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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 風煊只是單純不喜歡謝陟厘問他們怎么樣的時候,自己答不上來。 * 謝陟厘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搞醫書。 去曹大夫身邊,在做事之余,也是提前把不懂的東西先準備好,爭分奪秒問清楚。 每日里人們都可以看見謝醫女行色匆匆,腳步不停,目光發直,口里念念有詞。曹大夫順手就給她開一劑滋補方子,讓她休沐的時候去抓來吃。 謝陟厘忙道不用,“最近軍中的伙食好得很,每日里都有一盅補湯,不必再補了?!?/br> 惠姐在旁邊聽得耳朵一動:“哦,伙食怎么個好法?” 謝陟厘便報上今日的菜名,紅燒羊rou、醬大骨、炒豆干、熬白菜,外加一盅人參雞湯。 “……”惠姐道,“大將軍想必跟你吃的一樣?!?/br> 謝陟厘點頭,起先她還以為士兵送錯飯了,正是看到風煊也是吃這些才放下心。 惠姐嘆道:“你這個傻姑娘,軍中都這么吃,一年要花多少軍餉?這是大將軍的小灶?!?/br> 謝陟厘訝異:“大將軍從不開小灶?!?/br> “所以呀,是為了你開的?!?/br> 謝陟厘有幾分震驚:“不可能……” 惠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曹大夫,暫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尋了個由頭和謝陟厘一起去取藥材。 離開帳篷之后,惠姐低聲道:“你是不是傻?你上課遲了些,大將軍親自來尋你,你還沒吃飯,大將軍便等著你吃完,怕你著急,還找借口尋些事情來問。他當了三年主帥,三年來樣樣與兵士同吃同穿,小灶完全是個擺設,現在為了你,小灶都用起來了?!?/br> 謝陟厘還處在震驚狀態。 ——如此說來,大將軍為了栽培她,真是下了血本了。 “你如今是大將軍心尖上的人,有件事怕是只有你能幫我和老曹了?!?/br> 惠姐說著,忽然福下身去行了一禮,謝陟厘連忙托住她:“惠姐快別這樣,有什么能幫忙,你盡管說?!?/br> “這些日子我總覺得身邊有人跟著似的,回身又找不見人,原以為是我自己疑神疑鬼,誰知老曹也有,他家中還寫信給他,說有人專門去云川城打聽他,家中還問是不是他得罪了什么人?!?/br> 惠姐說著,眉頭緊鎖,“昨日有個大帳親兵,念在老曹曾經救過他命的份上,悄悄透了一句,說是大將軍讓查的。好阿厘,你能不能幫我們在大將軍面前求個情,我和老曹都是老老實實的,絕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大將軍恐怕是聽信了什么人的讒言,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要害我們,要讓我知道了,非掐爛他的喉嚨不可!” 曹大夫溫潤忠厚,惠姐爽利機敏,兩人待謝陟厘都極好,謝陟厘答應了下來:“好,我一定替你問個清楚?!?/br> 又道:“大將軍從來不會錯冤好人,就算我不去問,他也一定不會冤枉你們的,你和曹大夫盡管放心?!?/br> 惠姐愁容滿面:“他在你眼里自然樣樣都好,可他是一軍主帥,哪里會把我們這等小人物的清白放在心上?你可千萬要替我們多說些好話?!?/br> 謝陟厘認真道:“不是的,他會的?!?/br> 他不是在她心里樣樣好,他是真的樣樣好。 會打仗,會做飯,會逗小孩。 即便是懷疑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沒有濫殺,而是一個一個潛心去試探調查。 即使是死去已久的無名之輩,查實蒙冤便會還他清白。 他就是這么好的大將軍。 * 從前風煊還頗為在意謝陟厘的清譽,但這次回營之后,每到夜間,風煊忙完了一天的軍務,便會到謝陟厘的小帳篷里坐坐。 謝陟厘表示理解。 畢竟事關重大,以風煊行事嚴謹的作風,每日來視察一次,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比如昨晚,他還把兵書帶了過來,在謝陟厘對面一坐。 手指敲了敲桌面,這是要茶的意思。 謝陟厘熬夜容易犯困,夜里便給自己泡了一壺提神醒腦的藥茶,之前風煊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良久才咽下去,然后道:“味道不錯?!?/br> 大將軍既然夸了,謝陟厘當然不能不孝敬他上峰。 此時謝陟厘便給風煊斟上了茶。 燈光下,兩人彼此坐在對面,一人看醫書,一人看兵書,看上去倒也互不相擾,十分安寧。 然而實際上,風煊每次一出現,謝陟厘都覺得小帳篷的空間和空氣都得擠壓了不少,背書也背得磕磕絆絆。 最要命的是風煊的記性比她好,有一段她背了好幾遍都沒背下來,風煊靠聽的居然能背了,張口就給她指出來,謝陟厘頓時更緊張了。 換作以前,她只能老老實實強行硬背,現在理智上雖然努力恪守上下之分,心里卻總是容易把他當作那個在她家里共吃共住了好幾個月的大哥,忍不住道:“大將軍,你不回大帳嗎?” 風煊頭也沒抬,視線落在書上,只問她:“你只知道天女山大營一個月要點多少銀子的燈油么?” “……”謝陟厘被問住了。 “軍中一應供給,皆是百姓賦稅所出,我身為主帥,理應以身作則,愛惜物力,能省則省?!憋L煊抬起頭,黑眸一片認真,“你既在我身邊,也當和我一起節儉才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