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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姓高名明,人如其名,著實是一名十分高明的管家。 當時入府之初,高管家滿懷雄心壯志。大將軍王是北疆第一尊貴的人物,他是北疆第一出色的管家,簡直是天作之合。 可老天爺仿佛是專程來打他的臉,他只見過大將軍一面,還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再也沒有第二面了,空余一身本事無處施展,甚是寂寞凄涼。 現在不同了。 雖說住進來的是一名小醫女,外加一位父母雙亡的小少爺,可正房都安排給人家住了,這意思還不明顯嗎? 高管家拿出伺候未來女主人和未來小舅爺的殷勤來,一排下人搬出各式零嘴與玩具向小羽少爺獻寶,一排仆婦搬出來的則是胭脂水粉與綾羅綢緞,還有一匣匣的首飾盒子,一一在謝陟厘面前擺開。 高管家笑瞇瞇道:“聽說姑娘的東西全沒來得及帶來,我便自作主張給姑娘備了些,姑娘請將就著使吧?!?/br> 風煊是王爵,有采邑有俸祿,還有一份身為主帥的餉銀,再加上年節宮中的賞賜并外頭各路的孝敬,每一項進益都十分驚人。 高管家料理有方,又將這些進益盤得越來越多,人生只剩唯一一個遺憾——那就是沒地兒花錢。 畢竟風煊是個在軍中連小灶都不開的主。 現在機會終于來了。 未來的王府的女主人,吃穿用度那必須得是最最頂尖的。高管家按照北疆貴女最高的規格去采買,選的都是貴而不顯的風格。 一眼望過去并沒有多出彩,但行家一瞧就知道全是好東西。 但是很可惜,他這番媚眼全做給了瞎子看,謝陟厘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已經有人去幫我搬東西了,我用我自己的就可以了,就不麻煩大叔你了?!闭f著還乖乖鞠躬,“謝謝大叔?!?/br> 高管家有點懵,原本還以為這是謝陟厘在客氣,抑或要維持一個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的清高模樣,畢竟沒點手段怎么能拿下大將軍呢? 然后就見軍士們抬了幾大箱的東西來,每一樣都簡單得不能再簡單,還外加一只沖著所有人呲牙咧嘴的狗,以及一只對所有人都愛搭不理的貓。 “……” 高管家默默地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本來以為女主人好歹能幫著花點錢的…… 沒想到比男主人還能湊合! * 風煊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便要回大營去。 風煥送他到門口,約著哪一天去軍營,風煊只簡單應下,上馬便走。 只是馬匹跑出沒兩步,他忽然勒住了韁繩。 “忘東西了么?”風煥問。 風煊微微一笑,沒有答話,掉轉馬頭,朝反方向跑去。 風煥懂了:“哎,原來是忘了人了?!?/br> 大將軍府距離都護府一條街不到,打馬轉眼可至。 這所宅院在風煊眼中一直就是一座軍需儲備庫,萬一軍中吃緊便可以拿出去換錢,從來沒有對它生過出什么旁的念想。 此時華燈初上,將軍府里也亮著燈。風煊在門前下馬的時候,心中忽然有一種格外溫柔的心境。 之前在謝家,他覺得謝家小院像是家,而今在這將軍府,他又覺得這將軍府開始像個家了。 高管家來應門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時隔三年,他終于再一次見到了主子。 “謝姑娘吃飯了么?”風煊一面大步往正房去,一面問。 “剛剛擺了飯,此時正吃著呢,主子吃了不曾?要不要同謝姑娘一道吃?” 風煊頷首,腳下不停,高管家趕緊邁上幾步,走到前面帶路:“您請隨老奴往這邊來?!?/br> 風煊只見方向不對,眉頭一皺:“我不是吩咐過,讓謝姑娘住正房么?” 高管家心肝都抖了一下,心說三年不見,主子您皺起眉來是越發嚇人了,他顫巍巍道:“程將軍是這么說的,老奴也是這么準備的,可是謝姑娘說她是來借住的,斷沒有占住主人正房的道理,硬要不肯,老奴不敢違命,只得依從?!?/br> 謝陟厘選的廂房在宅子的東北角上,那兒有一道偏門臨街,出門方便是方便,但真顯得像是來借住的。 過分見外了。 風煊心中不大歡喜,臉色便不大好看。 高管家察言觀色乃是老本行,心說這可不好。 只可惜身邊沒帶人,不然還能去提醒一下謝姑娘,讓謝姑娘做好準備,花點心思思哄哄主子開心。 還沒走到房門前,就聽到屋內傳出小羽嘰嘰呱呱的背書聲,還有狗在汪汪叫,貓在喵喵,一向冷清的將軍府,在此時熱鬧非凡,讓高管家越發惋惜,希望謝陟厘能固住恩寵,千萬不要被掃地出門。 然而他一回頭,正要請示主子是否叩門的時候,就見風煊臉上方才那一絲絲不悅已經完全消失了。 風煊站在夜色中,神情一片寧靜,眸子十分溫和。 高管家:“……”PanPan ……都不用哄的嗎? “你下去吧?!憋L煊吩咐一聲,上前叩門。 高管家答應著,但轉過拐角就悄悄熄了手里的燈籠。 開玩笑,三年才見一次主子,他自然得多多觀摩觀摩,才能方便以后服侍。 房門應聲而開,大片明亮的燈光照出來,光芒一下子照亮的風煊。 謝陟厘只見風煊已經換了軍中裝束,束著箭袖,勾勒出結實的小臂,革帶緊緊地勒出腰身,一整個人長身玉立,優雅精干,與這些日子在西角城的閑散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