多?！?/br>
    “思慮太重對你養病更無益處?！?/br>
    衛靈兒便是一笑。

    她將一顆松子糖吃罷才對舒瑾說：“只是不知為何仍覺得此事來得奇怪?！?/br>
    “不過大表哥說得對，我該好好養病?！?/br>
    “不想了?！?/br>
    潭王世子來鄴京之后是住在潭王府。

    出入皇宮雖不必提前請示，但總歸是談不上來去自由。

    而那件事情發生在御花園。

    光潭王世子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御花園都奇怪，更不必談別的，任誰只怕都要認為蹊蹺詭異。

    牽扯其中的潭王世子不可能不知。

    然而，他與潭王好似輕易便承下一切……哪怕當真是他自己所為、實則無人陷害，也不應當會承認得這樣快？

    從皇帝陛下的處罰看，是手下留了情的。

    這般自然可能是顧及潭王，同樣可能因曉得當是有人陷害。

    不深查是另有緣由？或為皇家顏面？

    衛靈兒想不通其中的關節，故而依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只是她連潭王世子什么模樣都不清楚，確無必要對這些事深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