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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十有八九”,還是較為含蓄的說法。 事實上漠狼一出,一向敬神的北狄人只怕一個也逃不過。 “那不是很好嗎?!”謝陟厘兩眼晶亮,“不費一兵一卒,只要換一身衣裳就可以打勝仗了?!?/br> “但這便意味著你認下了圣女這個身份,行使了圣女的權威,便要擔起圣女的責任。他們一定會重建神廟,要你留在北狄,侍奉天神?!?/br> 風煊的聲音低沉,眼中有壓抑不住的不悅,“還會有數不清的部族首領來討你歡心,希望你下嫁給他,讓他成為名正言順的新任北狄王?!?/br> 謝陟厘歪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道:“你……是因為這一點才不想我去的嗎?” 吃醋這種事情,大將軍自然是不屑為之的,當然不可能會承認。他板著臉道:“總之,一旦認下你是圣女,你便再也回不到過去的生活了?!?/br> “可是,你不想打勝仗嗎?” “勝仗我會自己去打?!憋L煊深深道,“這場戰爭,原本就與你無關?!?/br> 謝陟厘低下頭,思索。 初夏的長風掀起帳篷上的門簾,帶來沙漠上灼熱的氣息,但風吹到了謝陟厘身上似乎也變得清涼,她頭上的白紗微微拂過她的面頰,眸子沉靜清澈得像是那片山谷中的深潭。 “不是的……”謝陟厘輕聲道,“我也是邊境百姓,只要一打仗,便要受波及?!?/br> 王大伯和王大哥死于戰火,王大娘守寡十數載,一個人拉扯大了王二哥。 惠姐的丈夫死在戰場,惠姐獨自一個過了好些年。 曹大夫的兒子也是戰爭中死去,他拋下家業也要為兒子報仇。 其實推己及人,北狄的士兵又何嘗不是別人的父親、丈夫和兒子? “別打了吧,我不想再看見有人死,有人受傷?!?/br> 謝陟厘放下了手里的衣裳,抬起頭望向風煊,神情朗然。 風煊深深地看著她,目光過于深邃,讓謝陟厘有些招架不住,連忙垂下了眼睛,喃喃道:“畢、畢竟大夫們已經夠累的了……” 風煊上前一步,將她攬在了懷里,無聲地嘆了口氣:“阿厘……” 他的聲音里有nongnong的失落和低沉,謝陟厘大著膽子,雙臂環住他的腰身,低聲道:“我記得你說過,北狄王是由圣女來選的,對不對?” 風煊:“嗯?!?/br> “你還說,要三媒六聘,娶我為妻,對不對?” 風煊微微愣了愣,想看看謝陟厘的臉,謝陟厘卻抱得緊緊的,不肯松開,也不肯抬頭:“你……只說是不是?!?/br> 風煊從這個角度只看得見她一小半泛紅的面頰,以及一只已經紅得像瑪瑙般的耳朵。 謝陟厘問出這句話,是用盡了二十年的勇氣,風煊卻遲遲未答,謝陟厘不由心中一頓,手開始有點僵硬。 然后雙手便被風煊握住,然后扣在身后,她整個人落進風煊懷里,被拘得密不透風,她剛一抬頭,風煊的唇就落了下來。 謝陟厘覺得這應當不是吻,他簡直是把她一口生吞,唇舌之間異常用力,不一會兒她便透不上氣來。 風煊終于放開了她,他的呼吸急促,氣息十分灼人,眼神也像是能直接在她臉上燙出兩個窟窿。 他盯著她,仿佛一個錯眼不見,她就要跑了似的,又仿佛再等上一會兒,她就要收回那句話似的。 “是?!彼蛔肿值?,“我會三媒六聘,娶你進門,今生今世,唯你一人?!?/br> * 這一天對于許多北狄人來說,是見證神跡的一刻。 許多北狄人在老去之后,還會不斷地向后輩復述他們看到的景象—— “漠浪高大如山,漆黑如墨,圣女輕盈得像格?;ǖ幕ò?,潔白如雪,他們仿佛是從天而降,趟過河水,踏過草原,來到我們的面前?!?/br> 只存在于傳說與歌謠中的神話景象在人們面前出現,祭司跪倒在圣女面前,哪怕是漠狼這種兇獸的牙已經快要碰到他的臉,他依然俯下身去,親吻圣女的鞋尖。 一生信仰就在面前,祭司痛哭流涕。 古納身亡,十八部族內里早就分崩離析,因為要抵抗風煊的大軍才勉強聚于此地,此時圣女帶到天神的命令,十八部族心悅誠服,同意歸順大央。 是夜北疆大營廣開筵席,祭司與各族首領皆列席其上,風煊坐主席,謝陟厘坐首座。 謝陟厘身上還是穿著那套圣女的衣飾,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想停止的戰爭也已經停止,謝陟厘心滿意足。 但她其實不大想坐席的,熱鬧人多的地方總讓她有點不自在,更何況但凡有個什么事,北狄這邊十幾道視線就落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十分頭大。 招降自有章程。 今日在筵席上會定下雙方大概的需求,具體的條陳會派出專人細細商議。 北狄首先提出的便是通商的請求。 以前他們都是靠劫掠的,這幾年來風煊鎮守北疆,他們一顆麥子都沒有劫上,打仗又毫無勝算,拿錢買便成了最后的法子。 其次便是請風煊為他們調拔一批工匠,他們平時只會搭帳篷,但圣女降臨,他們要重修神廟,供奉天神。 風煊一一都準了,道:“天神庇佑草原,神廟務必修建得華美莊嚴。我會遴選出大央最出色的匠人為諸位效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