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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只一個被隔斷的玄關,隔墻后是客廳,再后面,就是廚房澡房了。 許念冰只簡單打量了一下,腳下算著距離,確認這邊的風水有沒有問題,確定沒問題后就安心坐下了。 月姑謹慎地鎖上門,大白天的,屋內還點著燈。 “你、你真是張姑的外孫女?”月姑揪著自己的衣擺,又問了一遍。 “真的,我沒必要騙你不是嗎?”許念冰對待老人還是有耐心的,這要是個年輕人,問第二遍的時候她就走了。 月姑看著許念冰的臉,抬手抹了抹眼睛:“我撿到我女兒的時候,找你外婆算過名字,她當時就說,我是個孤寡命,如果堅持要養這個女兒,遲早會出意外,可我太想身邊有個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我就……” 所以還是把那個女嬰留了下來。 許念冰對此不做評價,只是問:“我能看看您的女兒嗎?” “她……”月姑呼吸一頓,不知道應該怎么說,“她的情況可能不太好,如果你弄不好,可以讓張姑來一趟嗎?” “可以?!?/br> 得到了許念冰的回復,月姑終于松了口氣,急忙帶許念冰和唐雅上樓,樓上有木板隔開的兩個房間,有大窗戶的那個是月姑女兒的。 垂著床簾的大床上,躺著一個呼吸斷斷續續的女人。 月姑撩起了床簾,帶著哭聲跟許念冰說:“我女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成了這樣……” 看到床上女人的剎那,唐雅幾乎尖叫出聲,接著立馬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她知道女人是月姑的女兒,所以無論多可怕,都不應該叫出聲來,這是對月姑的尊重。 許念冰看到女人的一瞬間,皺起眉頭。 女人躺在床上,出氣比進氣多,身體干瘦,瘦到只有皮包著骨頭,像封存多年的木乃伊,皮膚焦黑,好似從火災里剛被救出來的重癥病人,而且眼睛充血,只剩一點點眼白。 這樣的身體,如果全是燒傷,進了icu說不定都活不下來。 月姑抹著眼淚,張口想問許念冰該怎么辦,就見許念冰蹲了下來,去翻被子。 許念冰在被子下找到月姑女兒的手,緩緩拉出來,仔細觀察著干瘦的手,先是指甲,堅硬漆黑的指甲還有個一股臭味,像得了甲溝炎傷口流膿的味道。 接著是手的皮膚,粗糙得好似稻草外衣。 放下月姑女兒的手,許念冰又去查看對方的頭。 女人頭發干枯,而且一把一把掉,看起來,很快就會掉光了;眼球紅得詭異,仿佛瞪著許念冰;嘴巴里面也一股子腐臭味,牙齒卻依舊完好。 檢查完,月姑小心翼翼地問:“怎么樣?能救嗎?” 許念冰伸手問唐雅要來手帕,仔仔細細擦著手,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你知道你女兒在外面的情況嗎?” “外面?”月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她在城里打工的事嗎?” “對,她在哪里打工?打的什么工?一年回來幾次?一個月給你多少錢?這次回來的時候帶了什么東西?都仔細說說?!痹S念冰一口氣列了所有自己想知道的情況。 月姑摸摸腦袋,沒記住許念冰問的所有東西,只好把自己記得的,都說一遍。 “她是三年前出去打工的,那時候她初中畢業,高中讀書就要不少錢了,我只會做些手工活,根本賺不了幾個錢,她就說不讀了,出去打工。 “剛開始,她賺不到什么錢,但是一個月都會給我打一次電話報平安,后來……大概是過年的時候吧,她回來過年,突然就拿了不少錢回來,說是給人當傭人,那家人有錢,就給得特別多。 “一個月寄回來的錢,夠我吃一年的了,這次回來,她還好好的,說不干了,我問她為什么她也不說,而且性格變了不少,整天躲在屋子里,如果不是之前她寄回來很多錢,現在我們估計都餓死了?!?/br> 許念冰看著月姑女兒的眼睛,對她打的工心中有了猜測,問:“她這樣,多久了?” 月姑算了算,說:“她不是一開始變成這樣的,她六月十五回來的,每天都在變瘦,等到瘦得不能再瘦的時候,身上就開始慢慢變黑,我有勸她去找大夫看看,但她不肯,我昨天發現她眼睛都紅了,沒辦法才去找的張姑?!?/br> “這樣啊,那月姑,她帶回來的行李你知道在哪兒嗎?”許念冰還是得看一下月姑女兒的行李才能確定情況糟糕到什么地步。 “我知道,就在這?!痹鹿眉泵?,然后準備起身去拿給許念冰看,可是還沒走,就被女兒抓住了手。 月姑女兒干瘦的手死死扣著月姑,一雙幾乎被血染紅的眼睛,死死瞪著月姑,嘴里艱難吐出三個字來:“不、可、以……” 被女兒攔住,月姑突然哭了起來,她反跪在床邊,拉住女兒的手:“我可憐的女兒啊……你就聽話,讓大仙看看吧?你要是走了,我怎么辦???” 床上的女兒被月姑哭得松了手上的力氣,即使人已經不太清醒了,還是記得不要讓自己的母親哭。 見女兒松開了手,月姑摸著女兒的臉,咬咬牙,用一種不屬于老年人的速度,起身跑去柜子前,打開柜子,剛抬起手,就頓在原地。 許念冰緩緩走到月姑背后,看見柜子里的東西,輕聲嘆息:“果然如此?!?/br> 柜子里,供奉著一個小小的玉制雕像,非佛非神,紅色的油燈燈光將雕像的身體都照成血紅色,香爐里的香緩緩燃著,生出刺鼻的味道。 --