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
“不是的……”孟澤低低道,“做夢……也是疼的……” 風煊剎那間心痛如絞。 孟澤道:“煊哥,你怪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他們問了我好多好多……他們到底想干什么……我是不是……害了你?” “沒有?!憋L煊搖頭,聲音哽咽,“你看我好得很,我還能來救你?!?/br> “好……那就好……”孟澤像是松下了一口一直提在心頭的氣,整個人rou眼可見地放松了,聲音更低了下去,“那我……就能……安心了……” “小澤!”風煊一把抓住他。 “他是騙你的!”謝陟厘湊在孟澤耳邊,急急道,“有人派手下假冒你的身份,在他身邊待了三年,差點兒要了他的命!他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就是為了找那個人報仇。這里面可是有你一份功勞,你不幫著他找出真兇,怎么能安心?!” 孟澤的眼皮抬了起來,望向風煊,目光又是震驚又是愧疚。 這樣的眼神像極了小時候,無論風煊做了什么,那個跟在身后的小澤永遠都是先責怪自己。 “先喝點水?!敝x陟厘輕輕將孟澤扶起來一點。 她早在五更雞上溫著一點參湯,此時已經熬得nongnong的,還備了一截潔凈的麥桿,以免孟澤過于虛弱不好吞咽,此時全派上了用場。 “慢一點,一點一點喝?!?/br> 孟澤慢慢地吮了一口,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艱難。 謝陟厘接著道:“將你囚禁在此的人是太子,他一心想要你煊哥的性命。如今你煊哥身在京城,便等于是落入了他的手掌心,孟澤,這可不是你安心的時候,你煊哥正等著你來當他的左膀右臂,就像當年等著你去北疆一樣!” 孟澤的眸子本已如死灰般枯寂,此時閃過一抹微弱的亮光。 他像是要掙起來把參湯喝了,破敗的身體卻攢不起一絲力量。 風煊在床畔坐下,握著孟澤的手,低聲道:“小澤,我今天去爬后山了?!?/br> 也不管孟澤答不答,接著道:“后山那棵栗子樹又生了不少栗子,等你好了,我們就去打栗子吧。只是院子里的梨今年生得不好,不單一顆果子也沒結,連葉子都掉光了。孟嬸說要把它砍了當柴燒,但嬤嬤說你最喜歡吃梨,今年還是要留一留看,也許明年就結果了,等你回去,就能吃上梨?!?/br> “小澤,乖,把藥喝了?!憋L煊輕輕撫著他的頭發,就像小時候做的那樣,“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打太子,然后一起回家,去摘梨?!?/br> 晚風從門外送進來,從風煊和孟澤身上拂過,像是世間最輕柔的一只手,拂去了這些年的風霜與苦楚,把兩名成年男子變成了當初的兩個小小少年。 大點的那個少年道:“乖,快把藥喝了,不然我去后山就不帶你了?!?/br> 小點的那個忙不迭捧起碗:“我喝我喝,你說話算話!” * 有時候醫人最難的地方,是醫心。 人只要心里還活下去,便總能在絕境中重生。 孟澤喝下了那碗吊命的參湯,整個人昏睡過去,謝陟厘替他在幾處大xue上施了針,固他的氣血。 接下來就是漫長細致的調養。 送回孟家不可能,帶回將軍府則是人多眼雜,謝陟厘問要不要放在房家,風煊搖頭:“今夜你們在寺中,以太子的多疑,必定會派人盯著你們,接下來你要格外小心,切記不可多走一步?!?/br> 最后選在了風煥的攬閑閣。 攬閑閣如今是真閑,非但是門可羅雀,門縫都要結蛛網了。 而且風煥在京城扎根日久,早有一套隱形的耳目,消息靈便,手段圓滑,保下孟澤應不成問題。 果然風煥很快就讓風煊和謝陟厘見識到了自己的手段。 他先是給孟澤換上了一身桃紅色的衣衫換上,再給孟澤描上眉毛,涂上胭脂。 別說,孟澤本就是清秀長相,此刻又削瘦得比女子都要輕,這么一打扮,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味道。 最后若不是看孟澤實在傷得狠了,風煥還想著為求逼真,給孟澤穿兩個耳洞,戴上耳環。 孟澤:“我……不要……待在……這里……” 表情幾欲氣絕,不過中氣聽上去倒是足了些。 應是被氣的。 謝陟厘默默地想。 風煥再怎么落寞,好歹是一位皇子,皇子的寵姬生病了,自然有好醫好藥伺候著,一切當無大礙了。 風煊去密室劫人的時候,把守衛全部處置了,連尸體都一并帶走,來了個毀尸滅跡。 次日沙彌送飯時才發現密室里已經空空蕩蕩,起先還以為是守衛們自己走了。 太子收到消息之后想必是十分震怒,又抓不著把柄,原是想遷怒于房士安三人頭上,但這三人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是六七歲大的小孩子,還有一個是弱女子,怎么也不像是有法子劫獄的人。 不過謝陟厘這幾日上值下值時處處留心,確實發覺好像有人跟著自己,當下十分按部就班,比往日還要勤勉些,保持一貫“多做事少說話”的風格,沒讓人挑出半點不是。 這日謝陟厘一進太醫院,便聽得喧嘩陣陣,好像十分熱鬧。 醫女們在庭院里跪了一地,當庭放著一把椅子,緋云已經換了華艷服飾,滿頭珠翠,坐在椅上,閑閑地道:“我這鞋面是凌云錦做的,陛下才賞下來,不巧,進來的時候就濺了點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