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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還是糊涂著啊。 “別怕,”謝陟厘在心中嘆了口氣,“別怕。我不怕她們,我會保護你的?!?/br> “保護我……”風煊怔怔地看著謝陟厘,“是了,你一直都在保護我……” “快睡吧?!敝x陟厘輕輕撫著他的頭頂,就像往日哄小羽睡覺那樣哄著他,“睡醒一覺就好了?!?/br> 風煊聽話地閉上了眼睛,這一次終于睡沉了,不一會兒通體都出了一陣大汗,發絲都濕透了。 謝陟厘只想說一句“菩薩保佑”,他這場亂夢做得真是不壞,這身大汗一出,燒便有望可退了。 果然,等謝陟厘為他換下汗濕的衣裳之后,再摸他的額頭,觸手仍有些許熱意,但已經不似先前般guntang了。 * 風煊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看見了滿室的陽光。 北疆夏天的陽光就是這樣明凈澄徹,像是無形的水流,流經之處一切都被洗得光潔耀眼。 謝陟厘趴在床畔,頭發有些凌亂,顯得毛茸茸的。陽光灑在她身上、發上,像是將她洗了很多很多遍,她整個人都像是要化在光里。 風煊不知道自己是燒退后的暈眩,還是亂夢中的幻覺,他真的覺得謝陟厘好像在發光。 謝陟厘的一只手擱在枕上,而他的臉頰正貼著這只手。這只手細膩小巧,只是食指上好像起了一顆大水泡…… 沒等風煊看得更清楚些,謝陟厘已經在淺眠中感覺到了動靜,抬起了頭,撞上了風煊的視線。 風煊的眸子好像比常人的要黑些,眉毛和頭發也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讓他在專注看著某樣東西時,會顯得極為堅毅,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此時謝陟厘便是感覺到了這熟悉的壓迫感,頓時明白他是真的清醒了。 衣不解帶地守了兩天兩夜,這一瞬間她感覺到的不是累,而是一種接近于空虛的放松,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老天爺,您總算醒了……” “你莫不是傻了?”因著持續的高燒,風煊的聲音有點沙啞,但心里面卻是暖洋洋順滑無比,說不出來舒暢,又有一絲小小的疼,“我都醒了,你還哭什么?” 他抬手想去給謝陟厘拭一拭淚,滿心只想——她好可愛,真是喜歡慘了我。 ——又好可人疼,怎么能喜歡到這個地步? 沒等他的手碰到,謝陟厘便猛然捂住自己的臉,她自己的都沒想到自己會哭。 這應該算是喜極而泣吧? 在過去的兩個白天兩個黑夜里,只有她一個人守著他,就像是眼睜睜看著他往鬼門關里走去,她根本沒有能力拉住他,沒有一刻不想去請大夫。 可請了大夫又會破壞他的計劃,只能生生忍住,下一瞬又害怕他扛不過去,還是想找大夫。 如此循環往復,她都快被熬瘋了。 而今眼淚有了自己的意志奪眶而出,替她宣泄這一身不堪重負的強壓,她想止都止不住,一面抹淚一面往外淌,丟臉得很,她起身道:“我、我去給您熬藥?!?/br> “阿厘?!?/br> 風煊在后面喚住她,她不好意思回身,只“嗯”了一聲。 風煊看著她的背影,她又站在光里了,仿佛要和陽光融為一體。 他輕聲道:“謝謝你?!?/br> 謝陟厘聽出了他聲音里的鄭重,抹了抹淚平復一下,深吸一口氣,轉身過來深深施了一禮:“這話該我向您說。謝謝您,大將軍。謝謝您為我師父洗清了污名,還我師父清白?!?/br> “那本是我當為的?!憋L煊說到這里頓了一下。 因為胸膛里始終淌著那股溫溫洋洋的暖流,仿佛要從眼中口中流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溫柔,但總覺得想說一些話,不是像這般正經客套的、跟誰都能說的話,但要說什么,自己又全無經驗,滿腔溫熱積在喉頭,憋了半天,道,“你手指……怎么了?” 謝陟厘看了看自己食指上的水泡:“哦,沒事,熬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一下?!?/br> 她說得輕描淡寫,讓風煊不知怎地就堵了一口氣:“你是大夫,可知道怎么治?” 謝陟厘聽著這一句明顯有些生硬了,但從前他考她背醫書,便是這種語氣,倒也熟悉得很,想了想道:“可以用三黃膏。用黃芩、黃柏、黃連、梔子這幾味藥就行?!?/br> 說完才發現,自己那些天的醫書竟也沒白背。 風煊點點頭:“快去吧?!?/br> 說著,怕她又不將自己當回事,提醒道:“先上你的藥?!?/br> 謝陟厘張了張嘴,顯然是想提出異議,風煊沒給她反駁的機會:“這是軍令?!?/br> 謝陟厘乖乖聽令。 這幾味都是清熱解毒的藥,很對風煊的癥候,家里都有現成的,倒是很方便。 給風煊送藥的時候,風煊先瞧了瞧她上好藥的手指,這才接過了藥碗。 小羽過來瞅了瞅風煊,他也知道風煊病得厲害,只在一旁歪頭看著,并不言語。 他的眉眼生得很是秀氣,不說話的時候其實還是有挺可愛的。 風煊這樣想著。 然而到了晚間,小羽就抱著枕頭走進來,聲音里帶著萬分的不情愿,“阿厘……你都陪他睡了兩天兩夜了,現在他醒了,今天該陪我睡了吧?” 風煊:“?。。?!” 可愛個鬼。 謝陟厘正要說話,就見風煊的一張臉慢慢變得通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