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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鐲子再好,可我就喜歡這一只?!?/br> 物還在,人已非。 玄曦竭力控制好情緒,輕輕卷起袖口,露出皓腕上的玉鐲,正是師父翠微送的昆山玉制成,她輕聲道:“不必了?!?/br> 賀南星仍執意伸出手,眼睛緊緊盯著玄曦,頗有你不收我就不放的架勢。 玄曦有些悵然,連帶看賀南星的眼神都落了一絲憐憫,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柔:“我不缺儲物囊,也不缺鐲子,何苦讓這么漂亮的鐲子在我手中被白白浪費掉?!?/br> 賀南星仍然執著道:“這只鐲子只有你能相配?!?/br> 玄曦不明白賀南星為什么這么堅持,她的神色冷下來,道:“既如此,我不愿收,你砸了吧?!?/br> 賀南星渾身一顫,他默然垂下雙手,啞聲道:“是賀某唐突,告辭了?!?/br> 玄曦垂下眼簾,沒有看賀南星失落的背影。 一直到回程,玄曦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連慕修晏不在隊伍中也沒發現。眾人都心照不宣,沒有說話。 玄曦心亂如麻。 經此一遭,她終于確定賀南星跟她一樣,也重新回到了這世間,她的心里有無數個疑問,回憶像浪潮一樣涌來,她簡直逃無可逃。 想到那只羊脂玉鐲子,玄曦自嘲的笑了笑,這算什么對前世的彌補? 笑著笑著,心里卻越來越苦。 久久盤旋在眼眶里的淚珠,終于輕輕落下。 樓傲云輕聲提醒道:“小師妹,王嬸家到了?!?/br> 玄曦應了一聲,悄悄擦干凈眼淚,抬頭就看見昨日還貼著紅對聯的大門,此刻掛著兩個大大的白燈籠,凄涼極了。 王嬸枯坐在院子里,眼睛腫的跟核桃一般,不少鄰里圍著在寬慰她,玄曦上前,輕拍王嬸的后背。 王嬸回頭看見玄曦,不由得悲從心來,大哭道:“姑娘,你們查到害福兒的是誰了嗎?” “有了一些眉目?!?/br> 王嬸急忙問道:“那福兒是怎么死的,死前是不是受了很久的折磨,他是不是是不是被活活打死的?”王嬸自從看見福兒的尸首以后,這些疑問就一直壓在她心間,令她喘不過氣來,想到福兒死前可能遭受的經歷,她簡直恨不得自己能替孩子受過。 玄曦輕聲道:“沒有,他走得很安詳,沒有感受到分毫痛苦?!?/br> 王嬸的哭聲小了些,抽噎道:“真,真的?姑娘,你沒騙我?” 玄曦眼神堅定,道:“王嬸,相信我,福兒生前沒受什么痛苦,死后也會登入極樂,凡塵俗世經受的苦難都會一筆勾銷?!彼龔澫律碜?,鄭重道:“福兒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您。您一定要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把福兒的那一份也活下去。只有這樣,他才能走得安心?!?/br> 聽聞此言,王嬸又是一陣悲慟,哭著撲倒在玄曦懷中??粗@一幕,不少鄰里偷偷抹淚。樓傲云的眼中也有了淚意,他吸了吸鼻子,正要上去一同寬慰王嬸,忽然發現不知何時,慕修晏也來到了院子之中。 樓傲云道:“修晏,你什么時候來的,一聲不吭的站在這里,把我嚇了一跳?!?/br> 慕修晏沒有答話,他靜默地看著這一幕,眼眸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從慕修晏認識玄曦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在顛覆自己對她的認識。 初見時她當眾給坤虛掌門難堪,不顧一切前來拜師。慕修晏看得清楚,她的腦子里分明轉了無數個念頭,才最終選定的縹緲。 她拜師的目的不純。 這是慕修晏對玄曦的第一印象。 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貍,但還不懂得收斂爪牙。 原本是想拒絕,但偶然看見她的眸子里飽含著孤注一擲的決心,好似沒有任何退路。 拒絕的話轉口就變了意思。 直到帶她御劍,她緊閉雙眼,牢牢抓住他的袖袍時,慕修晏才知道,原來她也會害怕。 本來只想把她當成普通同門對待,但后續種種,都出自情不由衷。 好比三年前的月下談心,自己對著她自然而然的吐露了深埋心底多年的舊事,個中原因連他都道不明白,或許是因為月色,又或許是因為她。 她明明很想知道所有的由來,卻故意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眼睛里還含著沒藏好的狡黠。 所以才會送她奉星,想知道奉星在她手中會做出怎樣出色的表現。 歷練歸來后,再次見到的小狐貍褪去了爪牙,鋒芒被全數收斂,待人接物禮數周全,卻如水中月,鏡中花,叫人難以勘破。 他不是不失望,失望于她泯然眾人。 直到偶然碰見她醉酒,才一窺她的脆弱。 原來她只是把爪牙藏了起來,就像穿戴了一層厚厚的盔甲,外表堅定無比,內里還是那只有喜有悲的小狐貍。 后來便開始不由自主地關注她。 她藏有很多秘密,不愿意表露真實的情感,待人有天然的疏離,說話總是露三分藏七分,相比起傾訴,她更愿意聆聽。 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面對陌生人同她說話時,她總會不自覺采取防御的姿勢。 但這樣的她,仍然絲毫不吝惜對人表達善意。 神秘,善良,聰慧,脆弱,疏離 她似乎有很多面。 越了解她,越對她好奇。 甚至會在人群中不知不覺尋找她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