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
風煊看了她一眼:“不忙?!?/br> “那……那你明天晚上可不可以回一趟將軍府?” 這句話問出來,聲音里的微顫都藏都藏不住。 風煊的心也跟著微微顫抖,用力克制,聲音才能平緩如常,聽上去毫不在意:“晚上?” “嗯,”謝陟厘用力點頭,臉上微微發紅,“明天晚上……有點事情?!?/br> “知道了?!憋L煊道,“我明天會去的?!?/br> 風煊表面上看起來平淡極了,實際上書頁都快給他捏變了形。 原來她這些天又是支銀兩又是進進出出,為的就是明天晚上。 ——晚上…… ——有點事情…… ——晚上的事情…… “!” 風煊猛地站了起來。 謝陟厘一驚,抬頭。 “我、我有些乏了,先睡了?!憋L煊說著,道,“你也早點睡?!?/br> 謝陟厘下意識看了看桌上的沙漏,平常這個時候,夜晚只算剛剛開始好不好? 但風煊離開的身影有些僵硬,走路竟然……同手同腳了。 * 到了休沐日這一天,最高興的人應該是高管家。 謝陟厘告訴他,今夜大將軍會回來過夜。 這是大將軍第一次歇在府中,高管家決定使出渾身解術,讓大將軍賓至如歸——不對,本來就是歸。 總之他打疊起十二萬分小心,務求每一處細節都盡善盡美,同時照謝陟厘的要求,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天還沒黑,外面便有馬蹄聲響,高管家急急帶著人趕到門口,大開正門:“恭迎大將軍回府!” 謝陟厘正走過回廊,便見風煊策馬而入。 追光通體漆黑,轡鞍生輝,風煊今日穿一件玄底外袍,通體別無紋飾,只系一條吞金獸口蹀躞帶。天上積滿了厚厚的云層,陰沉得很,但天光仿佛對他格外寵愛,他一進來便讓人覺得整片院落都明亮了起來。 風煊翻身下馬,身姿矯健而輕盈。 謝陟厘有時候很喜歡看風煊的一些動作,比如上馬,下巴,把馬鞭和韁繩扔給高管家……明明再平常不過,不知怎地由他就來就很是賞心悅目。 風煊一眼就看到了謝陟厘。 眼看就要過年了,院中梅花盛開,香氣撲鼻,襯得廣廈軒麗,金碧輝煌。 風煊一向不喜這般奢華之氣,今日卻覺得這府第富麗也有富麗的好處。 比如謝陟厘從廊上走出來,身上系著天藍色斗篷,領口戴著一圈雪白的兔毛圍脖,手里捧著一個精巧的鎦金小暖爐,一身婷婷裊裊,溫柔明潤,就合該養在這樣的精致繁華所在,不受風雨侵擾,永遠無憂無慮。 他大步走向謝陟厘,人還未走近,臉上已經帶上了一絲笑容。 謝陟厘行了一禮:“您……您來得好早……” “我下午有事找風煥,忙完了便過來了?!?/br> 風煊自然不會告訴她,他已經努力在大營等到中午,然后頭一次花了半個時辰更衣。當路山成看到他把所有外袍都拿出來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 穿尋常軍士的衣袍當然萬萬不可,但穿王爺的蟒袍也有些過了,只怕會讓阿厘覺出上下之分,束手束腳。 刺繡也不好。阿厘自己的衣裳便很少刺繡。 但通體純素也不行,似乎顯得過于輕便,不夠隆重。 如此這般試了半日才選出這樣一身,出門的時候還略有些緊張,問路山成:“……你看可還成嗎?” 路山成依然處在僵硬之中,只知道愣愣點頭——主子,您知道您這模樣很像是春心萌動的小姑娘去見情郎嗎? 快到云川城的時候,風煊還停下馬,等了又等,天卻像是永遠不會黑,晚上像是永遠也不會來,他終于按捺不住過來了。 此時不甚自在地咳了一聲:“早來了不好么?” “不是,不是不好?!敝x陟厘忙道,“只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風煊看著她低下頭去的腦袋,微微泛紅的耳尖,真的很想說,不,你這樣便很好,很好很好了。 “不急,”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輕柔得不像自己,“你慢慢來,我可以等?!?/br> 謝陟厘道:“那、那您先去花廳喝茶,一會兒再來正房,好嗎?” 她的眸子里透著三分緊張三分羞怯三分不安,這么望過來的時候,風煊懷疑她哪怕是讓她一會兒“來地獄”,他也會說好。 * 風煊沒有在花廳等多久,一名仆婦便過來請他去正房了。 正房是他在府中的寢處,他卻是第一次坐下來。 屋中一張紫檀云石雕花圓鼓桌,一道十二扇的紫檀云石屏風將床榻擋在了后頭。 桌上山珍海味俱全,還有一壺酒,擺著兩只杯子,兩雙筷子。 ——成雙成對。 風煊心中想。 角落里點著七寶樹燈,屋內的光線輝煌而明麗,青玉鼎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煙水裊裊,甘美甜潤。 謝陟厘捧著一只托盤走進來,里頭是一碗湯藥。 此情此景端出一碗藥來,著實讓風煊有些意外??伤前⒗?,阿厘無論端出什么東西,再意外也會變得順理成章。 風煊笑問:“給我的?” “是?!敝x陟厘恭恭敬敬地將托盤呈上去,“請您用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