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小男孩兒趴到窗戶上，“爸爸mama，他們在哭?！?/br>
    “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么嗎？”許念冰悄聲問會說普通話的小孩子。

    小孩子點點頭：“mama在怪爸爸不肯帶我去醫院，說只要去醫院，我就能活下來了?！?/br>
    許念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們生病……不去醫院的嗎？”

    “不去，爸爸說生病只要用蠱術就能治好，比去醫院被騙錢好?！毙∧泻赫f完后很難過，因為他并沒有好起來，而是死了。

    從隔壁回到打鐵鋪，許念冰發現打鐵鋪meimei驚奇地看著自己，問她：“怎么了？”

    打鐵鋪meimei有些緊張：“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呢？”

    “我在學屋里面的人說話，但我聽不懂?！痹S念冰指了指那個窗戶說。

    “哦，我們這方言確實蠻難學啦，”打鐵鋪meimei放下心來，拿了已經裝好的小鏟子遞給許念冰，“給你，一共一塊錢?！?/br>
    許念冰拿出錢來遞給她：“好像比外面貴一點??？”

    打鐵鋪meimei說：“小meimei，你也不看看我們這什么條件，這鏟子都是用手敲出來的，人工費總得給一些吧？”

    看在確實辛苦的份上，許念冰沒講價，給了她一塊錢，大概，在這落后的鎮子里，鐵塊也不好找。

    背上新鏟子，許念冰想了想，問打鐵鋪meimei：“對了，鎮子里好像沒醫院啊，那要是生病怎么辦？”

    打鐵鋪meimei整理著錢箱，頭也不抬地說：“要么自己看著治，要么就去山里看巫醫，不過那巫醫收錢老貴了，大家都不愿意去?！?/br>
    這么一說許念冰就明白了，難怪這邊死這么多人呢，敢情是一群蠱術不到家又不肯出錢去找巫醫，還不想去醫院的摳門精。

    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樣，生病處理不好是真的會死的，所以古代的孩子存活率才不高。

    許念冰無話可說，背著鏟子到了自己看見黑色食尸花的地方，結果過去花就被人摘掉了。

    “跑這么積極，也不怕我姐不喜歡?！痹S念冰一看就知道花被鬼王采了。

    不過她的目的也不是花，她對下面的東西更感興趣。

    以花的位置為中心，大概算出一個成年男性的身高為半徑，許念冰挖了一個圓圓的大坑。

    挖不到一米，就挖出來了腐爛的尸體，上面還養著許多蟲子。

    是一些低級蠱蟲，不是蛆。

    許念冰蹲下來，用手比劃了一下尸體的長度，按照骨齡來說，大概是個十四五歲的女性，腐爛成這樣，基本看不出來是怎么死的。

    “哎，可憐啊，年紀還這么小呢?！痹S念冰看了一會兒，又把土給埋上了，接著坐旁邊給底下的尸體念金剛經，試圖超度。

    “你一個修風水的，還用佛家經文超度亡魂嗎？”

    鬼王突然出現，他手上的小花已經湊夠了五個顏色，大概快要湊齊了。

    許念冰睜開眼睛，無奈地說：“因為我不知道道家怎么超度啊，不然我給他們做場法事？”

    “魂已經被鬼差帶走了，沒必要做法事，你還是念金剛經吧?！惫硗鯖]好氣地說。

    “對了，這里怎么死這么多人？”許念冰問道。

    鬼王繞過埋尸體的坑，繼續往山上走：“那個故事說了啊，留下來的人，總需要蠱蟲，養蠱蟲，就需要尸體，所以，有很多小孩子，再也沒法長大了?！?/br>
    完全沒想到那些小孩子會死還有這個原因，許念冰嘆息一聲，起身跟著上山：“孩子死了這么多，他們不需要傳承嗎？”

    “總有孩子能活下來，就算鎮子里的不能，山上的總可以，因為山上有足夠的蠱蟲可以用?！?/br>
    到了山上的村子，許念冰才明白鬼王說的“有足夠的蠱蟲可以用”是什么意思。

    山中的村子依山而建，每一家的房子錯落在山林里，幾乎沒有鄰居，大家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生活，基本不去打擾別人。

    就這樣，村子里竟然還有祠堂、學堂、集市之類的地方，仿佛一個小型的城市，可以自給自足。

    其中最讓許念冰震驚的，是他們養蠱蟲的方式——他們的蠱蟲從山中來。

    也就是說，他們作為守墓人，利用著山里的將士墓xue，養著自己的蠱蟲，像鬼將軍故事里那樣。

    “他們……不怕死嗎？”許念冰跟鬼王并排站在遠處的樹枝上，問。

    鬼王護著懷里的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很正常啊?！?/br>
    “他們不怕鬼將軍再出來？”許念冰不相信他們不怕，如果真的不怕，又何必編造一個故事傳頌呢？

    “但他沒出來啊?！?/br>
    沒出來，就是允許。

    凡人的邏輯總是如此簡單明了。

    許念冰無聲笑笑，兀自走到村子里，遮去了身形，一處處地方走過去，看著這個建在墓上的村子，同時找著墓xue的入口。

    最后找到的地方倒是很令人詫異，竟然就在祠堂后面。

    祠堂一面靠著山體，祭臺后就是山門，找到開關打開就能進去。

    鬼王是直接進入的山體，他只要花，對其他東西不感興趣。

    只有許念冰想要那個面具，問人家要東西，總得禮貌一些，所以恭恭敬敬從正門進去。

    葬著十萬鬼軍的墓自然不能跟其他墓xue一樣，許念冰走到一半就停下了腳步，她忽然聽見了墻壁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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